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传》馥余

6、第六章

　　花半缘她们来到何府，看着正红朱漆大门顶部悬挂着黑色的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何府’。清音看着华丽的府邸眼眸中闪着亮光，她忍不住的惊奇就要呼之出口，花半缘见状扯了一下清音摇了摇头，清音看了看花半缘的眼神便后知后觉的捂着自己的嘴巴怯怯的眨着眼。
　　何府外院绿柳垂垂，四面相称游廊，花池旁有山石点缀，最显眼的墙面上悬挂着陛下亲笔御赐的‘诲人不倦’的牌匾，每逢有人经过便行礼跪拜。花半缘她们跟着何知寒从大门走到庭院，这一路上都有不少的下人干着院里的杂活，何华裳向堂兄何知寒说了声就先回自己的房间了。
　　何府内院宽大，有几个婢女在打扫落叶。其中一个头戴绒花发饰的婢女大老远就看见何知寒从门口进来，她嘴角藏不住上扬一边偷瞄着何知寒一边把打扫方向缓缓靠近他。风刮草动落叶飘，就在她和何知寒差一个扫把的距离时候，白管家从何知寒身后一个健步挤到她们中间，那迅速的动作把那个婢女连连后退闪了个踉跄，白管家看着她清了清嗓子严厉的说道：“这院子那头还落着好些树叶，你们都挤在一个地方干什么，消极怠工啊你们！快去干活去！”
　　那个婢女站稳后低头恨恨的咬着嘴角朝着何知寒行了个礼就去别的地方打扫了。花半缘憋着笑看着那个婢女的行为，心里对何知寒鄙视的底朝天，什么花花公子绝世纨绔的标签统统打在何知寒形象上。
　　还没待再起步向前走，花半缘就看见一个丫头半扶着一个梳着倾髪插着流苏发簪，身穿绣紫色海棠花华裳的中年娘子款款走来。那中年娘子远处就看见了那个婢女的所作所为，心里暗自嘲讽她烂泥扶不上墙，随后又正了正身子向何知寒走来。
　　待走到他们面前，花半缘还在猜测是谁，白管家就先上前一步低头弯腰的向大娘子问好。花半缘顺着也跟随着管家行礼，她偷瞄着何知寒，只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白管家在前面等了半晌没听到自家郎君的动静，便回头悄悄拽了拽何知寒衣角。何知寒收到白管家的信号，面带不情愿脚步慢吞吞的向前朝中年娘子拱手说道：“知寒见过母亲，母亲安康。”
　　中年娘子是何知寒的父亲何严鸿的大房娘子夏氏，自从何知寒的娘亲柳氏生完何知寒后就染疾身亡，夏氏由原来的二房变为何家大房。夏氏闻言满眼笑意的说道：“哎呦，寒郎回来了，这次出门许久不见又消瘦了不少是有什么烦心事儿跟母亲说说。”说罢还欲拉着何知寒的手亲昵。
　　何知寒暗暗抽回自己的手退后一步说道：“知寒并无烦心之事，就不劳母亲操心了。”
　　夏氏伸出的手还停在半央，看到何知寒缩回去的动作她也并无尴尬之情，便也顺势收回手去说道：“没事就好，你年纪也不小了，平日里也要记得多为你父亲和两个兄长们多分担点事物，不能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夏氏说完瞅了瞅何知寒身后站着花半缘和清音继续说道：“你这又是从哪里捡回来的婢子，咱们何家都快被你找来的这些婢子占满地方了。”
　　何知寒听完无所谓的说道：“就单以我大哥的俸禄就足以有地方养着我这些婢子们，就不劳母亲你操心了，倒是二哥那里母亲还要多操点心，别让他在那刀枪不张眼的地方蹭破点皮。”
　　夏氏听着何知寒说到她儿子何知言，泪光闪闪心里就止不住的苦，嫁入何府多年好不容易生了何家二郎君何知言让自己母凭子贵的正了地位，现在就宝贝这个自家儿子，你说跟从他父亲做个文官就挺好，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根筋的就非要去习武上军营，害的她这个当娘的整天提心吊胆为他担心。
