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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八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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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用的也是剑。
他的剑法不如季无道高明,故而尽管我武功一般,也勉强还能应付一二。我估算着又到他出剑刺我的时候,就在他出剑的那一刻,顺势倒在地上翻身打了个滚。
我虽可以与他对上几招,却不能真正下手杀了他,这要是再继续打下去,我恐怕占不到什么上风。
风声有动。我分辨出他的方位后,猛地将方才从地上的一把落叶混着真气送了过去。那人以为我扔出的是什么暗器,果真停了刺剑的动作,訇地落在了地上。
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用这种不上道的方法打赢他,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策略。
人只要不是全神贯注地非要做某一件事,就会被各种外物扰乱心志。我扔的落叶伤不了人,却能暂且为自己拖延一段时间。
他落地以后,又朝我飞来几根毒针。这毕竟是我师父玩剩下的招式,我侧身躲过两根后,又运气用剑将剩下的五根打还给了他。
身前的那人闷哼着倒下后,我方想松一口气,又听得重怜姑娘那头传来一声惊惧的叫声,竟然还有另一个外人在此处。
这人似是挟持住了重怜姑娘,她在惊叫完那一声后,便没再出声了。我一时辨不清他们二人所在的方向,过了须臾,才听见有道不曾听过的低沉声音从左前方传来:“你是席青的徒弟?”
“正是在下。”我说,“阁下又是何人?”
他说:“来取你性命的人。”
我第一次遇见直接对我说这种话的人,不知为何有些兴奋……真的太不合时宜了。
按理来讲,我此时应当回一句什么更有气势的话。
我酝酿片刻,皱眉沉声道:“那阁下今日恐怕不能如愿了。”
那人在我说完此话,忽的冷笑一声,道:“你自己的命兴许能保住,但这姑娘今日怕是就要因你而死了。”
重怜姑娘在他话音落下后,闷闷地发出一声痛哼。
我说:“你为何要与姑娘过不去?你若是冲我而来,便不要伤及无辜。”
当然我说这些话是没用的,来杀我的人会用偷袭的手段,自然也不会觉得用姑娘来威胁我是多么无耻的事。
按理来讲,就我的武功水平是没法在护住朱重怜的同时与那人打斗的,但我现在不仅不慌张,还稳的一比。因为我信晓知白现在就在不远处,倘若我打不赢,他一定会出手来救我与朱重怜二人……
以上的话其实都是我随口乱讲的。
我厉害得很,并不需要求他人来救我。
那人剑气袭来之时,我算准时机,将袖中藏着的毒粉向他脸上洒去。这毒并不致命,只是暂时麻醉人的神经而已。我侧身抬剑抵住了他这一招,又用手中的木剑将他劈倒在了地上。
他出手的速度比起我师父而言实在是太慢,我正是因为知道他武功不高,才敢这般正面与他对上。
我虽看不见与我对招的那人,却能通过朱重怜身上的栀子花香分辨出她的位置,以免在动手时会误伤到她。
等那人倒地后,我才听到重怜姑娘语气微弱地喊了我一声。
我问她:“姑娘可有受伤?”
重怜姑娘说:“方才拖累公子了。奴家无事。”
我说:“无事就好。”
若是等那二人清醒过来,要走恐怕就难了。
我将木剑挂回腰间,方想让朱重怜同我一起回去时,怀中突然一沉,女子独有的温软轻轻地贴在了我身上,脂粉的清香又是扑面而来。
她似是被我刚刚洒的毒粉波及到,也跟着昏迷了过去。我问了她几句都不得回复,想来她是真的没有意识了。
我虽不像我师父坚持甚么“男女授受不亲”,但也不好直接把她抱回去,只好先让她靠在树边,我再去给那倒在地上的二人补点毒。
本是以为我一人便能搞定的,没想到还是要麻烦到晓知白。但他的存在又不能让朱重怜知道,我只得转头又给重怜姑娘洒了把毒粉,以免她半途又醒过来。
唉。我做的都是什么事呀。
我轻叹了声,从衣襟中取出晓知白给我的折扇,心情沉重地按他所说的方法展扇摇了摇,心道这入冬后天气还蛮闷热的。
时候愈晚,谷中深壑间风的回声便愈响。
我听见从远方响起的那一声鸟鸣时,便知晓知白来了。
*
“她是怎么?”晓知白蹲坐在石头上,问我,“那旁边二人难不成是死了?”
