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3》顾见月

31、陈世茂

　　凉爽的夜风吹起她落在腮边的发丝，斜飞入鬓的细眉轻蹙，眼底是一片冷意，苏西曼许久才问：“那他一开始为什么会’死’呢？”
　　江成晋在玩打火机，银色机身，清脆的开盖声，蹿高的火苗，一次一次地照亮他深沉的眼睛。
　　“不知道，现在一切都不清楚。”
　　像是一条路，走到了死角，明明线头那么多，却似抓了一把黄沙，最终都流失于指缝。

　　五指梳过长发，苏西曼摇摇头，“我真得睡一会儿。”眼神飞向屋子里的几个人，又看了眼床。
　　江成晋先开口道：“去洗把脸再睡，我守着你。”
　　这是今晚他第二次说这句话，其实以前说得也不少，只不过苏西曼总当没听到。

　　苏西曼入睡的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就呼吸重了。
　　江成晋依旧站在床边，只是换个方向，朝着床的方向，手里拿着烟，明明打火机在手边，却没点燃。他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并且现在已经无可挽回。
　　仰起头，轻轻长叹，无人回应。

　　再度被叫醒的时候，苏西曼已经缓过来了，疲累的感觉一扫而空，她看一眼窗外如水的夜色。
　　江成晋道：“小丁有消息了，九寰大厦。”
　　“嗯。”苏西曼将长发如数绑在脑后，“什么情况？”
　　“在一个闲置的办公室，找到了一条胳膊。”江成晋将手机递上去。
　　“胳膊？”苏西曼本能地疑惑了下，接过来一看，屏幕上一条血淋淋的手臂。“谁的？”
　　拍照片的人从各个角度展示了这个令人作呕的断肢。

　　江成晋撇嘴，摇头，“让他们别打草惊蛇，先维持现状。”
　　“有人报警吗？”
　　“没有，最快要明天早上才会有人发现……如果大楼里的保安意识不强，估计要好几天。”
　　苏西曼递过去手机，“去看看？”
　　并未超乎江成晋的意料，他点头：“走。”

　　苏西曼才看到客厅里小姑娘、何方都已经睡着了，她走回床边，拿起一条薄毯给她盖上。
　　江成晋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幕，一晃眼，就拉着门先出去了。

　　他们带上了大陈，三人一起开着何平的奔驰出发直奔九寰大厦。
　　小丁先找去的人负责接应他们，刷内部卡乘坐电梯抵达十九楼的某个空置办公室。
　　一进去，灰尘味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垃圾味，这股味道无处不在。
　　这个办公室在整层的最角落，而整层看上去都是无人在用，显然是有人有意找到的这里。

　　胳膊所在的地方比苏西曼他们想象的更乱，手电筒扫过去，几百平的空间里有地铺、旧报纸、泡面盒、盒饭，以及丢得四处都是的烟头。
　　至少有人在这里待过不止三四天。
　　江成晋去四墙边看了眼，回来对蹲在地上的苏西曼道：“吃喝拉撒都在这里，看来是当成了临时避难所。”

　　苏西曼点头，却盯着眼前的那条胳膊，没带任何首饰或者物品，酱红色的白色衬衫袖子，从上臂开始截断的部分衬衣撕裂和伤口都很整齐，显然是一刀落下。
　　“好利的一柄刀刃。”苏西曼惊讶道。
　　“不只，拿刀的人手相当稳。”江成晋做了一个劈刀的姿势，“一刀下去，毫不犹豫。”
　　他也蹲下来，掏出自己的小刀弹开，动作细致地剥开断肢的手掌心，“这应该是某个特殊工种的人……”
　　“医生？”苏西曼脱口而出，眼神冰凉，“李云金？”
　　这的确不是一个年轻男人的手，她闭上眼，试图去想那天晚上第一次见李云金时，他的穿着打扮以及动作习惯，“他在诊所的时候，的确穿着的是衬衫。”

　　“你看这只手，皮肤要薄一点，这两处都有老茧。”江成晋道，“应该就是医生，没错。李林海我见过，手臂没这么长，按照这个长度，这个人身高至少一米七三以上了。”
　　似乎也能和李云金对的上号，苏西曼点头，“可是谁会砍了李云金的手呢？”
　　“让小丁处理吧。”江成晋扯起衣服边角擦了擦刀塞回兜里，“现在去做比对，估计明天下午可以出结果，是不是李云金也就是时间问题。”
　　苏西曼站起身，只是喃喃道：“太晚了。”
　　但她没有组织江成晋给小丁下任务。

　　九寰大厦的保全意识之差，出乎苏西曼的意料之外，他们在十九楼呆了这么久，光线也偶有闪烁，也没有任何人来查探，显然物业自上而下都懒得管理。
　　出去的时候，是九点三十三分，其他楼层零星有人下来，在十九楼进电梯的时候，还有人问：“这一楼现在也搬来公司了？”
　　江成晋和大陈都戴着帽子，苏西曼点点头答道：“是。”
　　那人上下扫描人高腿长的江成晋，再看了眼苏西曼，觉得两人古古怪怪的，再看另一个男人，就更有股子煞气，随不自觉地往后站开几步。

　　从九寰大厦出来，他们去取车，车子停在大厦外后边的停车场，临时划拨的地方，不正规，杂草丛生。
　　还没走近，江成晋抬起手，示意后面两人慢点，给大陈一个眼神，两人从两边包抄过去。
　　苏西曼一人站在原地，没动，她也注意到车尾处有一道影子。

　　大陈动作比江成晋快，雷霆出手，擒拿住了一个人。
　　苏西曼跑上前，大为意外，竟然是王琛亮。
　　于是，江成晋将王琛亮也带上了车，一起开回公寓。

　　“王老板，你自己说吧，我们也不问了。反正我们查到的事情非常有限。”江成晋也不客气，开着车，吹了个口哨。
　　苏西曼沉默，王琛亮的模样太狼狈，显然是在烂尾楼那里受到袭击之后逃出来的，他的头发里还有血，走路的姿势也很古怪，腿应该受了伤。

　　王琛亮道：“你们知道陈世茂背后的人是谁吗？”他的声音咬牙切齿，极痛苦地发声。
　　“不知道。”回答他的是苏西曼，他们目前仅仅猜测陈世昌还活着而已，但苦于没有证据。
　　王琛亮继续道：“肯定是李云金！”他骂道，“该死。”
　　苏西曼和江成晋对视一眼，谁也没有接这个话。

　　苏西曼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王琛亮道：“他们害死了小智！你们跑了之后，他们就围堵了我们，我他妈还差点折在那里！”
　　“你认识那里面的人吗？”
　　“谁？”
　　苏西曼这才知道，原来王琛亮不认识李林海，她再问：“苏菲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在帮苏菲做什么事情？”
　　王琛亮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们在查这个，这样，你们呢保我安全，我就告诉你们这事情背后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