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NO.14 ...
-
街道声音嘈杂，却如隔世之音，朦朦胧胧，难以入耳。
“嗯……先天式的惊讶，果真令人大开眼界。”游梦生噗嗤一下笑了出声，她目光清澈，面上带着几分随和，双眼弯起，让人看不清其中神色，“如何，吓到圣司与人觉前辈了吗？”
墨倾池神色不动，看不出思绪，淡然反问道：“你说呢？”
游梦生长眉一挑，不得不感叹圣司不愧是先天辈的高人，这沉稳的态度，一点都让人看不透。
“圣司开始也担心劫浊的目的吧？考虑到我身份未明，但却有侠儒尊驾先出手保我。再者，圣司心系无端，即使怀疑我的身份，也并未打算问清。说到底，是不欲掺和其中。”游梦生手中折扇一动，撩起了几道发丝，浅笑说道。
墨倾池闻言轻笑一声，微微阖目，淡淡说道：“能让侠儒尊驾出手，已证明你对德风古道无害，你自己也有许多安排未打算说出，让吾掺和其中，你愿意吗？信任你，才由你行动，不过你今日举动，让吾惊讶，你隐瞒的的确太深。”
“哈哈哈，能让圣司惊讶，也不算是全无收获。”游梦生眼中光华流转，悠然道：“隐瞒吗？圣司严重了。过往的，同样是我，就像是这把扇子。”
折扇一展，玉骨雕花，墨面点金，圆形鹤纹玉饰拖着流苏随风摇荡。
她展开又收起，扇子娴熟的从掌心绕过掌背再被握在手中，带起一阵香风。
“圣司看到的，是其中一面，而另一面……”她话落，忽的一下展开扇子，扇面上赫然显出四字，龙飞凤舞，潇洒随意，“即使展现了，也还是扇子，圣司说对吗？”
“若吾疑你，此刻便无谈话之机，不必试探。只问你一句，你此番行事，究竟有何打算？”
游梦生手中折扇一转，“没什么打算，只是稍作试探，送一份礼物罢了。哈，游戏的乐趣，便是如此，真中假，假中真，越是捉摸不透，才越有再次交手的可能，而交手多了，自然会留下寻找对手的线索。我这个答案，圣司可否满意？”
墨倾池的声音冷静，有如波澜不惊的的海面，慢慢地说道：“对吾，仍要隐瞒的意思。”
她眯着眼，并不否认。锋芒毕露过后，从那一刻开始，这个人变得清晰了起来。
带着一点漫不经心，轻松游离在江湖边缘外，潇洒随和，好像任何人都能接近她，对什么都抱着善意。如同清风，时刻环绕在身边，无声绵绵，却谁都无法轻易接触。
“如我所说，游戏的乐趣，太多人掺和，未免无趣。”游梦生言语散漫，态度却很明确，她不希望圣司……或者说是邃无端掺和其中，“圣司还有单锋罪者一事，不宜分心。”
“哈，此事，你当真毫无准备吗？”墨倾池再度轻笑出声。
“耶～在前辈面前，哪有晚辈插手的余地呢。”她顿时摆出一副不敢不敢，连连摇手佯装惶恐道。
“看来你们已有安排，非常君也可放心了。”人觉听他们结束了话题，方才开口，语气中带了一丝安心。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从袖中取出一物，“此物应是你之物，之前一时遗忘，如今也该物归原主。”
游梦生一看，下意识的伸手左右摸了摸袖子，发现自己袖子空了，才确定那本《如何在霹雳武林生存》的书的确是她的。
“的确是我的书，谢前辈归还。”她万分小心的接过书，用手帕细心卷好，放回自己袖子中。
“不必客气。”人觉眼底闪过一丝探究，问道：“我见那书名，是吾之同修—天迹所著？”
“正是天迹前辈所著，人觉前辈也有兴趣？”游梦生随口答道，过了一秒，忽然面色一变。瑰丽的脸上浮现一丝神秘的色彩，凑到人觉身边，用一种安利的语气道：“前辈要是有兴趣，不如和我一道加入神毓逍遥粉丝后援会，入会只要九千九百九十九金，每年后援会里会举行天迹个人曲—神毓逍遥的演奏会，还有抽奖，今年一等奖是天迹前辈的签名镭射海报，我这本书就是第87届的奖品。”
人觉闻言微微一愣，片刻，接话道：“哦？后援会有几人？”
只有她、品愁惶、问仙籙、孤踪隐影及大漠苍鹰的事实说出来未免太漏气。
