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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催眠 ...


  •   催眠是不会无中生有的,它只会挖掘出你心中所想。

      程以恩刚签约进工作室时,范海明给她推荐过心理医生,她去个几次便找借口不去了,但那也已经足够他知道,她是容易进入催眠状态的人,而且她也已经能遵循医生给出的指令。

      心理医生是范海明在国外读大学时的室友,两个人都是穷学生,他们租住在潮湿阴暗的公寓地下室,一起捱过很长一段艰苦的日子,所以算得上是有革命情感的。

      范海明当时学的是金融,后来事实证明这根本就是笑话,一个穷小子不应该在什么背景也没有的情况下,天真地去学这门专业。

      那些金融交易市场,或是投行的交易部门,往往是富N代在接家业前的练习场,他们需要地方磨练,而别人也想藉助他们的人脉,两边其实是互利共生的关系。

      在年轻的范海明眼中,那个圈子,可以说是他这样的人,永远跨足不了的世界。

      他的千辛万苦,不过是人家的一场历练,或者也不是历练,顶多是正式上场前的小游戏。

      为此,范海明颓丧过,也迷失过一阵子,他埋首在音乐与酒精中麻痹自己,直到他生命中的那道光,又再一次带领他走出低谷。

      然而过不了多久,他的光变黯淡了,几乎快被黑暗所吞噬,他让她去看医生,她不肯,他只好让室友隐瞒身分去看她。

      治疗的时候,他一直守在旁边,寸步不离,慢慢地当他以为她的情况有好转迹象的时候,她却像回光返照一样,在看起来最正常,心情也最平静的状态下,从何氏在国外的酒店顶楼一跃而下……

      范海明时常想起,他赶到酒店时看到那一幕,曾经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忽然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具冰冷尸体。

      他有很长时间没法接受这是事实,直到看见“她”又出现在眼前。

      这一次,她还是很迫切地需要他……

      她总是需要他来拯救。

      虽然催眠并非他的专业,可用来应付一个内心极度不安,急于给自己的困境找到出口的人,已经足够了。

      毕竟潜意识里,人总希望能在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向他人倾诉,而且期待能得到解决方法。

      前段时间,心理医生帮程以恩度过她内心最难过的那道坎,她害怕自己的病会是他跟何煦之间的阻碍,于是催眠的过程中,她受到的心理暗示,是让她抛下那些会困扰她的人事物,并且勇敢去追求她想要的。

      她做得很好,好的甚至超乎范海明的预期,可是他要的不只是这样,这不过是第一步。

      一直处在恐惧当中会使人麻木,畏缩,裹足不前,可当去除了束缚,享受到极致的快乐以后,再次被唤醒内心深层恐惧,那种突然清醒过来的认知,才是最骇人的。

      范海明希望她害怕到极点之后,能更进一步依赖他,也更信任他,最终他是一定要成为她最重要的人。

      他不只一次反复地想,如果当初她最爱的人是他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舍得丢下他去死了?

      范海明让程以恩与他面对面坐着,柔声问她:“你不想当只金丝雀被关在笼子里,是吗?”

      “是。”她点了点头。

      “这种只能待在那个人身边的日子,你会不会感到不安?”

      停了好一会儿,程以恩才答:“不会。”

      范海明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点表情 ,“那么,假使有一天,那个人不要你了,你会伤害自己吗?”

      程以恩蹙起眉心,没作声,她的头低垂下来,彷佛正在努力抗拒去思考这个问题。

      范海明微笑,“或者,我换个方式来问,你会因为那个人不要你了,你就去伤害他吗?”

      程以恩开始发抖,她扭紧双手,冷汗不断地往下滴,“不……会……不不,是不可能……绝不可能……”

      范海明抓住她话中的不确定,继续逼问下去,“到底是不会,还是有一点可能?”他顿了顿,“你没法保证是吗?”

