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传》馥余

7、第七章

　　夏季的白天长，本应早就落幕的傍天到现在还只是蒙蒙发灰，院子里的婢女大多数都去后厨忙活晚宴了，花半缘瞅着时候正好，手里的活也干完了，就打算去书房找何知寒。
　　花半缘看着远处在打扫的清音就招呼她过来说道：“我去书房找下三郎君，你在这里帮我看一下，我马上回来，没什么事情就千万不要惹乱子啊。”
　　花半缘说完刚要把扫把放下，之前那个想要故意撞上何知寒的婢女向花半缘走来。她听见花半缘与清音的交流，看着花半缘要走，她上前堵住了花半缘的去路挑着眼眉尖声说道：“呦这是怎么的，还没打扫完就想偷懒啊，这三郎君从哪里找的人，没看见那边一堆尘土啊，就知道偷懒，去把那里扫了去。”
　　花半缘急于去找何知寒不想与她多计较，便拿着扫把去打扫了那地的垃圾。清音听着那婢女趾高气昂的指使花半缘去干活，心里不快就想上前与她争执，但看到花半缘去打扫了，便朝婢女瞪了一眼就去帮花半缘干活了。
　　那婢女见花半缘老实听话的去打扫，看起来完全是个软柿子骨头，容易拿捏，言语上便更加放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熊心豹胆呢，原来就是个雀胆，我告诉你，在何府，这新人就要有新人的规矩，伺候好主子，仔细自己的皮，到时候你要是犯了错，我白莲心情好了还能给你说个情，否则你自己怎么被撵出府去的都不知道，还有把小心思趁早打消，别一进府就想着怎么勾搭上郎君……啊！”还没等婢女说完，花半缘把扫把扔到她的身上，惹得婢女惊慌后退。
　　“论地位你我不过都是奴婢，你这皮进府的时间长，可真是得仔细点，说不定哪一天就给你炸一个满堂彩，至于勾引郎君？还指不定说的是谁呢，不过你这样的他要是能看上你那还真是半瞎子走夜路，真瞎了。”说完花半缘还装作瞎子，伸着手臂在空中张牙舞爪胡乱的盲抓。
　　婢女被花半缘说的，半天指着她竟反驳不出几句话，只得零星蹦出几个字来：“你这婢子……与我怎会一样，我可是要当郎君夫人的人……”
　　花半缘听闻并未理会婢女，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把扫把递给清音然后就去了书房找何知寒。白莲在身后的嚎叫她充耳不闻。
　　花半缘来到书房门口，停顿下想着怎么言语，忽然听见书房里有瓷器落地破碎的声音。然后不到一刻钟从书房里急匆匆的出来一个小厮，那小厮较为狼狈的出来，边走还边揉着自己的屁股，他看见花半缘站在门口便掩饰性的咳嗽两声停了手，他没好气的问道：“你谁啊你，在这干嘛呢！”
　　花半缘看着里面的气氛不对，笑眯眯的说道：“我叫花半缘是新来的婢子，是三郎君叫我来制作佛经文木刻板的，不知郎君现在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小厮现在巴不得有人进去替他家郎君消消气，听闻是郎君找的她便连忙把花半缘推进书房。
　　花半缘还未再说话就被小厮踉跄着拥进房门，她站稳刚要回头找那小厮言语算账，那小厮啪的一下把房门关上把花半缘撞了个满头包。花半缘龇牙咧嘴的捂着自己的脑袋，嘴里小声的咒骂着那没良心的小厮。
　　花半缘揉了揉头，走进书房外侧，瞧着两侧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用手一摸手上便粘了不少的灰尘，花半缘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书房还真就只当成放书的房间了，摆这么些书光好看不中用。花半缘鄙视了一番，她站在书桌前，左顾右盼都没看见何知寒在哪里。
　　“你别光站在那里了，想出办法了没有？”何知寒一道声音突然从房间里冒出来。
　　花半缘打量着房间，愣是没看到声音打哪里出来的，“什么办法？三郎君，不是你让我来书房找你来帮你制作佛经文刻板的吗？”花半缘询问着那不知道在哪里的何知寒。
　　何知寒听着花半缘的声音，从桌子底下站了起来：“怎么是你了，那小栓子跑哪去了。”花半缘看着从桌底爬出来的何知寒袖口上沾着墨水，脸上也不小心抹上了两道沾有墨水的指印，差点没憋住笑。
　　“他，他刚才跑出去了，估计肚子疼。”花半缘觉得何知寒口中的小栓子应该就是推她进来的那个小厮，便偷偷给他告上一状。
　　何知寒正在气头上，听闻小栓子跑了就更加恼火道：“这个小栓子平时机灵的能窜了天，一到正事上就跑的比兔子还快……对了，你说要那个刻板对吧，那个不急，我这泼纸上的墨还解决好呢，正好他跑了，你来给我想办法。”何知寒死马当活马医一脸命令的把花半缘支配到书桌前。
　　花半缘看着桌上摆着一副练习的字画，准确的来说，是一副被毁了的字画，那画纸从桌面垂到地面，上面还有些许新鲜的墨汁从上往下的流淌，大部分的墨汁倾倒在纸面上，还有少些墨汁到处游走，打量一番基本上这个作品被划分为废品了。
　　花半缘思索了会儿，看了眼地下那个被打碎的墨水瓶子，拿起毛笔沾了沾里面剩余的墨水，准备做一下补救。何知寒看花半缘拿着毛笔，觉得她也弥补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是想让这个画多经别人的手，这样自己不小心把练的字画毁了没法及时上交检查的责任就可以推脱给下人了。凭祖母对自己的喜爱，他肯定不会遭到祖母的说教。