游梦生轻咳一声，一脸正气道：“人觉前辈此问有些偏差了，天迹前辈的魅力，怎可用粉丝数量评判？我保证前辈绝对不会后悔，我们后援会氛围轻松，绝无勾心斗角，各个好相处，建会至今无一人退会。”
看着游梦生分明期待的眼神，人觉沉思了一会，“可惜非常君只对美食情有独钟，只能婉拒小友邀请了。”
游梦生面色一垮，抱怨道：“前辈要拒绝还摆出思考的表情，害人白生期待，真讨厌。”
人觉哈哈一笑：“这倒是非常君之过错了。此餐，便由吾作东主赔罪，如何？”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这一餐说好让圣司请客的。”游梦生手中折扇一点，目光转向人觉脸上流连片刻，眼睛眯眯，很明显在考虑着什么，“前辈只好排到下次了，嗯……晚辈绝不客气。”
以人觉前辈美食家的称号，嗯，到时候可以带着逍遥哥一起蹭饭。
墨倾池：“人觉先生可不必听她胡闹，你若退让，她当真会得寸进尺。”
人觉看着游梦生一脸‘圣司你竟然是这么看待我’的样子，觉得有几分好笑。若只见她之性情，倒是一位值得交往的小辈，人觉内心一动，“无妨，这般性格，也是可爱。”
可爱一词，实在是难以让人回应，人觉前辈这番话，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占他便宜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游梦生摇头晃脑，唉声叹气的说道：“哎呀，先天联手，我孤军奋战，实在无法抗衡。”
说着，她话锋一转，直指四人中另一同辈之人：“想到某个作为我同辈兼好友的人可能在生闷气，我就皮皮挫。”
被指出的邃无端只是抬起眼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游梦生用扇尾戳了戳他，邃无端不理她。
墨倾池见状，多少有些幸灾乐祸，“闲话不提，先往客栈休息，如何？”
人觉：“自然可以。”
邃无端闻言，也点了点头，一道前行。
游梦生不依不饶，追着邃无端，时不时叫他几句。邃无端不堪其扰，快走了几步，游梦生紧跟着。
“无端？”她从左边冒出头，邃无端不理。
“无端？”她又从右边冒出头，邃无端仿若未闻。
她绕了一圈，突然走快几步，在他面前拉开脸颊做了个鬼脸，道：“生气啦。”
邃无端表情看起来还是有些不高兴，居然瞪了她一眼，绕过她走了过去。
游梦生一愣，这还真的生气了？
过了一会，她又嘻嘻哈哈的跟了上去，邃无端不理她，她也不气恼，时不时叫他两声，幼稚的很。
这个画面的确像是两个小孩子在吵架。
人觉和墨倾池跟在他们两个身后，看游梦生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大把白色小花，从身后往邃无端身上撒，邃无端宁愿被撒的满身花也不跟她说话。
人觉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般行事，当真与方才不同。”
墨倾池闻言，同样有所感。她的身份到底为何，至今也没吐露，这般遮掩，背后关系令人在意。
劫浊吗？
问仙途之人为何会在一转眼之间变成春风叹息楼杀手？在这百年间，她又在哪里，为何会和启示圣国有所联系？
嗯……
墨倾池心思回转，双眼一阖，轻描淡写：“先生只是尚未熟悉她习性，她待无端，向来不同常人。”
稍先于墨倾池一步的人觉面容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情绪，一闪即逝。
‘刀锋未染，人命不留。’
传闻中令人惊艳的刀法，杀人无声，人未觉，命已失。当真会是她，还是她故布的疑云，意图搅乱这片江湖池水。
“君子之谊，知己交心，的确令人羡慕。”人觉似有感叹道。
墨倾池轻笑一声：“先生别有感触。”
