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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奈何缘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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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渊有外孙了的事一夕之间朝野皆知,上朝时他红光满面,竟没有开口给皇帝难看,退朝后多位要臣都围着他“恭喜、恭喜”,肖尘站在后面,无声无息,忽地,他的右肩被人拍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往右后方看去,那人却移到他左侧.
这人以前他从未在朝堂上见过,却给他一种熟悉感,瘦弱高挑,眼神阴翳。。。。。。。
那人说:“尘公子,又见面了。”带着诡谲的笑。
灵光一现地,他想起了一年前绑架王纤柔的那男子,刚想抓住他问个究竟,他却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躲开肖尘远离了,这种情况也不好去追,只得随便抓个宫人问问。宫人答:“那人是定阳侯,今日才回京。”
定阳侯?为何招惹我?肖尘看着宫门,觉得自己跳入了猎人的陷阱。
肖青云把一大家子留在了平阳,就再不打算管,要说肖战,也是可怜人,前半生接管风雨飘摇的武林盟,后半生虽不至家破人亡,却也落得个妻离子散的结局。
后人问他:“您这一生可做过什么无可饶恕的事?”
他言:“趁人之危,得了厄运不断。”
肖青云只带了氾南走,去到七星门,准备下一步计划。
那日,七绝崖顶,他的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俊美的脸上有着睥睨天下的自信,他侧过身,逆风使他的长发飘飞到眼前,不远处的氾南安静温润,但他张扬而热烈,他天生就该在云巅,正如在这七绝崖,至性高放,光彩夺目。
氾南目视远方,用余光在观察这个人。搅乱武林再一统武林,时至今日,他是无人知晓的枭雄,想谋夺这天下。或许自己安宁太久,是他如太阳般热烈,拼命地燃烧自己,这该是他所向往的,一往无前的大无畏,眼中只有那最高处的俯瞰,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看不见他,如萤火一般渺茫的微光,或许看见了,只当是个听话的木偶罢了。
很多时候,地位之差会推人进漩涡,跟在肖青云身边,看他谦谦君子,看他邪肆放浪,看他野心勃勃。他无疑是个极出色的男子,可自己呢?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他埋他自己进土壤,可在其他人眼里,才华横溢、进退有度、当世大儒。。。。。。。溢美之辞都往他身上戴,“氾先生”的名号日益响亮。
这次,氾南看着肖青云,疲惫地笑着说了句话,肖青云没听清,示意他再说一次,他摇了摇头,看向七绝崖下无尽的深渊。寒冬时节,林寒涧肃,这一层层的霜雪压弯了绝壁上为数不多的几株青松,几缕寒气窜入他衣襟,他拢了拢鹤氅,不料肖青云走到他跟前,这给了他强大的压迫感。
故作镇定的,他笑着道:“怎么,这寒风你要夺了去?”
肖青云奇怪地在他脸上看来看去,温热的呼吸吐在氾南的鼻尖,却让他耳尖发烫,他移开视线,略有些慌乱。
见他眼神游离,肖青云退到他身侧站定,叹息一声,说:“阿南,你当真与我生分了。”
听到这话,氾南心下一颤,不待他辩驳些什么,肖青云脸上有了怀念的神色,接着道:“我有些怀念山中的日子了。”
是啊,当时我若是不答应你出山,而是劝你留在山中,是否我能得偿所愿?
多年前,氾南一个人待在山中,慕名来求剑问政的人门庭若市,这使他烦不胜烦,他迁到了别地,却仍有一人紧紧跟随。那时,氾南问肖青云:“你跟着我干什么?”
十五六岁的毛孩子,负手而立,比他矮了半个头,却有着无可匹敌的气势,他笑:“我在求一个贤才。”
“找错人了。”说罢,氾南回身欲走。
肖青云笑容更甚:“成大业者,非你不可,而你,非我莫属。”
氾南想,他不该停步,不该看进他的眼睛,更不该被此人蛊惑。。。。。。
氾南神色复杂,肖青云看不懂他,便沉默了下去。他觉得,两人之间多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这让他十分不舒服,于是他长臂一捞,把矮了一个头的氾南拉进,落寞地说:“阿南,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氾南僵了一下,安慰性地勾了勾嘴角。
“阿南,改日我带你去长风山住段时间可好?”
“进日怕是脱不开身。”氾南怕越陷越深,略有迟疑地拒绝。
“从来都是我撵事,还没有事撵我这一说。”肖青云不在意地挥挥手,接着说,“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去。”
他从来都是这样,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氾南抬头看向萧瑟的对岸上的白树林,那儿四季皆白,以冬季最洁净,纤尘不染,他想带肖青云去那儿,踩着枯叶,一直走,最好没有尽头。
可他不能。回长风山便回吧,想来那儿也是白雪漫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