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骗子吃的死死的》韦秋

10、年少初遇

　　过完小年，肖尘就搬回了“涧满院”，肖玲尔日日腆着脸来问庚未的行踪，他也是次次一句“不知道”敷衍了事，不过他也确实不知，庚未消失了有一个多月了。
　　边疆又骚乱了，神秘的大将军终于出山去料理了那些异族，只是肖尘一直没能一睹将军尊容，此次凯旋，将军还被封王，“豫王”。
　　一日朝会，肖尘和诸大臣分列两旁，九五至尊眀帝端坐于皇座上。此时，从宫门开始的尖利通报一直传到大殿外：豫王到！
　　来人穿着黑色朝服，步履铿锵，见到帝王并不跪拜，只笑嘻嘻地说：“臣弟见过皇上。”皇帝也不恼，只淡笑着挥退他。
　　肖尘在见到此人的刹那，瞳孔皱缩，庚未！他身旁的王渊却没异色，皆因他从未见过“庚未”，自然不知肖尘心中震动。他紧紧盯着豫王，眼前这个面如冠玉的男子，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与庚未丝毫不差。
　　眀帝耐心地听着大臣们的奏报，不时答应上几句，朝会接近尾声，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有臣子察言观色，说：“陛下日夜为奏折所累，勤于政事，本是民生福祉，只是还望陛下保重龙体，方好继续治世。”言辞恳切，眀帝不退朝似乎都说不过去，于是他端正身子，说了声“退朝”。众臣子皆跪拜道：“恭送吾皇。”
　　大臣们三五成群的离开，肖尘不习惯朝堂，故未曾发言，像豫王一样，跟在王渊身后，不再看众星捧月的豫王一眼。
　　王渊在上马车的前一刻问肖尘：“你认识豫王”都说了是人精，肖尘心底的波动，他肯定感觉到了。
　　肖尘偏开头，冷漠地说：“不认识。”
　　回到相府，丞相夫人和王纤柔早在门前候着，王渊走过时，王纤柔行礼叫了一声“父亲大人”，就任由母亲挽着他走远，后来的几位兄长，她也都一一行礼，乖巧懂事的模样仍像个少女，只有旁边奶娘怀中的奶娃娃在提醒着他们，她已然嫁做人妇。
　　肖尘落在最后，难掩眉目间的疲惫，他果真不适合勾心斗角，可他不得不如履薄冰地坚持，他在这里孤立无援，没有势力，只有一个庚未，此时竟成了敌对方！
　　见肖尘走来，王纤柔便迎了上去，极温柔地叫了一声“夫君”，可肖尘铁了心不让她挽上自己，看向孩子的眼神也满是冷漠。
　　他径直离开，不管身后人委屈的颤抖得模样，他正为豫王此人烦心，庚未，你到底是谁
　　这夜色如水，只有不甚明亮的月牙，静卧在水中，夏秋一过，天上便再无繁星，漆黑的天空洞得令人生惧，肖尘此刻便痴痴地望着月牙，指间无意识的转着一杯上好的梨花酿。
　　许久未见庚未了，他这样想着，只下一刻，那人便出现在眼前，夺过他的酒杯一饮而尽。
　　“庚未”肖尘眼神已经飘忽了，盯着他呐呐道，“豫王”
　　庚未脸上再没了往常的笑，只淡淡道：“对不起。”
　　肖尘低低的笑了，黑发遮住了他的轮廓，这暗夜他的声音温柔得吓人：“我说呢，你从来不会对朝廷的人下杀手，到京师后便难寻踪迹，原来是人人敬仰的大将军豫王啊。只是你引我来京师是为什么呢？我记起来了，那天就王纤柔时，那些杀手像是在故意放水，那女人，也是一个饵吧难道相遇也是早有预谋吗？”
　　相遇是了，靠着这个契机，他一步步博得了他的信任，束缚着他的自由。
　　多年前，他还是个翩翩少年郎，生长于山林间，以草木虫鱼为伴，以舞剑观书为乐，好不风流。
　　早在那时，他就认识了氾南，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本有鸿鹄之志，却入朝见妒，被迫归隐山林。
　　年少的肖尘与他志趣相投，比起肖战，氾南反而更像他的父亲。肖战俗事缠身，一年到头就能见到寥寥几面，氾南闲来无事，便日日欣赏着院中少年舞剑的英姿。见少年总是持一柄铁剑，他就起了铸剑的心思，想造出一把配得起少年的奇剑。
　　于是他一头扎进了剑庐，呕心沥血，大器终成那日，这个浑身脏污的青年，满眼泪花，这把神兵利器被他毫不吝惜的交给了肖尘。此剑名为“龙吟”，也正如其名，龙吟剑出鞘、入鞘时都似有龙吟之声，其间奥妙，也只有铸剑师本人知道。自此一剑，氾南找到了生活的另一种过法，成了隐士中不可多得的铸剑师。声名大噪。
　　日子本来这样闲适的过着。一天，肖尘打算到林间打些野味回来给瘦削的氾南加餐，只是附近林中已然跑光了兔子野鸡，他只得更加深入。回来时他走的另一条道，这里丛间的血腥味正盛，他当是大型野兽在打斗，就准备前去捡个便宜，不料看到的是一群人正在血战准确说是在围殴，他站在树后，饶有兴味地看着。
　　原本打算袖手旁观，氾南告诫过他不要多管闲事，但身处其中却由不得他。
　　他错愕的看着一脸血污的人狂奔向他这边，并大喊着：“哥哥！救我！”他暗道：“我说我不认识他，你们信吗？”
　　不由分说地，又是一场打斗，少年消肖尘斗志昂扬，想着刚好能试试这龙吟剑。可他终究是缺乏了实战经验，不防后背被划了几刀，颓势渐显。
　　“右、转身！”刚才那人藏在草丛中，见情势紧急，便出声指导，成为肖尘的第三只眼。事已至此，便只能放手一搏，不然他俩今天都得交代在这深山老林中。
　　出乎意料的顺畅，那人的眼光极其狠辣，几乎能把握到每个刺客的微动作，预测他们的后手。肖尘越战越勇的气势终于让黑衣人起了撤退的心思，于是在其又损一人后，他们选择了后退，遁入山林，却是踪迹难觅了。
　　这一翻生死搏斗下来，肖尘收获颇丰，龙吟剑滴血不沾，当真神兵。他捡起野味，准备回入木屋静养疗伤，顺便跟氾南谈谈此事，却被人叫住了，那人虚弱地说：“帮个忙。”肖尘虽然佩服这人刚才的机敏，却深深厌恶着他的利用，所以不打算理会他，大步流星地离开。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这人怎么见死不救啊”那人完全不似刚才虚弱的模样，一瘸一拐地走到肖尘身旁，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
　　听来年纪相仿，肖尘却没有任何亲近之意，越发觉得此人强词夺理，可疑点甚多。他心想：救过你一次了，识相的快走。显然这个少年听不见他的心声，见他“无话可说”，他便开始天南海北的胡扯。
　　这人要跟上，恐怕他是拦不住的，算了，要跟便跟吧。麻烦，他还是不怕的。肖尘踩着柔软的土壤，边走边想。暖冬的阳光从林间的缝隙洒落到二人身上，偶有几片枯叶飘落下来，然后是被踩的粉碎的声音，隐约地，天空中传来几声长啸。他说他叫庚未，恍若一个死侍的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