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一根容嬷嬷的萝卜

26、第 26 章

　　2018年7月6日星期六
　　我写下的，不是一个令人快乐的故事，所以它也不会拥有令人快乐的结局。无所谓的配角早已退场，舞台上只剩下重要的主角们，由于角色的特殊性，他们备受瞩目。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舞台已处于落幕时分，只缺揭开黑幕就可以谢幕，无论主角多么不想离开，观众都不会再欣赏了。
　　所以，就让我从现在切入重点吧。
　　我和B见面了，在一栋废弃的建筑里。那是一栋还未建好就已被废弃的商品楼，我猜它打算建三层以上，因为楼顶伫立许多裸露的钢筋，在一段时间的风吹日晒下，锈迹斑斑。它没有建起外墙，估计是设计成落地窗的样式，一楼堆放许多废弃的玻璃框架，跟我在姓戴的公司见到的相差无几。
　　一路走来，路况清净，野草疯长，肆无忌惮地侵占周围空旷无人的居民楼，近来天气炎热，房子阴凉的角落最受它们喜爱。
　　我为什么来这个地方？
　　简单，B约我出来的。
　　B那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去？
　　如果我不来，他说他会直接去找博仪。
　　为什么不多带一个人来？谁都可以，骗一个人来，熟人或者陌生人，拍个视频，照片，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
　　载我来的司机溜得很快，周围也没有住户和街道摄像头，就算拍了照片、视频，他们可以说你是计划好的，串通的，而且没人肯来。
　　嗯？B是怎么联系我的？
　　日记啊！日记！B在我的日记本上留下一句话，当然是我写下的，不理解？重看日记第一页。还是不理解？这种事情没关系啦，反正到了日记最后一页。
　　B说：我想见你。
　　然后我就来了。
　　还有许许多多细节没交待？
　　那都是无关紧要的。
　　慢吞吞地走入危楼，登上粗糙没有栏杆的楼梯，来到二楼，总那么一种好奇心使人自发地走到边缘观察脚底的高度，即使二楼不高，但我依旧被吓退了脚步。
　　小心翼翼往楼下看去，旺盛的绿意覆盖了灰褐色的道路，杂草从砖块与砖块夹缝中钻出，堆折射细碎的光芒，忽然发现杂草十分善解人意地替众多玻璃碎片打着掩护。
　　它是被人随意废弃在那里还是被人刻意布置在那里？我总能想象到自己掉下去的模样。
　　我不想再看到那些玻璃，于是就把视线投向居民楼。离我最近的住房是最为破旧的，在人为遗弃后，它的窗户，瓷瓦，大门都曾遭到大肆破坏。这并非少数，几乎所有房子都有破坏的痕迹，只不过离我越近，破坏的程度就越厉害。
　　每一扇被砸碎的窗户都像一只厌恶的眼睛，他们盯着我，什么话都没说。残缺不全的窗帘飘起再落下，就像他们不屑地眨了一下眼睛后不以为然地消失在昏沉的角落里。每一间破旧的房子都藏着一只阴险沉默的怪兽，不能遮风，不能挡雨，永远自私地算计着时间发出诡异的呼啸。
　　我刚转过身去，B突然出现在楼梯口，他冷酷的打扮从未改变，依旧模糊的面容，把所有信息藏在漆黑的衣领下，他仅仅走近了一步，就被我发现了，姓戴的是对的。
　　B是女的，且体型与我相差无几，但她不可能是博仪。
　　在我自顾自地僵持下，B久久未显露出恶意，她保持沉默许久，仿佛希望我掌握主动权，可她早已把我最安全的逃生路线堵死，她还期望我想说什么？
　　B的言语不再具有威吓力，“随便说点什么吧？”
　　“我警告你不要靠近博仪……”我还没说完，B就打断了我，她靠在楼梯口墙边，女性的声音越发清晰，“你还是没搞清楚。”
　　“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我拔高了语调，“你威胁不了我！”
　　B不再占领出口，她笔直地向我逼近，望着我不断躲避的身影，在极其大度地听完我说话后，她百般无聊地说道：“他们已经得手了。”
　　博仪紫黑色的脖子又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我的记忆闪过一张陌生的画面，博仪躺在一张门毯上，背后是一扇褐色的房门。
　　“谁？”我脚步一顿，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什么？”
　　B说，“博仪早就死掉了。”
　　“闭嘴！”我露出了厌恶的表情，“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该死的B！这都不是真的！
　　博仪是我妹妹，她从小陪着我长大，无论多艰难，她都回到我身边，我记得她的样子，她的衣服，她粘人的神色，所以！不许说，不准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
　　我的博仪活得好好的。
　　明明她没在说话，我却在大吼，“我叫你闭嘴啊！”
　　B好整以暇地站在二楼边缘，一点都不怕会不会掉下去，她知道我在想什么，她总是知道，为了更好地粉碎我的梦境，她审视着我，好判断从哪个伤口撒盐最为省事。
