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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灵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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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你不必再称阿矜为师兄。他死之前,被我逐出了门墙。”
江枕流抬头看着靖斐,片刻后,忽然笑了一笑:“原来,当年是他利用韩织烟,把我不破山的弟子们哄骗去了魔域?为什么?”
“他说师命难违......”
“大师兄,师命难违,我也别无选择。”
魔域和荒川的交界之处,云垂四野,阴风浩浩,桂如矜抬头直视靖斐,目光沉静而执着,凛然又决绝。
“你在说什么?什么师命难违?你自己犯了错,却要推到见圣师叔的身上?”
桂如矜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却也不再为自己辩解。
在不久之前,由于有江枕流为众人断后,太阴门四代弟子们顺利自魔域逃出。眼见得就能逃入荒川之中,不成想最后关头,却再次中了魔族的伏击。
这二次陷入伏击之时,是后来赶到的桂如矜带着队。
靖斐和叶蓝田比桂如矜来得晚,但他们为了寻找江枕流下落,一直耽搁在沉香海畔不曾撤离。半个月过去,却遍寻不到江枕流,等靖斐接到自己大弟子求救的传音符,靖斐只得暂且放弃了这边的寻找,慌忙往众弟子中伏之地赶。
他那阵子恰好修成千里瞬移之术,因此带着叶蓝田来得极快。
众弟子被魔族伏击,伤亡惨重。靖斐和叶蓝田救援不及,只能带着剩下的残兵败将逃离,堪堪将他们送入荒川之中。
而后两人折返,拦住了号称在断后的桂如矜。
靖斐怒斥桂如矜:“你究竟在做什么?阿矜,他们再不争气,也是我太阴门的根源基业。不管什么理由,你拿着他们他们的性命来作践,就是犯了大错。”
其实桂如矜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众弟子陷入魔族包围中时,只将自己的小弟子韩织烟送除出了险境,而后就开始冷眼旁观。
当桂如矜说出师命难违四个字,靖斐身边的叶蓝田拔剑出鞘,闪身扑了上去。
叶蓝田虽拙于言辞,但心性聪慧,对敌之时反应也非常敏锐。
桂如矜也及时做出反应,两人的修为不相上下,伤世剑对上风雅颂,须臾间紫电清霜,风云变幻。
靖斐心中也已了然,怒不可遏,立时加入战团,却并没有下杀手,只以灵力压制得桂如矜行动迟滞。叶蓝田心中恨极,反应也迅捷,趁机一剑穿胸而过,桂如矜骤然间被他灵剑震碎了心脉及元婴,一时却未得死,只踉踉跄跄后退,末了倒伏在地,奄奄一息。
叶蓝田冷着脸,本欲赶过去一剑彻底了结他,却被靖斐拦住:“老三......”
他还是不忍心,还想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想把桂如矜抓回不破山细细逼问缘由,等问清楚了再说。就这么稍一耽搁,那些魔族再度逼近,乌压压一片合围上来。
两人再次身陷险境,魔族也并不在乎桂如矜的死活,直接踏过他的身躯杀了过来。
然而生死搏杀之际,靖斐忽然发现叶蓝田有些不正常,他神色痴怔眼神疯狂,仿佛陷入了魔障之中,出击之时攻多守少,不过片刻间,就将自己置于绝境之中。
他心中倒也清楚缘由,这位三师弟素有凛凛君子之风,对前辈恭谨有加,对同辈温和宽容,对晚辈爱护备至。可他片刻之前,却亲手将本命灵剑刺入了同门师兄的身躯之中。
这与他而言,怕是彻底撼动了心境甚至摧毁了神智。
靖斐心中暗惊,若是小六寻不回来,他就只有这一个师弟了。况且前面还有大批的弟子等待他们领着走出魔域,回到明海去。
他不能把两人的性命断送在这里!
于是靖斐强行扯起叶蓝田迅速逃离。
为了保护叶蓝田,也为了逃出险境,在魔族的围攻下,他受了重伤,灵力几乎耗尽,且断了一条腿。
等两人终于甩开那些魔族,逃入荒川之中,却听到身后隐隐狂风骤起风雷交加。
靖斐回头看了看。
遥远的天际,一束束闪电自苍穹劈下,山川河流皆被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雪青色,诡异又苍凉。
这是有高阶修士陨落了,所以才引动天象异常。
想来那该是阿矜,但不知他是命丧魔族之手,还是自行了断。
叶蓝田看到大师兄为保护自己受了重伤,终于渐渐清醒过来。他杀人的时候不手软,此时却在一边用衣袖抹眼泪,喃喃道:“他该死,他害死我门中多少弟子,大师兄你可是心存了怜悯?难道只有他才是你的师弟,我们都不是?小六儿也不见了.......”
他对人很少有怨怼之言,特别是自己一向尊重的大师兄,这已经是气急之下的狠话了。
靖斐的心中也是一片苍凉。死就死了吧,他是没有能力回去给桂如矜收尸了,随他去吧。
“老三,你且稳定下心神,自今日起,他算不得太阴门人,我也不会再认这个师弟。之前我只是想问清缘由而已。”
叶蓝田闻言,脸色比适才好了些,眼眸却依旧带着几分血红之色。靖斐生怕三师弟急怒之中再出什么意外,只紧紧抓着他的手,把他一路拖回了太阴门。
江枕流久久无语,片刻后道:“大师兄,他说师命难违,难道真是见圣师叔让他这么做的?”
