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NO.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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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寄昙说两人，人觉回到明月不归沉，金光倏消，自院中现出身形，转过身，见游梦生斜靠在树干上，茶发落了几片花瓣，唇色淡淡，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沉睡着。
“哎呀，这……”人觉惊讶。
“觉君，你回来了。”习烟儿站在不远处，见人觉落在院中，急急忙忙走上前，面色为难，“自觉君离开后她就昏迷了，一直坐在那里。我方才刚靠近，她却魔怔了，眼都没睁，几道花瓣射在我面前的地上，差点打到我。”
人觉顺着习烟儿指的方向，果然看到那边有几片深入石面的桃花瓣，他伸手摸了摸，上面残留的是内力而不是杀气，可见她是留了手，不欲人接近。
他思考了片刻，又抬头瞧了游梦生一眼，她指尖还扣着几道花瓣，浑身灵气萦绕，呼吸间自有隐隐规律运行。
“辛苦你了。”人觉站起身子，往游梦生走了几步。
“觉君。”习烟儿担心的叫了一声。
“不必担忧，夜风寒凉，让她睡在这里，未免有失东家礼数。”他让习烟儿退开几步，才缓缓靠近树下沉睡似少年的人，脚步刚踏入她身前三尺之处，游梦生果然眼都没睁，手指桃花化作几道锐光，直逼来者，一下子就划到人觉身前。
人觉避身一让，速度倏提，在她不及发出第二次桃花之时扣住了她的手，开口叫了一声：“游梦生。”
她神思清醒一瞬，眸子微睁开，还有些迷茫神色，却似乎是认出了他，“人觉前辈。”
话落，见熟悉的人影出现，游梦生终于安心，眼睛一闭，手中桃花失去内力加持，柔软的落在他身上。
人觉一惊，急忙接住急落的身影，才发现她又晕了过去。
“觉君，她怎么样了？”习烟儿试探的走了几步，发现那个陌生人完全没反应，连忙靠了上来。
“真气损耗过大。”她体质特殊，人觉看不出她体内到底有什么异常，想起上次也是如此，人觉干脆将她抱了起来，吩咐道：“习烟儿，你去收拾一间客房让她休息一晚。”
“可是，我们家的客房很久没人用，都是灰尘。”习烟儿挠了挠头发，很直接的说：“觉君你都忘记你都许久没有朋友留宿了吗？除了你的房间，已经没有可以休息的房间了啊。”
“哎呀，习烟儿你真是会伤我的心啊。”人觉叹了一口气，抱着游梦生往自己房间走，“那为吾泡一壶觉心茶来吧。”
“什么！又要我去捡那没香没气的白羽松枝。”习烟儿面色一变，后退了几步，一脸不愿意，“我不要啦。”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那就端大圣茶。”人觉摇了摇头，温声道。
习烟儿极快的应了一声，趁着人觉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快速溜走。
人觉又是无奈，怀中游梦生动了动，好像感觉到冷一样，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微凉的额头靠在他脖子上。他下意识的低下头，看见她眉毛紧紧皱起，含糊的说着什么。
“什么？”他顺着抱紧了她。
“……为、为什么……”她声音很弱，几乎听不见，他只能将她微微抱高，怀中之人纤长的睫毛扫过他耳垂，引起淡淡的触感。
她眼睫毛不断的颤动，沉睡在梦魇中无法挣脱，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没去买烧鸡。”
人觉一愣，哭笑不得的重新迈步。
游梦生似乎一直在做梦，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偶尔笑，偶尔皱眉，表情比醒着的时候丰富了数倍，期间一直在喃喃着“浇花”、“笨蛋”、“受气包”、“做饭”。
几乎可以听出她的梦境应该是关乎于过往的记忆碎片，人觉很认真的听着，她声音近乎自言自语，其实并不能听清。
明月不归沉内侧，亭台楼阁温雅，走廊空幽，树影纷纷随清风。院子离房间不远，他一路上走的很稳，怀中的人其实并不重，身为男子，这种体重甚至可以称为轻，是以他并不需要多少力气。
回到房间，人觉挥开床帐，将她置于床中，茶色的头发很柔软的披散在床单上，她却突然皱紧了眉毛，急促的喘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挣扎着，连问了几声，面色苍白，声音变得很痛苦，“尘无争，为什么……？”
尘无争？
“游梦生？”人觉伸手欲擦她额头冷汗，被她一下抓住了手，速度如电，失去理智的游梦生力气大的超乎常人，一把便将他整个人拽上了床，翻身埋在他怀中。
游梦生牢牢的抓住他的手腕，几乎要嵌入他的皮肤中，手指冰冷潮湿，简直就像是一团冰块，紧接着，人觉感到脖子上一片滚烫。