　　“你二哥打小就励志要当大将军说要保护何家，这点小事对他来说不打紧的。”夏氏扯着嘴角笑着说道。
　　何知寒装作恍然大悟的说道：“二哥有此心怀，着实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榜样，我刚从外面回来有些乏身，我就不打搅母亲了。”何知寒说完行了个礼就往院内走去。夏氏看着何知寒走远的身影下意识的狠狠捏紧手指，搀扶着她的丫头手上一痛，又暗暗把疼痛的声音憋了回去，夏氏离得丫头较近还能听见那细微的哼哼声便问道：“你在那嘀咕什么东西？”
　　丫头托着夏氏的手腕忍痛细声说道：“方才老爷回来了，应该也带有二郎君的消息，大娘子要不要前去看看。”
　　“对，忘了这个事情了，走走走。”夏氏听后催着丫头着急的走着。
　　另一头何知寒他们走进内院，花半缘望着前面，淡淡的檀木香从前面的房屋隐隐飘出来，镂空的雕花窗中照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不远处修着一个背朝阳光的小亭子，亭前种着一颗槐花树，看起来像是长了许久了，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一时间满眼的绿色仿佛消去了炎炎夏日的热浪。
　　“喂，那个谁……我带你来可不是让你来参观我府邸的。”何知寒看着花半缘一直盯着周边的环境打量便出声说道。
　　花半缘闻声从风景中回过神来说道：“郎君恕罪，奴婢花半缘只是觉得亭前一树随风飘动此景着实美丽便不免多看几眼。”
　　“那里是我大哥的地方，平日里他好在那里看书，前几日才叫人修葺了一番。”何知寒听闻玩味的看着花半缘“对了，白管家，你给她安排上活，这几日风沙刮的尘土甚是脏，记得仔细打扫。”他说完就要离开，花半缘见何知寒要走就急忙说道：“郎君，制作佛经文木刻板什么时候开始，奴婢好提前做好准备。”
　　何知寒闻声停步，思索了一下祖母生辰的日子说道：“不急，我还有几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你干完手上的活来书房找我一趟，然后再做。”
　　“是，郎君。”花半缘向何知寒行了礼就去干活了，花半缘在心中想着怎么才能当上何知寒的近身婢子，这样更方便自己的报仇计划。
　　清音看着何知寒他们走远，拿着扫把像螃蟹一样平行着向花半缘靠近：“半缘，你没事吧，我看到你把水撒到何郎君的身上时，我的心都被你吓出来了。”
　　花半缘笑道：“没事，现在咱们还算安全的至少能吃饱喝足，只是连累了你跟我一起在这里，你有没有怨我把你也牵扯进来？”
　　清音摇了摇头说道：“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如果你走了不带我的话，我反而不知道能不能在那个脂粉娘子那里活过去，只是半缘，我不会你说的那个什么佛经刻板，我会不会坏你事情啊？”清音皱着眉头担心的问。
　　花半缘点着清音的眉心说道：“你啊，只要跟着我去做就好，不要想那么多。”
　　清音听着花半缘这样说，心情瞬间就好了，又拿起扫把去干活了，花半缘看着清音那活蹦乱跳的身影，又回头看了看房屋，微笑的嘴角渐渐消去，心里想着自己不知道能否实现的计划。
　　夏氏去找何严鸿，看见何严鸿正在大堂里屋与何老太太说话，她在门外瞧见这母子俩聊的畅快，夏氏在门外脸上就摆了笑容走进屋子行过礼说道：“母亲你们在讲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这么高兴？”
