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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栧兰04 ...

  •   箫声一停,楼下舞乐也随之戛然而止。

      花厅中众多修士不明就里,抬头上望,一眼便见云潦持扇将天下第三抵在玉栏边。

      白日里路未晞一番大摇大摆,早已引得船上众多修士盯上了他。然而身处蓬莱舟上,云潦尚未对此表态,众人纵是对着那招摇过市的副盟主宝座好一番百爪挠心,最终也就只敢远远望着,兼又在心中暗暗期待这船能再早一些到抵淮扬。

      可而今,眼见这天下第三竟自寻死路,主动招惹上了云潦这尊恶煞凶神。

      楼底众人不禁一阵窃喜,只等云潦一怒之下,借势一拥而上,将天下第三就地正法。

      可众人等了许久,玉台上却没有丝毫山雨欲来的迹象。

      有人耐不住性子,上前试探道:“云少尊,那可是天下第三?”

      柴扉偷偷向后走了一步。怎奈云潦跟着上前一步,又一扇子挑了他的下巴,金面具后的一双眼睛满是戏谑地在他脸上左右逡巡了好一番,懒懒道:“看起来,是。”

      那修士见云潦此时心情仿佛不错,胆子更大了两分,又往前了一步:“那云少尊,可否将此人交予我南天剑宗处置?”

      “南天剑宗?”

      云潦头一歪,仿佛在回忆这究竟是何处仙门,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投予那人。

      见此,那人只得硬着头皮,强挂了一脸自以为不卑不亢的笑,拱手道:“在下乃南天剑宗宗主金无极,家师双天狂剑孙不周,与云少尊曾有过一面之缘。”

      “哦。”云潦终于将折扇从柴扉下巴上撤了下去。“刷拉”一声,柴扉只觉“知名不具”四个大字在眼前一晃而过,再回神便见云潦有一下没一下地摇起了折扇:“孙不周的徒弟。”

      “正是。”

      金无极再一躬身,起身时,眉宇间自信又多两分:“那可否请云少尊将此人……”

      在场众人心中暗道不妙,唯恐云潦一时兴起便将天下第三交予了金无极,让此人独得了这天大一份好处。

      可是云潦没有让金无极将话说完。

      “不可。”

      他打了个呵欠,将金无极剩余的话语尽数堵回了腹中去,向楼下众人一挥袖:“继续。”

      楼下金莲台畔乐伎舞姬得了指示,纷纷回位,将方才中断的曲子拾了起来。

      煮熟的鸭子嚼烂了喂到嘴边,此时却扑棱起了翅膀,眼见就要飞离。四起乐声中,金无极急急上前一步,高声道:“云少尊,你难道不知天下第三乃是罪大恶极的弑友叛门之人,是而今灵武盟通缉的要犯?为何……”

      “本尊做事,还需要给你一个理由吗?”云潦嗤笑一声,“那么,‘我愿意’,够不够?”

      “怎么,云少尊,”金无极一张老脸的颜色在青白蓝绿间来回变换了一轮,最终定成了猪肝般的酱紫色,憋得他的声音亦不免微微颤抖起来:“你这是在,包庇他吗?”

      “怎么,金宗主。”云潦笑起来,“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他的话中分明带着笑。

      可不知为何,当此人的目光终于在这晚、第一次落在自己身上时,隔着长长玉阶,金无极依旧感受到了一阵迫人的寒意,蜇得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当着在场众人的面,他自觉脸面尽失,虽是心下发虚,却仍欲挣扎一番、勉强给他那南天剑宗搏个“不输架势”的声名:“云少尊,我曾也敬你是正人君子……”

      云潦闻言,当即扶着栏杆大笑起来。

      “可不敢当。”

      笑了许久,云潦将手中写着“知名不具”四个字的折扇放在面前端详许久,倏地“刷”一声合了起来,指向金无极:“‘正人君子’这四个字里,我云潦怕是只能和‘人’字沾个边。所以,剩下三个字,还烦请收起来吧。”

      在场众人多是正道人士,闻此皆是一阵难堪。

      云潦却不管楼下人脸色,又展开折扇,在这并不闷热的天气里对着自己被金面具覆着的脸好一阵扇:“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去。”

      柴扉一愣——

      不仅是他,在场众人齐齐愣在原地。

      金无极大叫起来:“云潦!在座皆是灵武盟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凭什么如此猖狂!”

      “凭本尊是这船的主人,而你……”云潦懒懒瞥了金无极一眼,“你刚才说,你是个什么东西来着?”

      金无极额角青筋迸起,锵一声宝剑出鞘,剑锋一指云潦脸面,咬牙道:“你若要辱我南天剑宗,先须得问过我手上的剑!”

      云潦一阵狂笑。

      “有趣。”

      他随手将一挂流苏从身侧玉箫上抽出,将一头披散着的长发随手束了起来。那流苏看来似乎已有了些年头,被洗得破旧发白,在他黑漆漆的发间显得分外突兀。

      可云潦却仿佛对此浑然不觉。“知名不具”四个字被他一格一格地收回了折扇中,正在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时,他忽而抬眼一笑:“那就陪你玩玩。”

      话音未落,便见云潦红衣一振,被他松松披在身上的红色外袍如一只绯红蝴蝶般飘飘洒洒飞上了天,人却一纵身,如一支红色箭矢般破空而出。

      金无极心中警铃大作,可还未等他剑势出手,手腕倏地传来一阵钝痛——

      “当啷”一声响,那把象征着南天剑派宗主身份的破霄剑,落在了光可鉴人的琉璃砖地面上。

      “不过如此。”

      云潦一击敲落了金无极手中宝剑,又纵身转势回了二楼玉台。

      他抬起手,让方才那件被扬上半空的红色袍子如一只识主的蝴蝶般重新翩翩飞回了自己身上,又扭身一裹外袍,斜倚在玉栏杆边,笑道:“还道你学了孙不周几分本事。”

      金无极身躯一震,抬头又见云潦转过了身去,再不看他,只懒洋洋开口:“孙不周在本尊面前,也得夹着尾巴做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尊的栧兰舟上撒野。”

      旋即,他将手一挥,手中那柄被他把玩了许久的折扇也被他从二楼玉台上扔了下来,正巧砸在金无极的剑上,发出一声脆响。

      “一起扔出去吧。沾了垃圾玩意儿,徒惹人厌烦。”

      四下里歌舞奏乐依旧未停,本守在走廊上的几个黄衣婢子不知何时来到了花厅之中,一左一右地架着金无极,就向门外拖。

      另一婢子弯腰,正想拾起落在地上的破霄剑与折扇一并带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却率先将其拾了起来,抬头道:“云少尊,金宗主纵然不对,但既然……”

      云潦回头睨他一眼,见那老者实相地闭了嘴,嗤笑一声,伸手指了指身下玉台:“怎么?这位可是好大的威风啊?来来,要不我这位置交予你来坐?可别跟我客气。”

      老者连忙摇头道:“在下不敢……”

      “知道不敢还不闭嘴?是想陪方才那废物一起跳进江里游两圈么?”

      柴扉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见云潦似乎无意为难他,便向着他的脊背微一拱手,旋即转身就欲拔足逃跑。

      不料,他刚一转身,身后一支玉箫便压上了他的右肩,直直抵上了他的咽喉。

      柴扉颤巍巍侧过身子,偷撇了云潦一眼。

      隔着金面具,他看不见云潦神色,不知为何却觉得他笑得肆意,一脸得逞:

      “我说过你可以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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