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山夜话》七月闻蝉

8、女扮男装的女夫子（七）

　　“皇兄？”微生拓远远的就看见太子走来，太子的样貌同他有五分相像，但相比之下稍显阴柔了点。
　　陈谙听到了他在耳边故意说的两个字，于是也望过去，人流汹涌，却挡不住他的风华，一眼便看见了。太子今日换了便服，与他是同样的衣着，头戴银冠，丰神俊朗。
　　陈谙居然情不自禁地又看了看身边的人，两相对比，微生拓却更为显眼。
　　陈谙：“……”
　　他扣紧她的手，等到太子到了跟前才行礼。
　　“听说你病了，今夜这么巧，遇见了才知道你是拖着病躯与佳人相会。”他说罢看向微生拓身边的女子。
　　陈谙与太子向来是书信交流，唯一见过的一面还是三年前，如今又被微生拓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一时间没有认出来，只点了点头，“模样不错。”
　　微生拓笑起来，客套道：“确实是病了，但今日是陈姑娘的生辰，既然已经推了宫宴，便带她走走。”
　　“陈姑娘，从未听你说过，藏的很深。”太子微笑，视线从她身上挪开了。
　　陈谙低着头，真正见到太子时感到的都是陌生，她想见的人就在眼前，她信中引为知己的人把她当做普通的良家子，她女装之下与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陈谙正要开口，一束烟花却在身后炸开，落下的余屑落在江面上激起连片的涟漪。
　　“喜不喜欢？”微生拓抱着她，微微向太子倾身，“这点玩意，让太子见笑了。”
　　“不喜欢。”陈谙要推开他，他的一只手正搭在她腰上，痒痒的，十分难受。
　　“别闹了，一会是满天星，皇兄可要一起看看？听说是工匠最新研制的，花开多如星子，美不胜收。”微生拓摸着她的鬓发，恶心了太子，太子僵了僵，他从前就没见过他八弟这么好心过，看烟花是假，看他郎情妾意是真
　　总是变着法来让他难受。
　　“不了，今日是陈姑娘的生辰，你陪着她便是，烟火三个人看便没意思了。”微生盈拍拍他的肩，力道不轻。
　　“皇兄慢走。”微生拓今日很反常地没有和他废话太多，笑着眼尾弯了弯。
　　太子转过身，步子还未迈出，扭过头温声问道：“方才还未问过这位姑娘的名字，不是是那个府上的姑娘？”
　　微生拓的眼神晦暗不明，笑容淡了，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太子，明明心里那么丑陋，偏生装的让小姑娘心里小鹿乱跳。
　　但这样的太子和陈谙记忆里的那个少年印象重合了。
　　陈谙猝不及防撞见了那双眼里的温柔，感到似乎他对谁都是这样，三年前救她时他也是同样的神情。
　　“你叫什么，家住何方？”烟雨楼前，他着一身干净的直裰，撑着伞举在了她的头顶。
　　“我见你的书都翻烂了，这样抱在怀里一定是很喜欢书，我送你一本好了，随我去店里挑一本。雨淋多了要染风寒，平白错过春日的满园杏花也是很遗憾。”东至县的杏园外，他这样说。
　　“我叫陈谙，家住陵阳县，十里村。”
　　满天星冲天炸开，响声淹没了她的声音，她张了张嘴，不知道微生拓的手点了哪里，她竟然无法大声说话。
　　微生拓扣着她的腰更贴近自己，看着太子，笑道：“她只是一个平民，哪家小姐这个时候还在外面？姓陈，单名生。”
　　“既然是良家子，与你厮混却也没名分，听说你一直讲她安置在别院？”太子好奇。
　　“皇兄消息很灵通，等过些时日我便告知母妃，到时候再做打算。”微生拓道。
　　陈谙垂下眼帘，心里一阵冷笑，他一定是故意的。他今夜带着自己出门果然没安好心，这般简单就叫太子误会了。
　　太子点点头，不想在多说什么了，看向他怀里那个人时，对上了她的眼睛，像极了杏园门口的落魄少年。
　　“陈谙你认得吗？”他忍不住问。
　　微生拓不悦道：“陈谙，天下人皆认得，庐州书院的先生，皇兄的首席幕僚。”他把她的头埋向自己怀里，力气之大她竟无法拒绝。
　　“抱歉，一时失态，勿怪。”
　　“慢走，路上小心。”微生拓客套一句。
　　太子与他的对话便以此了结了，不欢而散。
　　……
　　月落西山，夜市也将收了，灯火黯淡下来，马车碾过青石板的街道，拐进了巷子里。
　　“饿吗？”
　　微生拓让宋小楼停在了一家卖面的摊子前，下了车，影子拉的斜长，他一个人有几分寂寥之感。
　　卖面的是一对夫妇，见着微生拓十分熟络，不等他开口已经下了面，把板凳擦了擦请他坐下，上了碗凉茶。
　　“今天还要一碗，多撒花椒，她喜欢辣的。”他对那妇人道。
　　说罢又卷回车前：“我请你吃面。”
　　陈谙静默片刻：“我不饿。”
　　大半夜逛下来她未经一滴水，更不要说饭食，下一秒就听见微生拓噗呲一声笑了。
　　“骗子。”话闭，她的肚子很应景地叫了几声。
　　“和肚子闹什么脾气，和自己过不去就高兴了？”微生拓道，眉眼弯弯，伸出一只手。
　　“不用了。”想了想她自己跳了下来，那一对夫妇见着她笑了笑，上了碗绿豆甜汤。
　　“公子很久没来了，原来是去成亲了。”那妇人看了看陈谙道，“夫人很貌美，公子怕是费尽心机了吧。”
　　“岂止，绞尽脑汁。”微生拓不否认，他就要把陈谙变成自己的，杀不了她，那就折中一下。
　　“他瞎说的，我不是她夫人。”陈谙纠正道，声音小了点，但此处寂静，足以听清。
　　“不说这些，今日路过，想尝尝您的手艺。”微生拓道，“她这个人比较害羞。”
　　“害羞你大爷。”她忍不住道。
　　微生拓：“……”
　　许是被他逼的，陈谙也开始骂人，不过左右都是那几句，他听青芷同他禀报过。
　　卖面的两个人笑出声来。
　　陈谙看了他们一眼，喝了口绿豆汤降火，或许是荔枝吃多了，她最近火气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