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和妖怪》卫唐

5、第 5 章

　　说完就继续往上爬，几人如此这般近两个时辰，终于到了崖壁边。

　　崖壁刀削斧砍般陡峭，手腕子粗细的枯黄藤蔓在众人身旁垂下去，一直到深不见底的地方，几人背贴着崖壁站着，脚下所踩的那片空当只比脚长上几分，再往前踏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我们分头寻找。”常泽四处打量一番，道：“无论找到与否，日头下去之前，都要原路返回去。”
　　大荣李胜点头应了，从怀里掏出一块布，道：“常先生徐师父，这个是我画的石霖草的模样，你们照着这个找就行！”
　　如此，两两就此分开，朝向相反的方向小心挪动。

　　常泽和徐言水两人并肩站着，背贴崖壁面向虚空，十根手指头抠住凹凸不平的崖体用以支撑，咬牙挪上了近一个时辰，经了个极其险峻的转角，眼前霍然是另一片洞天。

　　峰峦竟像是一片平地般赫然出现在这凶险乱石之中，四处静谧又安全。
　　徐言水唷了一声：“灵力极其充沛，是个修炼的好处所。”

　　听他这样讲，常泽便挑了挑眉，眼前这块平地一般的大石块确实是少见的适宜修行的处所，这山里有无数急于修炼的精怪，都红着眼期盼能来这里走一趟，吸收些至纯至正的天地精华。

　　“只是这么个灵气充沛的地方，却并没长什么植株。”徐言水有些奇怪的挠挠头。
　　常泽笑道：“也并不奇怪，像这种地方，少不了有山里的精怪来修炼，时间久了并不适宜花草生长。”

　　“唔。”徐言水点点头，心里有些佩服这教书先生，往常他和别人说些灵异怪神的事情，少不了要被嘲弄一番，要不就是鸡同鸭讲，可是常泽就不一样，兴许是读的书多罢，肚子里也装着别人不晓得的事情。

　　这样想着，他心里如同挠痒痒一般，道：“常先生，你可知道的真多，不过，昨晚你说林城是个男子，我今早起来看了下，也确信他是，可是……”
　　他颇有点腻味的吧唧了一下嘴皮子：“张法师和林城、男子跟男子，怎么还亲上嘴儿了？我实在想不透！”

　　闻言常泽扑哧乐了，道：“男子跟男子为什么不能亲嘴儿？”
　　徐言水皱眉：“这，好像也没什么清规戒律说男子之间不能亲嘴儿，不过第一次见这场面，可把我吓了一跳！”

　　他脸有点儿红，不晓得是想起那情景被吓到还是怎么。

　　常泽目光一沉，觉得这小道士红起来脸倒还挺耐看，便意味深长的说话：“那个林城看起来不过十六七，你要比他长上几岁，可也和人亲过？”

　　徐言水被他这话唬的快要跳起来，只觉得斯文又有文化的人来说这些人伦禁忌的事情，实在是……太刺激了，顿时脸红脖子粗：“没有没有，我一心修道，从来不想这些！”
　　他这反应过度的模样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常泽认定他在说谎，便笑笑，转身到一旁去了。

　　徐言水这才想起来正事儿，连忙敛心收性，埋头开始寻找那草药。
　　小小的平地四周并没有石霖草的踪迹，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去另一边时，却见那常泽站在崖边低头往下看。

　　“怎么了？”他跟过去。

　　两人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常泽低头瞧了一会儿，隐在身侧的手上多了一根麻绳：“崖壁上应该会有，我下去瞧瞧。”
　　徐言水却立马大手一挥：“不行不行，太危险了，我来。”

　　崖壁在雾里看不真切，他径直接过绳子捆在自己腰间，常泽挑眉，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要冲到他前面，便含笑把绳子的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道：“抓牢了。”

　　徐言水点点头，撸袖子就往下爬。
　　等到了下面，发现果然是令一番情景，云雾缭绕之间，崖壁上长着各式各样的花草，他满头大汗的找了一会儿，喊道：“果然有！”
　　上面马上传来回话：“采到了么？”
　　“采到了！”
　　徐言水刚说完，便觉得身子一轻，竟是那常泽直接把他拉了上来。

　　二人返回平台上，徐言水举着手里葱绿的花骨朵，道：“正是石霖草！”

