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3》顾见月

39、陈世茂

　　另一头江成晋刚挂了阿Ben的电话，看着扶着栏杆走来的苏西曼，伸手想扶，却被避开了，他直接道：“阿Ben那玩意儿太麻烦了，现在在船上一时半会儿没办法。”
　　苏西曼却道，“你帮我挡着他们。”她的脸色非常不好，有种山雨欲来的怒意。
　　江成晋摸了摸鼻头，看了眼坐着的“陈世茂”和站着的便衣，他走过去揽住了便衣的肩膀，“兄弟，又烟吗？”

　　便衣警察知道江成晋是什么来路，三分薄面总要给的，他掏出烟盒道：“就剩下三根了。”
　　“没事儿。”江成晋一边跟他说话，一边带着他往外走，“走走，抽一根。”
　　“不行！刘队还没回来。”便衣看了眼走近了的苏西曼，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奇怪，忙道，“哎，你干什么？”
　　坐在地上垂着脑袋、吊着一条胳膊的“陈世茂”抬头看了眼苏西曼，而此刻的苏西曼双眸通红地望着他，他哆嗦了一下，从恍惚到惊恐只用了短短三秒钟，拼命地往后躲，刚才一直没开口，现在却拼命大吼大叫：“别过来！”
　　便衣要冲过去，被江成晋一把勒住了脖颈，“别动，不会伤到他的。”

　　苏西曼就站在“陈世茂”的正对面，一步步缓缓地逼近他。他激烈反抗，被拷着的手腕已经彻底拉扯撕裂出一道血口，双眸失智般泛白，“啊！别过来，别过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嘭”的一声，脑袋砸在铁墙上，如同困兽一般嘶吼着试图抵御面前的危机。
　　不过瞬间，整个人都仿佛从水里捞起来，冷汗热汗滚滚而下。

　　便衣想上前被江成晋反扣住，“别动了，我们能让他说话，比你们快得多。”
　　“放屁，你们是不是恐吓了？”便衣怒火中烧，两拳砸出去都被江成晋躲开，他反手一抄，两人在这狭小的地方厮打起来。

　　苏西曼蹲下去，望着“陈世茂”，“你看到了什么？你在怕什么？”
　　“啊啊啊啊！走开！走开！”他大汗淋漓、咬牙切齿地抵抗，另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狂暴地击打在虚空中，“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苏西曼伸出去的手，停滞在半空中，紧接着以电闪雷鸣之势掐住了尖叫中的“陈世茂”的脖子，“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爸！爸！”这人毫无反抗之力，怒吼着说出自己恐惧的人，涕泗横流地求饶，“爸爸，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哪里还像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面庞赤红，口眼发直，浑身僵硬，活生生被吓破了胆。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假扮成陈世茂？陈世茂人呢？”苏西曼一叠声发出了三个问题。
　　男人张了张嘴，抽气猛吸一口，反弹起来大声道：“我拿了50万，负责掩护老板，事成之后还有50万，陈世茂，陈世茂和老板跑了。”

　　被江成晋困住的便衣听了，不可思议的眼睛在这人和苏西曼的背影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推开江成晋，“什么情况？催眠吗？”
　　江成晋食指点了点唇，“嘘”了一声。

　　咸腥的海风吹到人身上，带来一股热潮。
　　苏西曼的头发在大风中似群魔乱舞，张牙舞爪地延伸向不后方，她的声音仿佛是从某个暗黑的甬道中传来，“你的老板叫什么名字？”
　　男人痛苦地在地上扭曲，双腿无力地挣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苏西曼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他浑身战栗疯狂发抖，“爸，别碰我，别碰我！”
　　“那你告诉我，谁给了你钱办事情？你的老板到底是谁？”苏西曼的手抬高，放在他的面前，轻轻摇了摇。

