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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肖玲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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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阴城未受半分影响,夜夜不眠,仲夏时节更是热闹非凡,各客馆里加紧扩建。今年的人流量又大了许多,“人和”也免不了流俗,夜里仍在赶工。
肖尘本来好好在院里待着赏月,被突然闯入的黑衣人扰了清净,他心想:又来然后又是一地血腥。
他喘了几口气,这场战斗结束的并不痛快,这让他意识到,隐在暗处的对手正日益强大,而他的进展却极其缓慢。两年,依然没有冥魇半分消息,他几乎要相信,那人是真归了尘,他的修炼迎来瓶颈期,迟迟没有突破,若是暗处的手仍不松懈,那这地方是待不得了。
他心中权衡,是舍去舞阴,还是冒险留下
到了子时,他活动了下筋骨,往城内去,想着,去交代些事后便离开,他手下的这些人,丢不得,不然免不了乱套。晓得那帮“忠臣志士”能利用舞阴做出什么扰乱时局的事出来。
“人和”还是蒙着神秘的黑布,当初他收下后就再没来过,子、丑、寅、卯却在这儿住了下来,方便管理,城内事务也多在这里处理,各类文件,这儿一份,肖尘那儿领一份。
他来时四人正忙得不可开交,他一时兴起,在楼内闲逛了起来,拒绝了子、丑二人派人跟随的请求。
一楼赌馆,二楼澡堂,三楼妓院,四楼被炸毁后经修缮成了食厅,格局没怎么变,他走上三楼,听见一阵争吵声。
有很多时候你不惹麻烦,它也会主动来找你。这道理,肖尘打小就懂,看着眼前漩然欲泣的女子,就好像在看两个字:麻烦。
“小子,你认识她”
常人这时候都该急着撇清关系,可肖尘不是常人。
他点了点头,这次换女子犯蒙了,她本来是规划了一出大戏的。
但肖尘没说假话,他确实认识她,肖玲尔,她穿了一身溜金流云裳,称不上华贵,却妩媚天成,且这人眉梢眼角尽是媚意,与两年前那个清纯倔强的女孩,天差地别,她经历了什么
肖尘本不想趟进任何一滩浑水,可遇到的是肖玲尔,跟他勉强能以兄妹相称的妹妹。他想,既然流着差不多的血,能帮衬一下,也算为自己积点德,但事实上,他就是吃饱的撑的。
刚刚发问的是一个仿若皮球一般圆润的小孩,八九岁的样子,被两个壮汉抬着,坐在一把精巧的椅子上,俨然小霸王的姿态。
这么小,就敢来妓院闹事,要知道,每一个妓院背后都有一个强大的靠山,单枪匹马的人惹不起,也不敢惹。
在场的都是有眼力见的,的一眼便瞧出这“小皮球”是城中首富万有达的老来子,宝贝得不行。
再说万有达,一介商人,在舞阴混得风生水起,靠的不仅仅是富可敌国,他本身也是叛逃出武林的“高手”,不过会得尽是些下三滥的把戏,常常叫对手无可奈何。
总之,恶心,这是别人对他的一致评价。
为了避免引火烧身,先前围观的人都自觉退了几步,留下双方和空气对峙。
“小皮球“两只大眼眯起,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恶一点,可还是奶声奶气地说:“她是我的。”
“你拿她来干嘛”
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小皮球”抖了抖,扭头看去,说话的男子少年模样,吊二郎当地坐在里厅,嘴里叼了跟狗尾巴草,正随着他身子的摇晃而轻拂。
虽然少年长得不赖,但众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绿,绿衣绿鞋,束发的带子也是绿的,青草的绿色,没有拂面而来的自然气息,反而让人犯恶心,据“小皮球”后来回忆,这少年像极了菜青虫爆浆后的浆汁。。。。。。
“小皮球”出于“礼貌”,没有立刻表达这个意思。但那双大眼里的嫌弃,少年看的一清二楚。
“小破孩儿,你什么眼神”少年猛地跳起来,炸毛似的,冲过去揪住了“小皮球”的耳朵,顿时引来几声哀嚎。
旁边的护卫还来不及动手,就被制住了,动弹不得,但“小皮球”仍是“不知好歹”地白了少年一眼,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爆、浆、绿!
