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传》馥余

5、第五章

　　转眼间三个月了，花半缘每天要干繁重的脏活，食物也每次没有吃的太饱，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清音见她面色憔悴，又上前帮花半缘解决手里的重活。她们拔完草后抱着草料来到后院的马厩，清音把草料放置在地上，瞧见中央地面还有些许未被清理干净的马粪，清音捂着鼻子拿了少许草料掩盖在上面：“半缘，这个马粪也太臭了吧！谁把它倒路上的，这味道着实难闻，不行，要盖严实了。”清音说罢又拿了点草料。
　　花半缘看了一眼说道：“你原本不盖，旁人还能注意到便避开，现在放置些草料反而令人不去……”花半缘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负责看管的男子拿着一卷用红绳捆绑的纸张，脸上略带窃喜急冲冲的从门口走来，他经过路中央时，分毫不差的踩在掩盖的草料上。
　　男子单手扶地，打了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待稳定后他感觉到手上略湿脚下黏黏，看向手去竟是方才为了站稳按上了马粪，再一低头看见鞋底下踩着沾着些许草根的马粪，他脸色变得铁青，嘴角一沉：“是谁！？谁缺德的把马粪倒这的！”院内下人听闻都暗暗偷笑，觉得花半缘她们肯定要挨骂了。男子说完院内没有回应的，他环视一周看到正在拾取草料的清音，两眼一提怒气冲冲的走过来。
　　“是不是你在路上倒的马粪！”男子吼着清音，鼻孔还随着愤怒忽大忽小的变换着，呼出的气息还吹动着嘴上那四五根小胡子。清音看着男子那滑稽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音。
　　“哎！你笑什么，我问你话呢？是不是干的活太轻快了，看来不教训教训你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吧！”男子看着清音笑他，气急败坏的取出鞭子欲向清音打去。
　　花半缘见状出声上前阻拦着男子：“郎君且慢，她笑你是因为郎君你就要走运了呢。”男子闻声停顿了一下，疑惑的看向花半缘：“什么意思，讲明白点？”
　　花半缘看着男子后退一步说道：“粪乃天地之本有促万物生长之重，麦稻辅粪之来年大丰，郎君辅粪之升之大吉，郎君今日从院内走过，此地虽有草料等遮盖粪运，但郎君还是一发即中的踩到说明郎君今日定有好事发生，所以她笑郎君今日好运连连洪福齐天呢。”花半缘一本正经的看着男子。
　　男子看着花半缘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自己又瞄了一眼手里那系着红绳的东西嘴角有点止不住笑容：“你讲的当真如此？”
　　“确是！确是如此！”清音拼命附和的点点头。
　　“郎君要抓紧好运，切莫流失枉费好时机啊！”花半缘摇头晃脑的说道。
　　男子收回鞭子，略带愉悦的吧唧两下嘴巴说道：“我今日之事不与你一般计较，往后要是干不好活你小心着把你扔矿山去喂狼！”
　　“婢子以后定当努力干活，绝不偷懒。”清音连忙答应道。
　　男子心满意足的走出马厩，直到他走远后清音才松口气。清音摆了一眼那些看笑话的人，偷偷凑近花半缘说道：“半缘，那男子要是没有好运发生又回来找我们怎么办啊，要不然我们偷跑去后院干活这样还找不到我们。”
　　花半缘朝清音翻了个白眼说道：“这里这么大点的地他要想找还不简单吗？你只要还在这干活就不怕他找不到你。”
　　清音咬着嘴唇用手挠着头发一脸纠结的说道：“那我们怎么办啊？”
　　花半缘一把打掉清音挠头的手，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他今天肯定多多少少有点好运的，就算没有，只要今天他不发生不好的事情，我们也不必紧张。”
　　“那你怎么这么肯定他会有好运的呢？”清音一脸疑惑的望着花半缘。
　　花半缘拿着草料喂了喂小马驹说道：“刚刚他急匆匆的进来脸上带有窃喜，手里拿着一份系着红丝带的纸张，这里一般除了寻常告知信息不做处理，那用红丝带系的信息肯定是较为喜庆的内容，再又之这个男子去送达告知信息，那领头的大娘子肯定会欢喜的赏点男子什么，所以他自然会有好运。”
　　“半缘，你也太厉害吧，这都能看出来！”清音惊呼。
　　花半缘捏着清音的腮帮子说道：“快把手头的活干完吧。”
　　清音撅着嘴答应着又回头慢悠悠的干着活。忽然大院门口有一阵躁动。
　　花半缘又看到了那个一脸脂粉的娘子正缓缓的走来，她这次没有带阿达，而是在一边吩咐着监管人员什么，那跟随来的正是之前踩粪的男子。
　　“来来来，都先过来，排成一排站好了。”男子面藏笑容听完那脂粉娘子的吩咐便吆喝道。
　　花半缘拉着清音站在最后，看着那脂粉娘子慢慢从第一个人开始上下打量。
　　“这个什么模样啊，能看吗，送后院干活去别让我看着，这个怎么这么肥，是不是干活偷懒了，带去矿山多干活去……”那娘子皱着眉头嫌弃的挑选着。
