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夏》怪诞江阳

80、第 80 章

　　高考，几乎是每一个高中生生涯中最重要的事，而这短短的两天也决定着未来学校的选择。就因为这种特殊性，高考的着两天，太多社会资源都往着这边倾斜。

　　凤里县也不例外，凤里县只有一个高中，考场也只设在了本校高一高二的教室，高考这两天周边的道路已经封上，禁止除载了考生之外的汽车通行的标志早早贴在五百米外，交警来回巡察、学校老师二十四小时待命。

　　高中三年很煎熬，但两天的时候却很短，6月8日最后一门英语考完、结束铃拉响，试卷全部收好，监考老师宣布考试结束。

　　高三年级的班主任都通知过结束考试后到教室开高中最后一场班会。

　　班会上主要说的还是填报志愿的事情。

　　高三一班半个小时的班会开到后半程，还未等吕思平宣布高中结束，走廊外不可抑制爆发出无数学生的欢呼。像是对十二年煎熬的宣泄，对没日没夜学习的告别。

　　“其他班的人开始丢试卷了！”

　　“哇啊啊啊！”

　　本来还想嘱咐些什么的吕思平，见班里学生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这个教室了，摇头笑了起来：“算了不说了，想去扔书扔试卷的就去吧，注意安全。”

　　他话音落下，所有学生都欢呼着从桌箱子里搬出了书本冲到了走廊。

　　赵倩、韩博宇、周静文、龚淮文、吴建华也蜂拥出去，找了一处能下叫的空地，拿着一叠试卷就往天上抛去。

　　“去他妈的高三！”

　　“再也不见了您嘞！”

　　“毕业快乐！！！”

　　“金榜题名！”

　　无数的书本和试卷被撕开从楼上往下抛洒，数之不尽的纷飞纸片像是纯白的烟花在蓝天下、在教学楼的天井上方绽放，就像十八岁的青春在疯狂呐喊、在释放。

　　“终于结束了。”赵倩一边丢着书，一边颤声道：“这日子终于结束了。”

　　“是啊，”站在她旁边的韩博宇微微笑着，目光也再也没有掩饰地落在赵倩的身上，当赵倩转过头看他时，他说道：“高中落了幕，未来我们慢慢追逐。”

　　被韩博宇这么凝视，赵倩脸红了几分：“你......你考完之后准备做什么啊？”

　　“出去旅游吧。”

　　“去哪儿啊？”

　　韩博宇望着她，笑了下：“你想去哪儿？”

　　赵倩一怔，被他话言外之意弄得面红耳赤，她别开了对视的眼，小声道：“我又没打算去旅游。”

　　上次她在韩博宇面前哭以后，韩博宇就真的向吕老师申请和她同桌了，说是帮她补课。这段时间以来，韩博宇也确实只是帮她补课而已，每天督促她好好学习，至于别的事情......没有说过，也没人提过。

　　赵倩弄不清韩博宇是不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她不敢问，也不敢提。她只是觉得韩博宇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同桌、一起学习、说不清道不明的暗藏情愫，他们就这么维持似近非近的距离好几个月。

　　想着高中就这么结束，要是再这么不清不楚的......

　　赵倩吐了一口气，正准备问韩博宇怎么看她的，垂着身侧的左手却被人牵住。

　　心脏少跳一拍，赵倩蓦地转头看向左侧的韩博宇，想要说话，却又紧张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倩，”韩博宇微微笑着，“七年以后我们结婚好不好？”

　　没曾想会听到这么一句话，赵倩惊诧得瞪大了眼，但心却也疯狂地跳动起来，等反应过来韩博宇话里的意思时，她脸和脖子都红到了底，但她实在害羞了，别扭地不去看韩博宇：“我们都还没处对象呢......”

　　韩博宇道：“我从初中就喜欢你了，只喜欢你。”

　　听到这话，赵倩转瞬又红了眼眶。她本来以为这份感情注定没有结果，本来以为这只是无望的单恋，本来以为高中结束他们就再无关联......

　　再开口时，赵倩的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是七年后啊？”

　　“你之前不是说要读研吗，”韩博宇说：“我是不打算读研了，等我四年读完本科，出来赚钱等着你硕士毕业，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万一我还想读博呢？”赵倩睨着他。

　　“那我也等你。”韩博宇深深地望着她：“你什么时候想结，我都等着，好不好？”

　　风轻了，它吹起了赵倩的发梢，吹动了她的喜悦，赵倩捏紧了韩博宇的手，望着纷飞的纸，唇角挂起了一抹笑，她仰着下巴，道：“也行。”

　　走廊里不知道是谁唱起了周杰伦的星晴。

　　“载着你仿佛载着阳光

　　不管到哪里都是晴天

　　蝴蝶自在飞花也飘满天

　　一朵一朵因你而香”

　　这是学生时代最恣意的一刻，每个参加考试的学生都等待着高中最后的绽放和高考完的放纵。

　　除了杜懿。

　　漫天的试卷飘落，逐渐扑满地面，和吕思平说完话，杜懿走出教室后就背着包准备离开，赵倩见着他时，连忙喊道：“杜懿，要不要一起丢书？”

　　杜懿摇了摇头，话也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倩还想再喊，韩博宇却制止了她。

　　赵倩不解：“一会儿还要聚餐，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他看着杜懿远去的背影，韩博宇道：“他可能没这个心情吧。”

　　赵倩叹息：“他这几个月都没有和我们来往过，我前几天听老师们说起，他好像后天就要去北京了......哎，怎么这么着急......”