　　“陈世昌，我的老板是陈世昌。”男人最终不堪负荷，疯狂叫嚷，“他们已经跑了，跑了！”
　　苏西曼往后退，“怎么跑的？现在在哪里？”
　　男人放弃了，被手铐铐着的伤处血肉模糊，最终选择了放弃，“他们买了票，没上船，上船的只有我和李云金父子。”
　　“父子？”苏西曼低声反问了一句，继续问道，“他们逃去哪里你知道吗？”
　　“不知道，不知道啊，啊！”他不停地用后脑勺撞向墙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不要过来，爸爸不要过来，求求你放过我，不要打我……”
　　比死亡更恐惧的是曾经遭受过的厄难再次来袭，对此时的他而言，死亡是一种解脱。

　　江成晋和便衣上前。
　　江成晋从后背伸手按在苏西曼的肩上，她没有转过头来，而是慢慢恢复，最后才转过身来道，“联系小丁，找陈家兄弟。”
　　便衣道：“这他妈能相信？”
　　江成晋道：“信不信随你。”他的话音刚落下，刘队带着人不紧不慢地跑来，“我靠，你们把人搞成什么疯样？”
　　江成晋却拍拍他的胸膛，“不要得了便宜卖乖，赶紧去找人。”

　　“一定有人接应他们。”苏西曼扶着栏杆，强忍着不适道，“很可能就是当初救了陈世昌的人！”
　　刘队在后头问，“这人怎么办啊？这是疯了还是着魔了？”
　　“找鸡血喂了就没事。”江成晋低声道，不过他没顾得上，问苏西曼道，“去船舱里找个地方坐会儿。”
　　苏西曼没有回绝，在他搀扶下进了船舱。
　　“他们会找人去找陈世昌的，先别管了。”

　　有人看到他们的模样，虽然不明所以，也赶紧给让了个座位出来。
　　“没想到李云金和李林海居然是父子。”苏西曼道，“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别想了，反正现在知道陈世昌还活着就可以了。至于谁有这么大本事接应的他，回头水落石出了自然知道。”江成晋道。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的样子，刘队将江成晋和苏西曼喊了出去。
　　三人成掎角之势，站在船舱外吹着热热的海风，刘队的额发被吹得朝天，他摸出烟却没点燃，“还好底下有辆运鸡鸭鹅的车，不然我他妈从哪儿弄鸡血？”
　　“怎么说呢？”江成晋问。
　　刘队道：“这小子招了，不过他知道的也不多，他是从绑架李云金开始参与这件事的。”
　　苏西曼和江成晋迅速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刘队也没所谓，道：“他们绑了李云金，让李林海去杀人……你们猜猜，李林海都经手了哪几个案子？”
　　江成晋道：“不就是王智吗？”
　　刘队笑笑，正要说，却听苏西曼虚弱地声音道，“不，可能还有一个人。”
　　“哟，苏小姐你说。”刘队笑着，用手挡住风，点开打火机，燃着了烟头。
　　“苏菲。”苏西曼猜测道，“杀害苏菲的人，是开了门后进去的，明显是她认识，甚至关心不错的人。”
　　“苏小姐仔细啊。”刘队道，“没错，陈世昌用李云金要挟了李林海，先是杀了苏菲，再弄死的王智。”
　　“可以查查，给苏菲和王琛亮下毒的人，是不是也是陈世昌。”苏西曼道，“他说不定一早就知道，王琛亮和苏菲关系匪浅，所以半年前还没死之前就下了毒，只是这两人都不知道。”

　　江成晋轻轻摇头，他道：“有个点不对，既然已经在半年前下了毒，不管陈世昌中间是否动手，到了一定时间，王琛亮和苏菲必然会死，为什么现在又动一次手？”
　　苏西曼比了比眼睛，许久才说：“复仇。”
　　“你是说，苏菲和王琛亮在不知道自己中毒的情况下，联手害了陈世昌，陈世昌没死成是回来为自己复仇？那李云金父子断臂怎么解释？”
　　“李云金父子可能只是用来作案的工具——这一点，还是找刚才那人去确认。眼下，找到陈世昌，比什么都重要。”刘队道。

　　听完这些，苏西曼忽然沉默了。
　　面对着猎猎海风，她始终不明白，是谁能在陈世昌坠楼后，打点好一切，将人救出来？
　　甚至接应陈世昌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