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负时空》风未裳

57、Chapter 57

　　法兰空中管制非常严格，除了紧急情况，包括政府官员在内，所有飞梭一律不得高出地面两百米，否则防卫系统可直接将其击落。高空是机甲的领地——将机甲作为交通工具的人非富即贵，这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贵族特权。
　　司机显然对周边环境极为熟悉，黑色的私人飞梭完美避开了发布会结束后的庞大人流，缓缓进入了监控盲区。

　　两个小时后，正在家里看新闻的林青海久久等不到爱女归来，给司机劳瑞发了一条通讯请求。
　　“啊先生，我有急事，托了我一个好兄弟去接小姐……什么？他还没回来？您等等啊，我去问问他。”
　　劳瑞再次发来通讯请求，却使事情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林先生，我那个兄弟有肺病……他妻子告诉我，他中午服了药后，一直睡到现在。”
　　林青海脸色立马变了。他有着与生俱来的好教养，没有责怪劳瑞，反而安慰对方一句“没事的”，结束了通讯。

　　他对着联系人列表看了半晌，决定先不要把这个噩耗告诉妻子。
　　对方早有预谋，一定存在某种利益诉求……他带走林卿卿——出于某种侥幸心理，林青海不愿意用“绑架”这样的字眼——卿卿不过刚一只脚踏入政坛的小孩子，人微言轻，她身上有什么？
　　对方是冲着他这个父亲来的。
　　和他存在利益冲突的人倒不少，不提虎视眈眈的鹰派，就连鸽派内部也不太平……现在鹰派挑大梁的是阿比盖尔，她曾经在自己这里吃了蔫，会不会想借此逼迫他就范？
　　但事情一旦败露，策划者就很难翻身了。阿比盖尔学术界出身，心高气傲，手里握着霍连这个大杀器，可谓是如日中天……风险与回报不成正比，她舍得冒这个险吗？
　　几个嫌疑人被林青海逐一否决，到最后，他心里就剩下了一个人的名字。
　　安全部部长普利策·伦纳德。

　　“真想不到，你居然投靠鹰派了。”
　　自从布鲁克·李卸任后，鹰派逐渐式微，必须依靠霍连才能勉强维持表面上的风光，而现在战争的言论甚嚣尘上，鹰派渐渐有重新抬头的趋势。
　　对普利策而言，这是他投靠鹰派的“敲门砖”。
　　普利策坦率地承认了：“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
　　林青海明知故问：“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不日后联盟将对X-19正式宣战，在军校的时候，令爱似乎和那个叫易峥的小子关系不错？不如让她在我这里待一段时间，省的她闹出什么乱子，再者你也不敢轻举妄动，不是么？”
　　“你什么意思？我明明……”
　　普利策笑了笑，温和地说：“你是想说，发射星际导弹你投的赞成票是么？”

　　自X-18事件发生以后，联盟见识到了星际导弹的威力，将有关提案列为了最高等级，必须得到议会八成以上的赞成票才能通过，如果没有林青海的支持，这枚导弹根本不可能发射。
　　“但这能证明什么呢，林先生？你我都知道，那个坐标根本不是X-19。霍连已经彻底站在了X-19一边，他想要借刀杀人，我们则将计就计，导弹这么来一下子，民众所有负面情绪就都引向X-19了，只要把X-19处理掉，联盟就还是那个联盟，我不允许有不安定因素存在。”

　　联盟成立依仗的是霍朝，民众不是瞎子，他们知道保证他们和平生活的人是谁。“霍朝上将”失踪后，谣言肆意生长，再怎么公关也填补不了民众内心的惶恐不安。所有人都急切地需要一个出口。
　　如果把所有负面情绪导向X-19，让X-19成为这个出口，让所有人都看看，联盟之外的另一个星球，在没有霍朝的联盟面前如同蝼蚁——不仅能大大提升联盟的公信力，更重要的是，负面情绪发泄之后，很少有人再去探究，这些负面情绪从何而来。

　　普利策骤然加重了语气，几乎一字一顿：“尤其是，我查出来，炸毁X-19秘密通道的人是你之后。”
　　林青海喉头一紧。通过通讯，他突然觉得对面的男人仿佛变成了一条毒蛇，眼神幽幽地盯着他。
　　不愧是安全部的。

　　普利策那种语气只持续了几秒，很快他又恢复了温和的口吻：“林先生请放心，我不会因为陈年往事追究你的责任。只要接下来一段时间您什么都不做，令爱就会安安全全回到您身边。”

　　.

　　X-19官方宣布，将所有财政收入都投入到军备中，霎时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星际导弹的震撼还没有过去，紧接着就证实了要开战的消息。虽然在X-19和平才是稀罕事，人们早习惯了日复一日的战争，依旧有人惶惶不安起来，一时间谣言四起，开战的对象都换了好几个版本：有说联盟的，有说域外海盗的，还有说四不像的外星人……
　　很快官方给出了答复：联盟很快打通虫洞而来，但不一定带着和平的诚意，不论对方态度如何，我们必须做好应战准备。

　　联盟对大多数人而言，是个存在于童话中的伊甸园。一听说对方是联盟，还没碰面，一些人心里的气就泄了一半。
　　一贯好说话的易执政官难得强硬起来，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逮捕了造谣传谣的人，又用雷霆手段镇压了内部名为“和谈”实为“投降”的声音——和谈个屁！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

　　幸运的是，弗莱姆α底下检测出大量稀有金属，是制造机甲核心的绝佳材料——X-19机甲物以稀为贵，不仅广大人民群众买不起，军工厂也造不起太多。其中最贵、最稀少的，就是该金属。此次弗莱姆α的发现，无疑为军方解决了燃眉之急。
　　在原材料和政府支持两个加成下，X-19的军工产业可谓一日千里。

　　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做准备。
　　易峥频繁来往与弗莱姆α和X-19之间，经常一个会刚开完就又赶去下一个会。这段时间政府部门加班加点，效率奇高无比，一些谣言不攻自破。
　　虫洞专家江劭钧干脆住在了弗莱姆α的观测站里，整日分析传回的数据。
　　江淮远如出一辙，把指挥室当成了家。他的指挥室陈设很简单，一张桌子，一副全息地图，一张沙发，再加上一台饮水机。然而很多日后起关键作用的统筹和部署，都是出自这里。
　　有时霍连会来，江淮远不知道确切时间，但对方一定来得很频繁——多少次他不胜倦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往往躺在唯一的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他自己的风衣。高分子材料自动调适了形状，让他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

　　这段时间紧张而平和，每个人都有目的地忙碌着，充实又充满希望。数年后江淮远再次回首时，它显得不太真实，像是从命运手里偷过来的一样。
　　也许是因为他戴着一种名叫“回忆”的滤镜。
　　回忆之所以美好，不过是因为命运早就在暗中书写好了结局，没来得及开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