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负时空》风未裳

72、Chapter 72

　　“第一舰队已成功越过虫洞，除三号机甲外壳有轻微破损以外，其余一切正常。目前通讯状况良好，空间场无剧烈波动，请求下一步指示。”
　　“指挥舰收到。”

　　重甲指挥室的正前方，是联盟此战的指挥官。他坐得端端正正，军帽下露出一些花白的鬓发，和帽徽领章一起，昭示着他的权威。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射出来的目光锐利如鹰隼。
　　“第一舰队减速推进，其余迅速跟上，密切监测X-19动向。注意，紧急情况可不经批准直接击落，绝不允许其靠近虫洞！”

　　指挥官前方是其他机甲的实时录像，隔着屏幕，女人从密密麻麻的数据中抬起头，极其轻微地皱了皱眉：“至于这么紧张吗？”
　　指挥官沉声说：“别忘了上次的教训。”
　　“这回通道要稳定地多，我们的重甲通过都没有产生太大波动，X-19要还想自爆炸毁，基本不可能。”
　　“话虽如此……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嗯？”
　　“具体哪里我也说不上来，但我一向相信我的直觉。”指挥官说，“总之，小心为上。”

　　.

　　行星坠入虫洞后，虫洞似乎被喂饱了一般，引力场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稳定期。利用这段时间，星舰带着X-19所有民众，撤退到了战场之外。
　　而此时，联盟黑压压的机甲群已越过天堑。

　　霍连深吸一口气，机甲启明越众而出，藏在了行星残骸后面。
　　为了不引起对方怀疑，诱饵不能太早出场。
　　庞大的重甲宛如沉默的巨人，体型甚至能赶上部分小行星——这才是真正能搅动风云的怪物。
　　若换在一两年前，重甲里的指挥官应该是他。
　　曾经的上将站在了联盟的对立面，无声地与钢铁怪物遥遥对望。
　　不知道这次，联盟来的是哪位指挥官？

　　普利策投向鹰派，将霍连原本的设想彻底推翻。在联盟时他和普利策接触不多，只从旁人嘴里了解到，这位“毒蛇”的名号并非徒有虚名。
　　谋杀鸽派领导人、扶持鹰派掌权、加速开辟通道……对方抱着赶尽杀绝的心思而来，当然也会让掌握着思想钢印的阿比盖尔出场。

　　霍连心里猝然升起隐秘的兴奋感——对于这场较量，他已经渴望很久了。
　　很久以前，他在姚城基地的模拟训练室里，和江淮远打了一场指导战。那一次他刻意模仿了海盗的作战方式，也就是经典的“孤狼式”打法。
　　机甲逐渐淹没在行星的阴影里，精神网的视野精准锁定了目标。
　　就像一只离群的狼，对着猎物露出了尖牙。

　　.

　　“报告长官，检测范围内未发现X-19踪迹！”
　　指挥官先前认为X-19会不惜代价接近虫洞，这个消息大大他的出乎意料，他低下头仔细观察着航道图，缓慢地“嗯？”了一声。
　　不等他话音落下，通讯频道里又响起了急切的声音：“长官，整个X-19都不见了——包括行星！”
　　指挥官视线一顿：“行星？”

　　他已经一百多岁了，联盟成立前的那段峥嵘岁月，正值他的青壮年时期，因此他早就经历过数不清的大风大浪，即使面对这种变故，也能做到处变不惊。
　　“是公转轨道变化了吗？扩大搜索范围看看。”
　　半分钟后，前线回复：“搜索完毕，没有找到。”
　　“第三舰队请求通讯。”
　　指挥官眼也不眨：“接。”
　　第三舰队上，研究空间场的物理学家被推到了最前面：“报告长官，我刚刚重新计算了空间场，发现……”
　　指挥官：“直接说结论！”
　　物理学家满头大汗：“X-19……已经被虫洞吸进去了！”

　　通讯频道有一瞬间的寂静。
　　就连同在第三舰队的阿比盖尔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她站在指挥室的舱门口，皱了皱眉，开口打破了沉默：“X-19那边有江劭钧，对于虫洞引力，他们一定比我们清楚……肯定早就撤离了。”
　　指挥官当机立断：“带着那么多人他们走不远，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追！”

　　.