　　那株石霖草长势喜人，明明是深秋的天儿却是盛开的正好，徐言水喜滋滋的收了起来，这一番寻找花费了不少时间，他四处瞧了瞧，道：“我俩回去罢！”
　　俩人原路返回，挪着脚通过那险峻崖壁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山路上怪石嶙峋，常泽跟在身后，瞧了瞧前面步履轻快的小道士，眼中怪异神色一闪即逝，只见他一个踉跄，似乎被哪块儿胆大包天的石头划了腿，随即轻哼一声弓腰忍痛。

　　“先生怎么了？”徐言水察觉端倪，立即转身扶：“碰到腿了？”
　　“又要拖累你了。”常泽面不改色。

　　“无妨无妨。”徐言水摸了摸他的小腿，问道：“还能走么？要不我背你罢？”
　　他问的诚恳，常泽皱眉打量四周，瞧见天上云团密布四周万籁俱寂，便万分无奈道：“恐怕我这伤腿到了夜晚都爬不回去，只好辛苦你了。”
　　“好说！”徐言水喜笑颜开的撸袖子，转身弯腰，道：“我还从来没有背过谁，小心把你摔了。”

　　常泽在背后笑了笑，起身趴到他背上，虽然这教书先生身材瘦削修长是个读书人，却到底个头十分高，徐言水只觉得背上犹如泰山压低一般，忙不楞憋了一口气，双脚分开扎了个马步，这才扛住，勉强道：“走、走了！”

　　黄羊山静谧的伫立在原地，枯树枯草丛中，偶尔有刚刚修炼成精的兔子和山羊经过，远远瞧见瘦弱小道士满头大汗、呲牙咧嘴的背着个白衣男子……
　　那白衣男子漫不经心的回头。

　　唷——

　　不论是兔子还是山羊都吓出一头冷汗，浑身抖的像个筛子，原地停下四肢匍匐以头抵地，久久不敢抬眼。

　　这边常泽眼中戾色褪去，漫不经心道：“沉么？”
　　“不沉。”徐言水咬牙走了几步，想了想道：“我以前没背过旁人，如今想起来，倒经常被我师弟们背！”

　　“师弟？”常泽：“你有几个师弟？”
　　徐言水：“好几个……”

　　他话没讲完，恰走到个陡坡处，被块货真价实的石头绊了个狗啃泥，把背上的教书先生扔飞了出去，常泽哪里会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暗中发力准备踩着虚空一跃而起……

　　谁知那边徐言水立即爬了起来：“常先生——”
　　他只好任自己结结实实摔到一堆乱石块上，生平第一次受着苦楚，一张俊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徐言水奔过去扶他起来，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
　　常泽的白衫沾了不少草渣与泥土，他站起身，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袖，克制道：“无妨。”

　　也不晓得怎么回事，被这样一记狠摔之后，这教书先生的脚伤反而好了一些，也不用徐言水背了，自己虎虎生威走的飞快，只是也许被摔的狠了，脸色瞧着不怎么好，连徐言水凑上去说话时也有些爱答不理。

　　……

　　到达原先驻地的时候，李胜大荣正急的团团转，见了两人立马迎上去：“徐师父，常先生，我俩还以为你们……哎！”
　　那大荣一脸对不住，道：“我们未寻到石霖草，只好先返回来了。”

　　“已经寻到了。”徐言水往四周看，见只有他两人，便问道：“张法师师徒呢？”
　　李胜一脸神秘：“你们可晓得我俩回来时看到什么情景？”

　　大荣有些不好意思，道：“俩人光天化日之下，竟赤/裸裸滚在一处，在做那种好事！”
　　听到这话常泽笑了笑，徐言水左右瞧这神色古古怪怪的三人，道：“哪种？”

　　他这样一问，李胜大荣两个汉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支吾道：“他们、他们见我俩回来，便收拾包袱辞行，说要先行一步去除妖。”
　　“先行一步？”徐言水皱眉：“山里危险的很，怎么能分散而行！”
　　大荣道：“我俩也是这般劝，可张法师言明在这山里谁也伤不了他，愣是要走……”

　　徐言水挠了挠头，瞧见常泽双目一眯，随意道：“你们饿了么？”
　　“饿了饿了！”
　　徐言水爬上爬下找了半日的石霖草，不提就罢，眼下提起来直觉得自己饿的能吞下十只山羊，把那些个什么法师什么好事全抛到了九霄云外，当即就解了包袱找饼子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