　　“我们是在这里告别青春和高中，但是对他来说......”

　　韩博宇顿了顿，然后才慢慢道：“张扬离开以后，可能，对杜懿来说青春就已经结束了吧。”

　　旁边听到他们两谈话的周静文，犹疑道：“他们两......”

　　话说到这里，三人都沉寂了片刻。

　　张扬离开后，杜懿就变了，没有再和别人交际，也并没有和他们继续来往打算，这几个月他们甚至说的话少得可怜。

　　不，应该说，杜懿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只是张扬的到来让他变得好像亲切了很多，但仔细想来，如今的他才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当然他还有一个改变，就是语文成绩，这个可能阻碍他考省状元的唯一因素。

　　张扬离开后，杜懿的语文突飞猛进，以前总是一百一的样子，在那之后，他有一段时间都是抱着语文学的，而这段时间过后，他的成绩就稳定在了一百三往上。

　　语文老师当时还说：“杜懿不是学不了语文，而是他懒得去依照既定的答案去理解那些阅读题，更懒得花时间去研究作文的写法。”

　　周静文：“以前张扬说过希望杜懿考个省状元吧？”

　　赵倩：“......是啊。”

　　“要不是为着这个状元，他只怕早就离开凤里了。”毕竟是保送生，韩博宇道，“对他而言，在这里的每一分钟都是浪费。”

　　欢呼声依旧继续，杜懿走到了楼下。

　　三月份，吕思平把张扬飞行员体检合格的通知单交到他手上的那天，杜懿就给北航的郑教授打了电话，他决定选择北航，因为这是国内最能提供以后发展行业便利和专业优势的学校，也是他目标的学校。

　　张扬离开前那一晚给他说的那些话，他都一字一句刻在了心底，张扬说的很对，他不该再浪费时间，这个时间太过珍贵，他不能再耽搁哪怕一分一秒。

　　既然张扬说让他追梦，他就义无反顾地去追，而张扬希望他考状元，那他就考吧。

　　杜懿很清楚就算张扬远在外乡，也势必会关注着这场全国性轰轰烈烈的考试，到时候，张扬就能看到他的名字高高的挂在榜首，知道他守了他们的约定。

　　书本的雪花依旧铺天盖地，杜懿踏过了一张张的试卷，走出了教学楼的回字形圈，没有一点犹疑的离开了凤里中学，走向下一步的人生。

　　2011年高考结束。

　　公布成绩是6月23日的晚上，还没等天明，G省出了个将近满分的理科状元消息就充斥在整个网络。

　　而杜懿的名字也挂在了各个网站的热门中。

　　“裸分742，我的天，除了语文扣了分，其他都满分啊！这是人吗？第二名加了民族分都比他低三十......”

　　“这人还获得世界奥赛金奖，国内第一名！按理说是要加分的！”

　　“还获得无数飞行器设计大赛冠军。”

　　“这还加？！比满分都高了吧！”

　　“天才和我的世界不相同......”

　　“不是啊，关键是他好帅啊~~”

　　如此这般的网友评论数之不尽，半夜一点赶完工程的张扬没有回寝室，他找了一个网吧开了一个小时的网。

　　看着铺天盖地的消息，张扬笑了起来，他细细的看着评论里夸赞的话，心也跟着兴奋地快速跳动。

　　几次从兜里拿出手机，又重复着放下，他想恭喜杜懿，想给他说恭喜，他早就记住了杜懿的电话号码，就算不存，他也晓得，他能够给他发信息，但是......

　　最终他还是没有发出那个信息，心沉静下来后，张扬看着每个帖子、博客上附的照片。

　　那是杜懿的半身照，不知道在哪里拍的，背景张扬辨认不出来，不像是凤里中学，而照片里杜懿神情淡然，但嘴边却有一点淡淡的笑，目光直视前方，仿佛在和看照片的人对视着，这个神色很像杜懿平时瞧他时的模样......

　　张扬慢慢地往下划，直到看到一家报刊对杜懿的采访。

　　这家报刊问了杜懿学习的方法、读书的秘诀、未来的打算等等，至于杜懿的回答......

　　看到那个“我每天学习到十二点，经常做习题、背书......”这么官方的回话时，张扬笑出了声。

　　“还真是啥都能编呢。”张扬嘀咕了一句。

　　这个采访的问题不多，总归也就十个，而最后一个是：“你有什么想要说的话。”

　　看到杜懿回答的那一排字时，张扬愣在了那里，久久没有动作。

　　离开网吧的时候已经是两点半，离开前张扬把杜懿那张照片下载了存在手机里。

　　夜深，沙井镇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张扬骑着自行车往厂里走，已经六月底，盛夏季节的深圳热得不像话，将近37度的高温在夜里也没有一分缓解。

　　张扬他骑得很快，路边的树影婆娑、枝叶沙沙，风在耳边呼啸着，张扬的脑海里却只回旋着采访最后的那一排字。

　　杜懿说：“看到了吗？我拿下省状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