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0年代工厂二三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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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华，这哪儿来的？”陈之翠在家收拾脏衣服，却从楚淼的裤子腰带上找到个崭新的BP机，“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个？上个月的工资都花了？”
楚淼举着牙刷，满嘴牙膏从厨房里出来，瞥了一眼，开始说瞎话：“何扬哥送的，说上回我考试考得好。”
陈之翠手一顿，帮他把BP机放到床头：“你何扬哥对你真不错，总这么照顾你，你别总给他添麻烦。”
楚淼想了想，平时都是何扬找他的多，要添麻烦也是何扬给他添麻烦。
“妈，人何扬还啥都没说呢。”
陈之翠笑了笑，帮楚淼把干净衣服叠起来：“妈就是担心你这孩子，有何扬照顾着，总算能放心些。”
楚淼又回厨房的水池边继续刷牙，刷完回房间，正好就看到BP机的背光亮了，在床头不停的振动，这是何扬在呼叫。
陈之翠在阳台上洗衣服，楚淼赶紧蹑手蹑脚跑到电话旁，按下熟悉的号码，也呼叫一下何扬，免得他又胡思乱想。
这BP机刚拿回来那会儿，何扬沉迷于晚上呼他，有一回一晚上呼了十次，让楚淼见识到，这个男人有多么患得患失。
当时，楚淼正踏着拖鞋端着塑料盆，在澡堂排队洗澡。
等他踢踢踏踏回来，就见何扬烦躁的蹲在楼下，像在等什么人，一见他回来，赶紧起身攥住他手腕，扯进旁边的阴影里，上下打量一番，才松了口气：“原来洗澡去了！”
楚淼不明所以，甩甩还在滴水的头发，问：“哥这是咋了？”
何扬一把把他湿漉漉的脑袋摁到胸口，哑声道：“哥呼了你十次，你都没回，还以为你后悔了，不要哥了。”
楚淼嘴角微抽，他去澡堂洗澡，虽然排了会儿队，但最多也就四十分钟，这么短时间居然呼了十次。
“我没后悔，只要你别后悔就好。”
何扬捏捏他的脸皮，从兜里掏出个小小的圆形物体，在微弱的路灯下闪着金光，是一枚金戒指。
他拉起楚淼的手，小心翼翼给他戴到无名指上，低声道：“哥要把你牢牢套住。”
楚淼伸出手，五指张开，仔细看了看，纯金的。得亏他手指细，才能把这个女款戒指勉强戴上。
“哥，这玩意儿太值钱了太招摇了，我不能戴。”
何扬捏着他的手不让动，沉着脸道：“这本来就是给我媳妇的，你是不是我媳妇？还是你嫌弃我？”
楚淼摇头：“不嫌弃，但还是不能戴啊。”
何扬这才满意的摸摸他的脸，又从兜里掏出另一枚戒指和两根金链子，把他手上的戒指取下，穿进金链子，再给他戴到脖子上。
楚淼拿起另一个明显大了一圈的金戒指，穿进另一条金链子，也帮何扬戴脖子上。
何扬一手摸着自己心口的金戒指，一手摸着楚淼心口，抵着他额头道：“好了，这样就不怕你跑了。”
楚淼偷笑，伸手戳他脸，却被他一口咬住手指，在嘴里舔了又舔，差点又要擦枪走火。
他心里想，要是有手机就好了，不知道等到手机普及的时候，他还在不在这个世界。
这样一想，居然有点伤感。
……
这天晚上，楚淼又陪何扬到球场上打篮球。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球在场上拍了两下就没气了。
附近没有充气筒，何扬只好提前停下，到单杠上做了几个引体向上，锻炼手臂肌肉。
楚淼坐在旁边的花坛上仰望着何扬，看着他的身材，因为吊在单杠上，即便穿了长衬衫，也能看清肌肉线条，在昏黄的灯光下，像黄金一样吸引人。
何扬敏捷的跳下来，喘着气揽住楚淼，一只手搁在他脖子边晃悠：“一直盯着你哥看干啥？是不是想了？”
他说得有点蠢蠢欲动，晃在楚淼脖子旁的那只手就绕过去，掰过那张小白脸，目光灼灼的看着。
楚淼老老实实回答：“想，哥你真好看。”
他说着，低下头瞄一眼男人健硕的窄腰。
何扬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整个人沸腾起来，直接扯着小白脸出了球场，快步躲进果园里，摁在墙上用力的亲，一边亲一边扯裤子。
楚淼起先也意乱情迷，脑子一片混沌，恨不得把这里当成旅馆房间，过了一会儿，却突然按住何扬的手。
何扬眼睛泛红，勉强忍住，停下低声问：“怎么了？”
楚淼伸出一根手指搁到唇上“嘘”了声，指着远处道：“有人。”
两个人一齐透过错落的树干往深处看去，果然在果园另一边的尽头看到两个身影，一男一女，靠在一口水井旁，黑灯瞎火的看不大清。
倒不像是他俩这样来幽会的，尤其是那男的，似乎说到气头上，扬手比划了两下，嗓门也大起来了。
那声音听不大清，但偶尔一两个音，却让人觉得耳熟。