　　B又在嘲笑我了，她一直在嘲笑我。即使她什么都不做，她都在嘲笑我。
　　我受不了，再也受不了。
　　任何人都可以对我露出那样的表情，只有B不行，她没有资格。只有B是不可原谅的，是她让我沦落到如此境地，是她把我逼入绝路，我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我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故意恶心人地把姓戴的那一套搬了出来，“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无视了B所在的位置到底有多危险，眼神不由自主变得憎恨而狠毒，我冲上去，揪住B的衣领，想把她推下去。
　　“去死吧你！去死！”我先动了杀心。
　　“这次，可没有什么预知未来的小把戏。”B看穿了我所有行动，“也没有要死多少次才能逃生的奇迹了。”
　　B算计得刚刚好，在我碰到她之前，她用力握住了我的手腕，顺着我的力道，一个巧劲将我推出二楼边缘之外，“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我的身体已完全悬空，视线划过地面上闪闪发亮的玻璃，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愤怒的表情一直悬挂在脸上，手指抽动一下，我迟钝地意识到我必须要抓到些什么，于是，我用力地往前伸手。
　　顺着手臂的方向，我的目光再次集中于B神秘的面部。
　　风来了，它先摇动我的头发，再轻而易举地吹落B一直戴的严严实实的兜帽，她认为没有伪装的必要了，就把黑色的口罩摘下来，露出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我才发现，B没有推我，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B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宛如在陈述别人的故事，我是说，我的声音。
　　自你有记忆起，这是你第一次被父母打的地方，在一个人来人往的购物广场里，肿着脸的你卷缩在角落，过了很久很久，是一群黑色衣服的人把你送回父母身边。
　　你看见我父母得意洋洋的脸色在见到你那一瞬间化为乌有。
　　你听见旁边牵着你的手的人说，遗弃幼儿是违法的。
　　你养过一条白色的土狗，你叫它博仪，因为你想有一个妹妹，你妈不喜欢它，于是把它扔进河里想要淹死它。
　　但是狗是会游泳的，它偷偷回到你身边，浑身湿漉漉地躲进你怀里，把你洗完澡刚穿上的衣服弄湿。
　　第二天起床，一条狗安静地靠在你房间门口，瘦弱的脖子上有几条勒痕。
　　后来你听到了有人说话。
　　你爸说，把狗的尸体放在门口她就不会老是问狗去哪里了。
　　你妈说，哈哈，聪明。
　　终于你被遗弃了。
　　曾对你父母说话的女警察领养了你。
　　此后，你的确过得很不错，直到这位女警察无奈地老去，她认为你是她养大的，你必须补偿她的付出，于是你把所有财产都给了她，签下《关于资产转移确认书》。
　　死命往前伸的手一点点放松，难以置信的表情一点点平静，我陷入了深渊中，被平静的黑暗扯向深处。
　　时间减缓了流动速度，让我还有空余回想起现实与梦境发生的事情。是啊，我太想逃避现实了，所以我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到最后，无论是这里，还是那里，都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地方、没什么必须记住的东西、也没什么值得后悔的事情。
　　假如这就是我理想中的世界，那我一定是一个不幸的人吧。
　　当玻璃刺穿皮肤，后脑勺与地面碰撞，我闭上了眼睛，感受到迟来的困倦和疲惫。
　　让我多做一会梦吧，我不想醒来。
　　Brain啊，不必唤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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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填坑任务-1！很多小天使都猜对了！所以求求你们不要剧透辣！给没有脑洞的作者留条活路！
其实一开始并不是这个故事走向的，只是想简单写写缸中脑的故事，就是脑子到了最后竟然发现自己是被模拟或者是一个对脑子进行的实验而实验者和观察者都是被第三者模拟的脑子。因为你们猜得太准了，而且剧情越发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受控制了，于是就变成现在这个版本。
以及，剧情上的硬伤不要细究= =
假如这个故事不是你所期待的，我只能说声不好意思了。
能看完这个故事我真的很开心~谢谢各位小天使追文，追文辛苦了。
鸽子作者本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