      程以恩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肯发出来一点声音来,任由眼泪鼻涕爬满整张脸。

      反应如他预期般激烈,因为她正在面对内心最强的恐惧。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不是吗?” 范海明不断暗示她,“离开他,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如果你不想伤害他的话。”

      这番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程以恩倒下了。

      范海明眼捷手快地接住她。

      她就像只被主人遗弃的脆弱小狗,缩在他怀里呜咽着,簌簌发抖。

      他的眼神一暗,面无表情地扶正她,“好,不逼你了,我们慢慢来。”

      再度弹动响指,范海明边拿起纸巾擦干净她的脸,边缓慢地说:“当我数一二三,你将陷入沉睡,等我叫醒你,你会以为刚刚只是做了一场梦,可是你对我说的话深信不疑,并且下意识照着我的话去做。”

      “一,二,三……”

      程以恩刚醒来便头痛欲裂,她身边的人乱糟糟的,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她在会议室里昏倒了,也有人着急着靠到她身边,询问她需不需要送医院?

      郑启东站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程以恩,我说你瘦归瘦,但平时不是有在健身,你该不会是低血糖吧?”

      程以恩不理他,抚着额角,闷声说:“要是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先回去了。”

      郑启东忽然想起什么,正想开口拦她,却被范海明按住肩膀。

      “她身体不舒服,让她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郑启东还想坚持,“可是……”

      范海明冷冷地瞥他一眼,郑启东把话吞回去,不敢再提了。

      程以恩离开后不久,郑启东亲自开车,与范海明来到市里极为隐蔽的一家私人会所。

      门面相当低调,只在入口处辟了一片景观竹林,幽暗宁静,连个招牌都没有。

      昏黄的,藏在植栽下的灯光,是唯一的光源,走在小径上,四周感觉相当静谧。

      气氛影响,哪怕是大嗓门的郑启东,都忍不住放低音量,“那边的意思是,如果谈成了,希望女主演能单独过来吃个饭,明哥,换我们来真的行吗?”

      饭局什么的,几乎是业内的潜规则,尤其是这么大的合作项目,真要有交换条件那也不让人感到意外。

      在这方面,郑启东从来不屑用逼迫的手段,能走到这个位置,其实各个都是人精,不说你情我愿,也至少懂得什么叫权衡利弊。

      可程以恩肯定是不会接受的,别提她背后有人了,她那个臭脾气,要勉强她来,怕是会把金主给得罪了。

      郑启东本有要推掉的意思,范海明却坚持过来,他琢磨一下,几乎是马上明白这里头暗藏的意思。

      按以前的规矩,范海明对这种事,从不出面,全由郑启东负责,当然了,他也不会真干出什么逼良为娼的事,就是从中牵个线,至于后续的结果,只要能顺利合作,也不关他的事,但如果搞到撕破脸,让公司的利益受损,雪藏,解约之类的惩处一条龙是免不了的。

      讲白点,郑启东还没丧心病狂到,把人绑了直接丢到金主床上,就算要这么做,那至少也得是双方都有共识才行。

      今晚,范海明不只没跟程以恩提过饭局的事,还亲自过来处理,郑启东不禁觉得程以恩可能是有点手段的,否则上赶着要讨好她的男人,也不会跟韭菜似地,一荏接着一荏。

      自然她有很好的条件,天生就属于老天爷喂饭吃的演员,但这一定能红吗?呵,那可未必。

      在娱乐圈要红,成,固然要靠人推一把;败,更是如此。

      现在看来,想推她的人还不少。

      像她这种女人与生俱来就是麻烦跟混乱的制造者,从古至今有太多这样的例子,她们不见得多好,可当男人开始为其角力,争夺的本体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竞争间彼此的胜负欲必须被满足。

      当有了这样的想法,郑启东越发意识到,范海明来这里是相当不智了,难保他不会来个怒发冲冠为红颜什么的,天晓得会不会把接下来的合作项目给搞黄?

      郑启东天人交战很久,这才在转角处,避过带路的服务员,压低声音说:“明哥,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由你出面不合适。”

      范海明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停下来,他甚至连头也不回,只是云淡风轻地说:“这事与你无关,等等你在外头等我。”

      郑启东还想说些什么,可在来到包房前,见到外头站着一群身分特殊的防卫人员,他吃惊地楞在当场,连一句话也说不来。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范海明经过通传,在确认过身上无违禁物品后,被放行到里头。

      等好不容易回过神,让人带到远处转角的沙发区坐下时,郑启东满脑子都在搜索,究竟是何方神圣,需要搞这么一个迂回曲折的路子,将手伸进娱乐圈,就只为了接近一个女人?