“一时有思罢了。”人觉脸上出现柔和的浅淡笑容，回答道：“吾游历四方以来，亦曾结交二人。一者狂妄，一者冷傲，看似不合，却又意外相知，唉。”
“先生为何叹气。”墨倾池疑道。
“因为这个故事并没有一个好的结局。”人觉叹气，“一者为知交舍命，一者遗憾一生。”
“的确可惜。”墨倾池点头。
“是啊。”人觉又是叹气，两人看着前面两人玩闹，各有所思。
*
不得不说，游梦生的言论成功忽悠了那些武林人士，而且在她与圣司一道之时，距离他们很远的一处却再次出现了劫浊的一刀万杀。
这下她仅剩的一点嫌疑被彻底抹消，所谓‘嫁祸’的言论也被所有人默认成真相。
且她在引导言论的同时，又恰到好处的暴露了问仙途秘宝下落，使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非常池半完人那边，就算有些人还是怀疑什么，也要考虑到她与德风古道之间神秘的关系，为何昊正五道的侠儒无踪会以剑相保，其中是否又有人故意想要针对儒门？
在人心万般猜测自圆其思的情况下，此刻的游梦生，可以说是非常悠哉。
这也要感激尹叔叔的大力帮助。当时让疏道谴带回去的木盒，名为‘留痕’，也是问仙途秘宝之一，可留存内功招数。数甲子前被放在问仙途秘藏的洞窟当阵眼，但后来，问仙途秘宝被她交给了半完人，这个盒子也失去了其存在的目的，干脆被游梦生带走当做装零食的盒子。
把盒子交给疏道谴，也是她的计划之一。她事先在盒子里存了三道刀气，并留条子拜托侠儒尊驾帮忙跑腿。
作为交换，她就不告诉她爹，她小时候侠儒自告奋勇要用什么神秘果子帮她把头发染成红色，结果害她秃了一块的事情。
虽然后来那个秃掉的地方又重新长出发丝，也的确如她所愿变成了红色，但是害她秃了一块的仇，还是得记。
她伸手靠着印象扒拉了两下。她头发蓬松又多，扎起来的时候其实不怎么能看到，早知道那个破果子有效，她就染大块一点了。
她敲了敲扇子，看前方单独走的邃无端，仰天叹道：“我这几天已经穷毕生本事了，无端居然还在生气。”说着朝旁边的墨倾池抱怨：“圣司也不帮我说话。”
自从那天过后，又过了两天。
邃无端平时并不算话多，也就游梦生这种喜爱热闹的人在侧时，他会说多两句，可这几天，除非必要的对话，他几乎已经不和游梦生闲聊。
明显的还在生气。
墨倾池闻言一顿，淡淡道：“无端心思简单，你若真心求和，以诚相待即可。”
“以诚相待，可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啊，真令人难以下手。”
墨倾池见她真的有几分苦恼意味，问道：“你所说，难道你不曾诚心待人？”
游梦生否认：“诚心所待之人，自然有，只是那人性格口是心非，我还有装傻的空间。无端可是非要得出个结果，这两人，性格不同，却都让人不省心。”
墨倾池第一次听她主动提起他人，反问：“哦，第一次听你提起自身之事。”
她手中扇子一转，直言道：“我以往所说，也全是真话，只不过隐瞒了一部分罢了，圣司若是将我当做满嘴谎言之人，我可是会伤心啊。”
墨倾池轻笑一声，问道：“是吗？”
“幸灾乐祸的表情真明显。”游梦生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到自己平时做人太失败，在此时竟是孤立无援。
“是你太多心。”
两人在背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搭话，忽然，一道飞信射向邃无端。
游梦生和墨倾池一道回神，就见邃无端脸色一变，手中信件掉落在地，转身而奔。
游梦生和墨倾池一愣，她伸手捡起信件。
［金别墅席二娘是邃渊之妻，邃无端之母。］
两人面色同时一变，同追邃无端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NO.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