少年一脸迷茫,什么东西,暗器吗?他神经兮兮的左右看看,没有奇怪的黑衣人什么的跳出来。
他手下力道稍轻了些,扯扯“小皮球”的耳朵,带着他脑袋乱动,玩够了,又问他:“你还没告诉小爷,你拿她来干嘛小破孩儿。”
对少年的称呼万分不满,“小皮球”想扭开头,耳朵又传来剧痛,于是不由自主的叫唤:“痛痛痛!”
待稍微缓和,他才委屈巴巴地开口:“娘亲说,我喜欢就拿。”
没差了,一家子都这么霸道,众人悄悄退开几步,交换几个眼神,落在“小皮球”身上的视线集成一张紧密的大网,困得他有些气闷,他有些疑惑,吸了吸鼻子,感觉这空气有些堵。
松了抓“小皮球”耳朵的手,那只圆润的耳朵才被看见红了个透,也看得见深青色的血管在跳动,少年叹息一声,老成的样子跟刚才“小皮球”装出的如出一辙,他提了他的后衣领,往窗棂上一跃,回头对惊悚的护卫们一呲牙:“这小破孩儿,小爷我拿走帮你们教育一下。”
然后留下看戏的众人和化成石桩的万家护卫。
插曲已过,肖尘得以注意眼前的肖玲尔。丰腴了不少,妆容太盛,一双春桃眼硬生生被划出妖魅之感,眉宇间尽是脂粉气,流云髻上簪了一把金燕钗,金色在空中碰撞,似是欣喜欢快极了。
她目若秋波,身若无骨,想往肖尘身上倒,肖尘冷眼看她,只几字,就让她崩溃,他言:“肖玲尔。”
肖玲尔做了个梦,梦里她穿着鹅黄色的春衫,在一条小河边,清澈见底的。
旁边是青青草地,河边有柳有槐,刚醒的鸟儿在黎明开唱,微风拂过草岸,草下的小虫哼哼哈嘿,搬运生活。
河里有鱼儿来往嬉戏,为这刚解冻的春天。忽地河面上多了大团阴影,下一刻,鱼群四散奔逃,有人正用鱼叉逗趣它们。
左一下,右一下,闹着玩儿似的。可仔细看,鱼叉上已有了成串的鱼,大小都相差无几,瞪着一双双死鱼眼,顺着鱼叉往上是一双很修长有力的手,然后是结实的小臂,挽到肘后的皱巴巴的黑衣,一直到脸,可为何是模糊的
她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敢确定那是庚未。欣喜若狂地,她走上前,拼命想看清那人模样,她听见他唤她:玲儿。带着笑意的。
吃鱼吗?
她狠命点头,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庚未哥哥,是你吗?
那人转过脸来,迷雾飘散,是半张黑铁面具下包裹的人脸,他果然是在笑,她从未见过的那样。
当然,他说。
梦醒了,天亮了。
有人大梦正酣,有人苦不堪言。被“掳”走的“小皮球”顶着一腿蚊蝇咬的包,双手撑着脑袋,特别忧郁地蹲在房顶上,却也不惧怕这二层楼的高度,他怕的是身畔少年的喋喋不休,听又听不懂,睡又睡不着,想起家里正享福的大肥猫,他恨恨地坐下,现在他耳朵还疼呢。
“小爷我走南闯北专治各种不服,唉,小破孩儿,你还别不信,小爷我手下可有一个大理寺那么多的人头呢。。。。。。”
哼,神经病,大理寺,那是什么东西“小皮球”又翻了一轮白眼。
“小爷告诉你,你这样的小破孩儿放在外面,马上就会被吃掉。。。。。。”
当我是傻子吗?我爹是万有达!
“嘿,小破孩儿,把你的白眼收一收。”少年作势欲戳,见他乖乖闭上眼,又把“勿施于人”抛诸脑后,将自己耳朵曾受过的“毒”悉数传达,“你这么小,不要老去那些烟花柳巷,当心日后。。。。。。啊,对吧,还有你娘说的话。。。。。。。”
夜,终于要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