　　何老太太看着夏氏的到来，原本满面的笑容稍稍带有不快，她自打柳氏离世以来就不喜夏氏，柳氏才走夏氏就这么着急忙慌的攀上何家主母的地位，夏氏心里打的什么谱她心里明的跟镜儿似的。要不是自家儿子何严鸿的妻妾里生出郎君的除了以故的柳氏就是夏氏，其他的妾氏都是生的小娘子当不上大房，而何严鸿的家事需要个正房帮衬着点，自己年事已高不想再操心，否则哪会迁就儿子让一个唱戏曲儿的妾室当上大房的。
　　何老太太拿起自己的茶杯用茶盖子撇了撇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沫，并没有搭夏氏的话也没有让她上座。何严鸿察觉母亲的脸色，急忙接上话说道：“母亲方才说前院花园的海棠花又开了许多，那影儿映在墙面上甚是悦目。对吧，母亲？”
　　何老太太应着儿子递来的话语嘘了口茶水慢慢说道：“这满眼的景色甚是好看，可是这春去冬来的，我一个老婆子又能看的了多少日头，只不过是景在人换罢了。”
　　何严鸿听闻更加紧张，急忙下座拽着夏氏给何老太太行了个大礼：“母亲洪福齐天，前些日子那寺庙的大师说母亲有福人之相，儿子不孝，出息的较晚，让母亲没有更好的享受天伦之乐。”说罢还碰了碰身旁的夏氏。
　　夏氏听着自己老爷发表一番感慨，她又接着后面说道：“对啊，母亲寿比南山，享福的时候还多着呢，切不可说这番煞风景的话了。”说着还低声啜泣，抬起袖子擦了擦那莫须有的眼泪。
　　何老太太看着夏氏擦着眼泪甚是堵心，心里想着自己还没到躺床上嗝气的地步这就哭上了，那要是百年后真蹬腿了那夏氏还不要笑死。
　　何老太太放下茶碗。看了看何严鸿和夏氏说道：“行了，我不过是说说，你们不必当真，都起来坐着吧别在地上着凉了。”
　　何严鸿和夏氏应声坐下，何严鸿瞧着气氛有些冷清便开口提出话头：“儿子本事不大，倒是孙子辈的给您老添光，老大渊郎做事勤恳上心仕途顺利，再过几个月估计就能升到五品上的著作郎了，他大房向氏与渊郎相濡以沫日子美满，老二言郎自从进了军营，报信人屡屡说他健壮了不少，要是出来也能去一个不错的官职上，老三寒郎……还是那个样，整天不学上进，回头我说说他。”
　　何老太太听着何严鸿说起孙子辈的事情便来了精神，毕竟不论从哪个娘胎里蹦出来的只要是她儿子的孩子那都是他们何家的孙子。老太太调整了一下姿势说道：“你这整日里的忙，也就我这些孙子辈还讨点喜，要我说渊郎那个官职升的太慢了，你这个做父亲的要照顾着小的点，你说的那个什么著作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算一品官员也配的上我孙儿。”
　　“是是是，母亲您说的都对，可是年轻人还是多磨练些的好，必要时我会帮衬的。”何严鸿见母亲高兴了些就连忙答应。
　　“这寒郎你要说他干什么，他才多大啊，我这寒郎从小就苦，还不许他泼皮点了吗？另外言郎那军营吃苦，他那边你可要勤联系着点，可别伤了我孙儿，要是不好就回来，咱何家还不差养个闲郎君生活。”何老太太话音未落，夏氏那刚擦干的泪水又要漫出来似的：“还是母亲细心，这正当烈日季节，言郎去了军营还指不定吃多少苦呢。”
　　“何家的郎君们都是个顶个的好，还没有弱不经风的脾性，你也不必多操心，打理好家务才是重要的。”何老太太说完又想起什么的继续说道：“今个是正月十五，把渊郎他们还有华裳都叫来，晚上咱们何家吃个团圆饭，也让我这老太婆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何严鸿应着老太太说道：“那母亲您先休息，儿子去安排就好，待整顿好后便请母亲过去。”
　　何老太太点了点头便让他们离开了，身后的婆子搀扶着老太太进了里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