　　联盟的重甲个头虽大，却出奇的灵活，速度甚至还在其他小机甲之上。
　　五分钟后，前锋第一舰队与X-19碰了面，双方短兵相接。
　　指挥舰随即赶到，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扫了一眼航道图，立马判断出局势：“X-19的民众呢？——注意后面！”
　　对方清一色的军用机甲，完全不像撤离途中被敌人追尾。分明是早就料到联盟会在此时乘虚而入，所以才在这里埋伏了一支小队！
　　——其余大部分主力，当然会去截断后路！

　　后面是虫洞！
　　在这虫洞引力爆发的当口，难保他们不会用虫洞做文章……
　　能量谱图上，联盟的舰队后方，已经冒出来了几十个小红点，其中几个直奔虫洞而去。
　　“二舰队跃迁，务必拦下他们！”
　　最精锐的第一舰队暂时脱不开身，替补的第二舰队临危受命，舰长刚刚回复了一句“收到”，舰队的核心重甲就被导弹击中了。
　　重甲当然不怕区区一枚导弹，但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紧接着通讯频道“嗞”的一声长音，整个第二舰队光荣掉线。

　　“是通讯干扰。”先前那个物理学家说，“干扰器附在导弹头上，能对区域内的信号精准打击……”
　　“我知道，”指挥官冷哼，“这是以前海盗惯用的伎俩，没想到X-19也学了过去，果然和海盗是一家——刚才那枚导弹，是对方哪架机甲打的？”
　　这么多导弹，偏偏就那一枚装了干扰器。这枚导弹的主人，想来身份不寻常。
　　要么是在第一军校进修过的江大统领，要么就是那位……

　　“锁定一架J型机甲，根据阵型初步推断，是对方指挥舰。”
　　“好，标记集火——”
　　对方指挥舰显然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当即一个漂亮的跃迁，顺利摆脱锁定。
　　与此同时，第二舰队信号重新连接：“逃往虫洞方向的目标已被击落，我们还继续往虫洞那边去吗？”

　　“去，守在虫洞外围待命，不能放过一架X-19的机甲！”
　　那架J型指挥舰再次出现时，与联盟指挥舰近在咫尺，双方几乎擦肩而过。与庞大的L型重甲相比，它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其驾驶员艺高人胆大，在双方距离最近之时，一枚装有干扰器的导弹也出了膛——
　　拜丰富的战斗经验所赐，指挥官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重甲灵活地转了个弯，惊险地躲过了这一击。

　　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二队撤回，所有人向指挥舰集结！”
　　“什么意思？”
　　军方的人碍于指挥官的权威不敢说话，问话的是随行的通讯专家。
　　“他们是故意把我们引向虫洞！”指挥官说，“X-19全民撤离，既然军队在这埋伏，民众肯定也不远了！”
　　对方就是在吸引注意力，好让他们的民众远离战场！
　　“按照原方向跃迁！——只要握住民众这个软肋，还怕X-19不投降吗？”

　　“我反对。”说话的是一直关注着战局的女生物学家，她已经坐了下来，面前摊开几个光屏，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布鲁克李，这明明是X-19军方的错，为什么要把民众扯进来？”
　　“……”
　　全体噤声，外围的机甲打出了防护罩，没有人跃迁。
　　“这是战场，收起来你那套清高吧。”布鲁克李冷哼，“半年前同意发射星际导弹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他到现在还没出现，”阿比盖尔说的话让人云里雾里，布鲁克李却听懂了，“逼急了他对我们没好处。”
　　“所以啊，我就是要逼他出来。”布鲁克李轻微地笑了笑，鹰隼般的目光落到能量谱图上，“全体注意，跃迁——”

　　跃迁的目的地已经到了嗓子眼，他却没能说出口。
　　因为他要找的人，已经出现了。

　　联盟整整三支舰队，以各自的重甲为中心，环绕成了三个球形，将指挥舰护在中央。
　　而在距离指挥舰不远的地方，是一架孤零零的J型机甲，看型号明显产自X-19。

　　双方仅仅僵持了几秒钟，却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下一刻，J型机甲精神网陡然扩大，除重甲之外的联盟机甲都受到了波及，隔离带出现了暂时的缺位。
　　利用这几毫秒的空隙，J型机甲悍然跃迁！
　　朝虫洞方向去了。
　　“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