那是……泪水？
她死死的按住了人觉，声音在他脖子中模糊的响起，“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
人觉本来打算推开她，听到这句问话微微一震。杀了她……尘无争，这个名字和南林尘家有什么关系？脖子上温热的液体逐渐蔓延，他没想到平时总是一脸笑意，心思难测的游梦生，也有痛苦流泪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会，又听见游梦生开口。
声音近乎哀求，卑弱的令人心碎，一声声，一句句，宛如极痛的颤抖，“不要死……我求你……不要闭眼。”
［忘机吗？这名字真好听，我如果……早些遇见你就好了，在你还没有被控制的时候，我不是仇一刀，你也不是劫浊……到那时候，我也一定，会觉得这名字好听。］
茫茫天地间，众生的痛苦是何其渺小？她总是逃脱不了这无尽的梦魇，在一片灰暗的雾色中，绝望的承受背上之人逐渐冰冷的事实。
天忽然下起大雨，掩盖住游梦生眼眶中温热的泪水；雨，不断的打在两个人身上，她一时分不清他是否还有体温，是否还活着？
她和尘家一切的恩怨仇恨，在这一场雨中，还是引来了一方生死的结局。
尘无争伸出手轻轻擦掉她嘴角溢出的血丝，他还想抹掉她脸上的泪痕，再看看她，但是他已经看不清了，记忆中她异常漂亮的眼睛，曾经盛满了星光，可惜今后，他再也无法看到那双眼睛倒印出自己模样。
到了最后，他才终于能面对自己对她的心思，只是……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天意无情，总是弄人。
这话……终究，不可说，不可言。
［叫我名字吧。］他咳了两下，张开口，声音如丝。
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声音难掩哽咽，［尘无争。］
［哈……风雨夜，夜风雨。斜落染花娇，不争拂心尘。］
“尘无争……我叫你名字，你听见了吗？”
人觉感到怀中之人情绪异常波动，引起了体内沉伤，浑身真气冲撞，再不处理恐怕将有生命之忧。他手掌下滑，一掌抵在她背心，浑厚的内力缓缓引导她体内四处乱窜的真气。
随着时间逐渐消逝，游梦生终于安静了下来，握着人觉的右手一松，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人觉收回内力，按住了她肩膀，轻轻起身，将她扶回床上躺好。
他眉毛微皱，心知此时是控制她的最好机会，却不知为何犹豫了。游梦生眼角还有残留的泪水，发丝黏在脸侧，平时瑰丽的面容在睡着后显得出一种厌世般的安静，人觉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带走最后一颗将落未落的水珠。
“你到底是谁。”他按了按她细长的眉形，游梦生的眉形透着一股柔软的味道。实际上她长相十分漂亮，睡着之后失去了那股多情风流的味道，变得安静后，便有几分似女子。
意念微动，他摸向她脸侧。果然，皮肤柔软细嫩。
疑问在人觉心中一闪而过，仔细想想，她似乎对男性都下意识的保持着一种距离，虽曾见她与邃无端关系较好，可交往中似也不见他们两人之间真正有过接触。就在他走神的时候，游梦生忽然侧了侧头，柔软嘴唇不经意的滑过他指尖。
人觉首先感到的，是陡然漏了一拍的心跳。他一下子抽回了手，游梦生顺势翻过身子，抿了抿嘴唇，显然熟睡未醒，头发散了满片，露出了从未打过耳洞的耳垂。
心绪太乱，连人靠近的声响都没有听见。
“觉君。”习烟儿门也未敲的走了进来，手上捧着茶盘，见人觉匆忙站起身的模样，有些奇怪，却也没说什么，将东西放在桌上道：“我端茶过来了。”
“嗯，麻烦你了，时间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人觉转头看向他，语气温和，仿佛浑然没有刚才的事。
“好，那觉君晚安。”习烟儿没想太多，转身就离开。
人觉缓步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苦涩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口腔，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如今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她身份未明的情况下，贸然出手，只会让事情脱出他的掌控。人觉侧过头，窗外天色黑沉一片，不见星光。
杯中液体随着动作轻晃，如他心下数度盘算。许久，他终于又站起身，立在床边，看着睡着的人，缓缓道：“吾非常君，亦不是无法等待之人。”
待一切昭明之刻，便是你为非常君所用之时，在此之前，耐心也无妨。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NO.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