      简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另一头,范海明刚进门,布置得十分雅致的包房里,只有一个人闲适惬意地坐在红木桌子后。

      “坐。” 那人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没想到会是你。”

      范海明垂眸,笑得有些漫不经心,“陆先生,好久不见,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客套话说到这里,两人似乎也无心跟对方交谈,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直到服务员进来送上小菜跟添加茶水,陆向荣才又开口,“为什么是你,她人呢?”

      这里的她,指的当然是程以恩,不过从一开始他就不指名道姓,只能代表他是真的势在必得,更不把范海明当一回事。

      范海明轻蔑一笑,“我不晓得,陆先生还有强人所难的兴趣。”他往后靠向椅背,表情转为森冷,“不管怎么说,她是我……工作室的人,无论她要不要来,想不想来,都得先问过我的意思。”

      没必要虚以委蛇了,陆向荣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程以恩来的,范海明不打算跟他周旋下去。

      陆向荣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似乎在打量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轻捻手指,“就为了一个小演员,不值得吧?”

      这话里藏着话,既像在自嘲,也像在说范海明根本不自量力。

      “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 范海明淡淡地说,顺带将自己未来对程以恩的规划,说个一清二楚,“她有足够的才华,只要给她时间跟机会,总有一天她会成功的,她没必要去走邪路。”

      陆向荣听到这里,忽然就笑了,他摇摇头,“真的没走吗?那上回她怎么会进派对包房,又是怎么被送进我房里的?”

      前段时间范海明在国外拍片,他并不晓得,只是单纯的杀青派对,还发生过其他自己所不知道的事。

      他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也很难得没控制好情绪,咬着牙一字一字问:“你把她给怎么了?”

      看范海明这一副好像现在才知道的激动模样,陆向荣也没心情理会到底是真是假,他嗤笑一声,“送上门的我一定要吗?”

      不等范海明吭声,他索性再把一大迭照片丢上桌,“应该不只是我,她背后还有别人吧,说说看,那个人出了多少,能让她连戏也不拍,课也不上,成天就围着他转?”

      像他这种人物,平时话不投机半句多,如果不是真上了心,是连一点眼神也懒得给人的,现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意谓着什么,其实不言可喻。

      范海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他瞄了一眼照片,就是之前他给程以恩看过的那些,可里头还有他没见过的部分,他顿时就明白,是谁在后头压下狗仔的爆料,情绪也一下子平和下来。

      他并不担心受人威胁,就担心没法抓住对方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范海明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没试过,只是那边不肯放手。”

      陆向荣目光一下子变冷了,“她呢?她自己怎么想?”

      范海明改变刚才随便的态度,坐直身体,说话的语气十分诚恳,“她跟我说过,她会跟着何煦是身不由己的,小时候,她的妈妈给何煦家里帮佣,长大了,又因为妈妈过世,她欠了他一大笔钱,大学时,她还不得不打工还债,连书也没法好好读。”

      陆向荣越听脸色显得越难看,“你没想过帮她?”

      范海明知道自己没法跟他们争,想要成为最终的赢家,势必要让他们先斗在一起,自己才有胜算可言。

      他语带保留,“我能有什么办法?何煦到底是何家的接班人,再说,她根本离不开他。”

      陆向荣不以为然,“欠钱就还钱,要资源的话,我也能帮她。”

      “不是这样的,我估计他很早就惦记着以恩了,所以在她身上费了不少心思。”范海明意味深长地说,“我想陆先生应该听过大象绳的心理效应,她从小被养在何煦身边,长期被他洗脑,就算有一天绳子解开了,她也不会想逃跑的。”

      陆向荣静默许久,拿起酒杯一口闷, “就短期的结果来看,我们俩的目标一致,我可以提供她资源,而你可以负责替她安排工作。”

      范海明懂得妥协的艺术,他的姿态向来能够放得很低,他主动起身,替陆向荣斟酒,“以恩虽然看起来挺聪明的,可她实际上就是个孩子,性格有些天真,也有些冲动跟不懂事,以后再麻烦您多多关照她了。”

      陆向荣看着他,不冷不冷地“嗯”了一声,勉强算是接受了范海明的示好。

      他说不出自己对范海明有无恶感,可至少有一点,这人会为了以恩,单枪匹马来到这里,并且没因受到权势威胁,就轻易就把她出卖了,这多少说明,范海明是真的关心她,不仅仅是将她当成手底下一个普通小艺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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