　　何知寒在书房里四处溜达，边走边说道：“那个，是小栓子不小心打翻了墨汁，害的我刚写完的字就被毁了，这可是祖母要检查的呀，我辛苦写了好长时间的，要是祖母问起来我可怎么给她老人家看啊，这个小栓子等他回来我定要打断他的腿，唉对还有你，要是给我解决好了的话，你要什么本郎君都赏给你，要是解决不好，你就……”何知寒还没说完的话被眼前的一幕咽在嗓子里，他还在屋里溜达不到几圈的功夫，原来的字画就变了模样。
　　字画上原本墨水游走的地方被花半缘修改成梅花树的枝丫，枝丫上的留白处正好表现出白雪的覆盖，远远看去那枝丫上的素色梅花好似朵朵白云嵌在树枝上，渐渐走近了才发现还有几朵梅花花苞还是含苞待放的状态，简单的几笔勾勒就丰富出了梅花那冬日里别样的气息，原本被泼了墨水的地方竟看不出一点痕迹反而比之前更有韵味了许多。
　　“好了，三郎君要赏我点什么？”花半缘放下毛笔询问着何知寒。
　　何知寒冲到书桌前，满意之情溢于言表：“花半缘，你是怎么做到的，简直是不可思议啊，赏赏赏，要好好的赏。”
　　花半缘走到书桌前，说道：“郎君撒的墨汁看似一团糟。实则还是可以改成有规律的笔画，而那些细小错乱的就可以当做枝丫修改，这样既有规律又有无序，成为乱序结合的枝丫梅花了。”
　　“咳咳，什么我撒的，都说了是小栓子弄的了。”何知寒纠正道。
　　花半缘没有言语说穿，只是望了望他的袖口，何知寒顺着花半缘的目光，下意识的往后藏了藏衣袖。
　　“好了，好了，这事你完成的不错，说说想要什么，本郎君赏你。”何知寒语气上十分大气，往后撩了一下衣服后摆就坐在椅子上，腰间不经意露出了那块玉佩。
　　“三郎君，奴婢是个俗气之人，自然是想要金银细软这些物品。”花半缘余光扫着那块玉佩。
　　何知寒还没有注意到花半缘的视线，听见花半缘想要金银，抬了下手整了整压在胳膊下的衣袖说道：“要金银简单，说吧，是想要金元宝还是金条，我让人给你拿去，本郎君什么都没有，就这些俗气的东西多。”
　　“不用麻烦的，奴婢就想要郎君身上的那个玉佩，郎君的东西肯定比金银更值钱。”花半缘说完表现出一脸小财迷的样子。
　　何知寒听闻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玉佩把玩着说道：“这还真没说错，不过这个玉佩不能给你，这可是当今绝无仅有的，没了它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看来这个玉佩是郎君的心爱之物，不知郎君是从哪个娘子手里得来的啊？”花半缘看何知寒在意这个玉佩，便紧跟着询问这个玉佩的来历。
　　“哎！这可不能乱说，这个玉佩是先帝在我满月时赐予我的，对我，对何家都是莫大的荣耀，要是丢了它，祖母要扒我一层皮不说，那还是对先帝的大不敬呢。”何知寒收起了之前无所谓的神情，严肃地说道。
　　“那就是这御赐的玉佩就郎君一人拥有，旁人没有了？”花半缘假装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先帝御赐给我的当然就我一人拥有，但要是说先帝御赐过的玉佩那就不止我一个了。先帝好赐玉佩，说玉佩乃是君子所佩戴，他希望满朝的大臣皆能有君子所为，所以奖赏大臣大多不用金银细软。因为宫里御赐的玉佩是处玉部加工前面图案都是统一，只有在玉佩后面才有雕刻不同图案，象征着不同的功绩。”何知寒说着还翻过玉佩来，露出刻着自己名字的背面。
　　“除了这个你还想要什么，本郎君都赏你。”何知寒收起玉佩说道。
　　花半缘摇摇头，望着那玉佩可惜的说道：“这样先帝应该御赐了许多人玉佩吧？怪不得郎君这么珍爱。奴婢有个毛病，见过郎君这最好的东西，就对别的奖赏不感兴趣了，奴婢在何府吃饱穿暖，没什么缺的了。”
　　何知寒看着花半缘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御赐的玉佩就像街边的白菜一样那么容易得到吗，先皇在世时赐的就不多，如今先皇早已仙逝，当今圣上就没有再赏赐玉佩惯例，而我所知道的拥有御赐的玉佩不过就几个人而已。”
　　“那御赐的玉佩还有谁啊？说说我听听，谁和我们郎君这么厉害，也有御赐的玉佩。”花半缘装作崇拜的样子想了解拥有玉佩的人，因为这里面的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是那杀害花半缘父母的凶手。
　　何知寒觉得花半缘刚才帮他解决了大问题，又看花半缘饶有兴趣的想听故事，刚要给她讲一讲，门口那小栓子就敲门进来了。小栓子先伸个脑袋进来张望着屋里，觉得屋里没什么硝烟战争就支着身子进来说道：“郎君，今儿十五，老祖宗叫您去吃团圆饭去。”
　　“行了，我知道了，我一会就去。”何知寒看着字画晾的差不多了，便收好了字画，欲要走出书房。走到门口，何知寒回过头来说道：“你的那个奖赏，本郎君给你留着，想好要什么了，再来向我讨要。”说完就出门参加晚宴去了。
　　跟在身后的小栓子听闻花半缘没有挨批评，反而讨到了赏赐，不禁多看了花半缘几眼。
　　“快走啊，磨蹭什么呢。”何知寒出了门回头看着小栓子没有跟上就喊道。小栓子听到叫声，打断了心里对花半缘的探究，连忙跟上前面的何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