楚淼直觉怪异，正想告诉编号2333使用小耳朵，何扬就拉着他悄悄靠近。
那二人的身影渐渐清晰，居然又是王萍和丁大辉！
“……很公平，我要是你，就回去让我儿子定下心考试，不走邪门歪道！”
“哼，你这种烂货，居然来跟我讲公平，来教我别走邪门歪道？你脸皮可真厚！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的黑底子捅出去！”
“你……哈，你以为我不知道？厂里面现在那些流言哪儿来的？肯定就是你出去乱说的！你这种人，我凭什么听你的，凭什么相信你？”
“那你等着，我让你明天就混不下去！我看，你讲的那些理由，根本就是胡扯，说到底，是你家何建国不听你的吧？他心里头，根本就没你这个人！”
两个人越吵越激动，声音也比刚才大了一倍。
楚淼小心翼翼看一眼何扬，有点担心。
何扬攥着的手越来越紧，双唇也越抿越紧，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喝道：“妈，你们在说什么！”
王萍一听到儿子的声音，震惊的看过来，方才的怒气一下都没了，全化成害怕和心虚：“没，没事，你怎么会在这儿？”她转头一看，又看到楚淼，“还，还有小张……”
何扬把楚淼推到自己身后，上前厉声道：“丁叔叔是不是又想教我妈来告诉我，给丁煜开后门，让他好转正？”
王萍讷讷的不说话。
何扬脸色更加冷峻，对着丁大辉道：“丁叔叔，这件事我妈已经跟我说过了，我没别的话好说，只能说一声抱歉，不论丁叔怎么跟我妈说，到我这里，都是免谈。”
他转头冲王萍道：“妈，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说完，拉着楚淼就要走。
丁大辉在背后大叫：“何扬，你站住！”他仿佛想破罐子破摔，“你就不想知道你妈到底是个啥样的人？”
何扬脚步一顿，眉头紧锁，却不敢回头。
王萍赶紧拉着何扬道：“快走，儿子，你别听他胡说！”
丁大辉得意的笑起来：“你妈，就是个专会害人的烂货，他害了张——啊！”
何扬心提到嗓子眼，直觉丁大辉接下来的话，会让他又惊又痛，却不料丁大辉话没说完，就是一声尖叫。
原来王萍恐惧冲动之下，想也没想，直接冲上去用力的推了丁大辉，直接把他推进旁边的井里。
丁大辉掉进去时，脑袋重重的撞到水泥井沿，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闷响，掉进水里。
何扬和楚淼几乎是同时回头，震惊错愕。
王萍呆立在井边，怔怔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仿佛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妈？！”何扬惊怒的喊了一声，赶紧冲到井边，往下喊，“丁叔叔，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井下没人回答，丁大辉显然晕过去了。
王萍这时候才醒过神来，慌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怎么，怎么办……我，我不是故意的……啊……”
何扬当机立断，让楚淼留在这里看着王萍别出事，自己飞快的冲出去，到厂门口的小卖部打公用电话报警，再喊救护车。
王萍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坐在地上，等何扬走了，怔怔看着楚淼，突然又惊惧的后退：“老张，老张你别来找我……我对不住，对不住啊……”
楚淼不敢刺激她，只好退远一点，让她一个人待着，等何扬回来。
好在派出所就在厂门口的大街上，几个警察不出五分钟就赶来了，顺道把旁边乡镇卫生院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也拉来。
其中一个警察坐在桶里吊下去，把井里昏过去的丁大辉捞上来，让医生先急救。
丁大辉起先还没反应，过了一会儿终于吐出了不少水，开始有了呼吸。
市里大医院的救护车也呼啸着来了，警察们松了口气，把丁大辉交给医生们，转头来把王萍，何扬和楚淼三个人带进派出所。
大晚上，救护车的声音惊动了住在工厂里里外外的人，有不少跑到外面外来看热闹。
厂门口更是有人亲眼看到丁大辉被抬出来，又看到王萍，何扬和楚淼被警察带走了，上赶着到这几家去通风报信。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90年代工厂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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