“我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到端倪。三位真君都已经避世而去,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也不知道该去问谁。小六儿,是大师兄无能,对不住你们。”
江枕流冷笑了一声,轻声道:“既然已经把他逐出师门,那你还留着他的这些破烂兰花做什么?”
他忽然挣脱了靖斐的手,拔出那棵月华露影,狠狠撕扯几下,揉搓得不成样子。他还准备再出去砸几盆花发泄发泄怒气,靖斐道:“兰花何其无辜......小六儿,你是生气了么?”
也要像老三一样,和大师兄决裂吗?
他过去扯住江枕流,把他的手又捉了回来:“你三哥就是因为此事对我不满。他怨我心软,没有当场处置了阿矜,又想到这一系列事情都是阿矜搞出来的,还连累你失踪,他就一直和我生气。”
“我们当时可谓十分狼狈,带着残余的弟子回来之后,却发现明海及不破山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首先是山上的灵脉渐渐变得微弱,其次海水也跟着变了颜色,灵气也渐趋枯竭。但是我们太阴门的各种功法典籍、灵石法器却都还在。明海上那些别的门派,虽说也都是玄门正宗,但这种时候,那些人怎么可能不乘虚而入。因此三天两头逼上门来寻衅闹事儿。我那时伤势未愈,行动有些不便,你三哥带着人天天处理这些事情,也是疲于应对。太阴门越发寥落,许多弟子见没什么指望,也都找了理由纷纷离去,改投别的门派......”
江枕流不禁叹了口气。
这也怪不得那些弟子,许多人当时投入太阴门,本就是为了修行,为了进阶,为了将来那一丝丝飞升的可能性。但如今不破山灵气都枯竭了,人家琵琶别抱也情有可原。
“我们回来的第二年,不破山诸峰还在不停下沉,但也未曾彻底崩塌。恰长渊雪域的华清剑派中,有个弟子曾与我有些交情。他路过太阴门的时候来探望我,见到太阴门的现状,问我愿不愿带着弟子去他们华清剑派依附寄居。他可以与他师尊说情,让他们暂且收留我们。
“那华清剑派是长渊雪域第一大门派。若能过去依附最好,至少给弟子们个修炼之地。但我又怕他华清剑派彻底吞并了我们,自是不能答应的。
“可是你三哥他本就一直在和我赌气,他说他要带着愿意追随的弟子过去。大半弟子也都愿意跟着他去。于是他们就都离开了这里。
“而我,我还想等着你和老四回来。其实也不知道你们究竟能否回来,但总得等下去......”
江枕流默然无语,只是呆呆看着靖斐。
靖斐拍了拍他的肩:“我心中一点都不怪你三哥,他这样的选择极正确。你看古往今来,多少宗门流派因为各种变故,悄无声息地败落消失,最后彻底湮灭于沧海桑田之中。我们都不想太阴门落到那种地步。有时候低一低头,另辟蹊径保存实力,也未尝不可。
“小六儿,你三哥他比我这个守成之人要艰难得多,寄人篱下的日子,哪有在自己师门中的自在。听说他头两年过的很不容易,处处被欺凌压制。直到他参与一次任务之时,机缘巧合救了华清剑派中一个弟子的性命,为此还险些搭上自己的命。结果那位小弟子不但天赋异禀,还是个知恩图报的。后来很快在门中大放异彩,最后升任副宗主。你三哥的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中间叶蓝田曾因为别的事情回过太阴门一次,曾经抱着靖斐的腿哭了一场,哭得靖斐心疼不已。
但是叶蓝田却并不曾诉一句苦,等哭完以后,就再次奔赴长渊雪域而去。
“他们走了后没多久,不破山的山体动摇得越来越厉害,塌陷之状越来越明显,我已知不可挽回,就带着人收拾东西,避到了别处。尔后山峰依次崩塌沉入了水底。
“我当时也很惶恐,但更多的是疑惑。于是我又回到这里,潜入水下寻找缘由。幸好当年修建的几处密室非常结实牢靠,里面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损伤都不大。我找到了师尊的密室中,终于发现一本他遗留的手札。手札上有些事情记得十分详细,其中提到在太阴老祖未曾来到不破山之前,不破山这地方本就荒无人烟,也就是几处山头,没有什么像样的灵脉,甚至海水也浅得很,并不适合修士修行。
“后来老祖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几样宝物。这几样宝物有逆天之能,遇土平地生山,遇水聚灵成海。他就是靠着这几样宝物,来此开山建派,将太阴门打造成了明海第一玄门。”
“什么宝物这么神奇?”
“是三道灵符,分别代表着风、火、水,由三位真君各自掌管着。后来,又传到了我们几个首席弟子的手中。可惜不知为何,几位前辈却并未告知我们这三道灵符的作用。”
“不破山崩塌,竟是因为水灵符和风灵符被带走的缘故。我手里只有火灵符,因此无法再支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