　　她走到花半缘面前稍作停留：“这个长得还端正，价钱应该还不错，你出去站着去。”全院的人挑了大概六七个人左右，其中清音和那个安喜也在其中。
　　第二天早上他们被拉到人市的集市上，脂粉娘子走到他们面前说道：“从今往后你们就是贱人户籍，你们被卖到哪家就听天由命，不过你们可以给自己念念经保佑一下找个好主人。”说完便又吩咐他们干起来活，旁边还有贩卖马匹的与他们一同售卖。
　　花半缘看着这集市，觉得出逃的机会来了。她一边洗着手里的桶，一边观察街上的情况。集市上人来人往，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忽然，她在人群中发现一队显眼的行人。
　　在队前方走的是一个男子，只见那男子脸似雕刻般五官分明，脸颊有棱有角，黑曜石般的眸子藏着星星的影子，薄薄的嘴唇荡漾着令人炫目的笑容，他身穿蓝色蜀锦料圆领袍，衬托出较好的身姿。男子旁边走着一个面貌秀丽的小娘子，言语中得知她是何知寒远房堂妹何华裳。他们身后跟着的管家正侧身与他交谈着什么。街上的女子皆在偷偷看此男子，又被身旁的小娘子那凶狠的眼神吓了回去，便只得悄悄打量男子。
　　可花半缘却没有沉溺于那男子的美貌，而是紧紧的盯着他挂于腰间的玉佩，花半缘眼前又浮现出缝隙里火光摇曳，那杀他一家人佩戴的玉佩，一样，与她在花府看到的一模一样。愤怒悲伤涌上心头，花半缘死死地攥着手里擦布。
　　“三郎君，后院您常骑的那黑驰骏马前蹄自上次受伤就不见有好的迹象，娘子让你再选一匹骏马，老夫人大寿在即，你可要避免受伤啊。”管家向何知寒说道。
　　何知寒老远就看到花半缘身旁的那匹骏马：“我知道了，现在就看上一匹。”说完就走了过去。机会来了，花半缘看见何知寒走来，她握紧水桶。等待何知寒的靠近。
　　何知寒经过花半缘面前时，花半缘故做被绊倒，分毫不差的把污水洒在何知寒的衣服上，随后又像受了惊一样把桶扔在一旁。何知寒眼睛余光瞥到有个女子向前倾倒，本想后退躲开但看到旁边的堂妹，故上前帮她挡了一下。
　　“啊！堂兄你没事吧！你这婢子瞎了眼吗谁给你的胆子泼水的！”何华裳扶了一把何知寒惊呼道。何知寒看着自己潮湿的衣物，旁边的管家在急忙的给他擦拭衣服。
　　“奴婢不是故意的，方才着实被石头歪了脚，才失手泼了郎君一身水，求郎君原谅啊！”花半缘跪在何知寒的面前身子深深的埋在地上低垂的头闪过一丝偷笑。前方吵闹的声响引来了脂粉娘子的注意，她看见这一幕连忙赶来朝何知寒低头弯腰的说道：“何郎君大驾光临实属荣幸，郎君这是怎么了一身污水，不嫌弃的话还请郎君移步到内屋换身干爽衣物，防止着凉。”
　　何知寒没好气的指着花半缘说：“还不是你这里的人干的好事，手脚不利索的泼我一身污水”
　　脂粉娘子瞪了一眼花半缘说道：“郎君息怒，本就是一个下贱婢子，奴婢教训她就好，还望郎君莫生气伤坏了身子。”
　　“就光教训就行了？我这一身衣物谁来赔，这可是江南新送的绸缎，贵重的很。”何知寒揪着湿哒哒的衣服又甩下说道。“正好何家前院还缺打扫粗活的婢子，就让她去干个打扫粗活的来赔我的衣物。”
　　“郎君，这个婢子手脚不伶俐，去了怕脏了你的院子，郎君要不奴婢给你看看其他伶俐的丫头？。”脂粉娘子谄笑道，她不是为花半缘说好话，她是觉得花半缘这姿色要卖与平常人家还能多要点银两，现如今何知寒要去花半缘肯定要白白拿走，少了一大把银两啊。
　　何知寒扫视了脂粉娘子一眼：“怎么？我要挑选的婢子还带不走？要不你去打扫去？哦，还没给钱对吧，管家……”何知寒喊着管家。
　　“不是……郎君，能被郎君看上自然是十分荣幸，哪有要钱之理。”脂粉娘子嘴巴咧着最大程度的笑容。
　　“堂哥，你看这婢子呆头呆脑的做起差事来定笨手笨脚什么会做的活都没有，带回去只会吃白饭。”何华裳嫌弃的看着花半缘，她瞧出来花半缘是个有姿色的女子，觉得何知寒要带她回府心里便不舒服。
　　“喂，我堂妹问你会干什么呢，要是什么都不会的话，我何家可不养闲人。”何知寒插着手打量着花半缘说道。
　　“回郎君，奴婢会打扫庭院粗活，还略懂制作佛经文木刻板。”花半缘抬起头来看着何知寒说道。
　　“你懂佛经？”何知寒惊奇的说道。
　　“堂哥，你要懂佛经做甚，你要是想礼佛找祖母便是何须找个婢子？”何华裳不满的说道。
　　“堂妹，再过几天就是祖母的大寿了，她什么都不缺就爱礼佛，我想给她老人家准备惊喜，当然不能和她说了。”何知寒眼带笑意的说道。
　　“好好好，何家就属你何三郎君最孝顺。”何华裳见他这么说，只得忍了心中的反对说道。
　　“郎君是需要我做关于佛经的活吗？幼时奴婢贪玩，只学习了制作刻板的前半工序，另一半工序奴婢的妹妹记得较为牢固，恳请郎君能够带上她，避免耽误郎君的好事，”花半缘又俯首说道。
　　何知寒眸中掠过一丝玩味，轻言到：“准了，带上她们回府。”
　　“堂兄？！你怎么……”何华裳刚要说什么，何知寒就摆摆手向前走了。
　　脂粉娘子一脸笑意的拿出花半缘和清音的契约交给管家，心里却心痛的想着自己流失的大把银子，这一带还带走两个。送走了她们，自己在原地气的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