我说:“你不如自己去看看。”
晓知白说:“我没想到你也会用毒。”
“你没想到的事大概不止这个。”我坐在杂草上,拿着折扇在胸口拍了拍,道,“帮我将这二人扔下山罢。还有重怜姑娘……她被我洒了太多毒粉,恐怕一时间也醒不过来,我想不出把她带回去的方法。”
晓知白噗的笑了声,说:“你也可将她背下去。”
我说:“这等艳福,在下消受不起。”
他又闷闷地笑,又道:“你与岑玉,有时倒是很像。”
“岑师兄是翩翩君子,一表人才,我不能与他同比。”我说,“倘若重怜姑娘来药王谷真有甚么目的,这二人恐怕也是与她一路的。”
“竹青,我以为你不会想这等事的。”晓知白道。
我说:“你恐怕觉得我是个只会对姑娘心软的没脑子的人。”
晓知白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轻轻地揪了揪我披在背后的头发,似是想了片刻,又道:“我想到一个办法将她带回去,只是怕你不同意……对姑娘是该心软些。”
我说:“你想叫沙雕把她叼回去?”
白白说:“……你太了解了。”
我说:“我权衡了一下,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等那只巨雕飞来将重怜姑娘带回去后,晓知白从石头上跳下来坐到我身旁,叹了口气,道:“你不会做杀人的事,我也不想做,果真还是直接把他们扔下去为好。”
我沉声说:“那就这么做罢,要怎么扔就看你了。”
晓知白的背靠在我肩上,他应了我一声,又笑道:“你这些毒粉又是怎么来的?”
我说:“我师父让我闲时做着防身的。”
沉默须臾,我又接着道:“这是刚刚研磨好的,还要再加工一遍。我私下想了想,决定把这毒取名为‘乱花迷’。”
“乱花迷啊……”晓知白道,“哎,我就想不出这种好名字。”
“过奖了。”我虚伪地自谦一句,道,“其实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三秒倒’。”
他很上道地赞叹了我的取名功力一会,等要把那二人扔下山前,又最后对我说了句:“你从前不是以为这招不是大丈夫所为吗?”
“医者用毒,”我正色道,“怎么能算阴招呢?”
*
天色未明,蒙蒙的雾笼在山庄之上。
院里池中流水潺潺,凉风轻拂,浮萍微动。
比江南更往南之地,即便是在深冬,池水也不会凝冰,天色虽然昏沉,却不会落雪。
从屋中缓缓走出一个披着绣金花白龙黑袍的少年,他仰头看了看不见天光的茫茫白空,苍白而俊秀的脸上无悲无喜。
过了须臾,又有一个瘦巴巴的小厮从旁侧的屋中急匆匆地跑出来,站定在少年身旁,缓了一会才得喘过气问:“少庄主,您今日怎的起这么早?”
“他还未来信给我。”徐观并不看那小厮的脸,浅色的眸子仍旧定定地看着笼着风水庄的白雾。他不等小厮说话,又道了句:“你将我的棋盘拿来。”
等小厮将棋盘与棋子将他摆好,并拭去了石凳上的水珠后,徐少庄主才抿着唇坐在了石桌前,抬手摆出了昨日未下完的棋局。
日色从这白雾中隐隐透下来些时,少庄主的这一盘棋也就下完了。
他背着手站起身,又看了眼被雕花屋檐分割出来的一方天空,轻声自言自语似的道了一句:“果然走的是死路。”
“您是在等庄主的消息么?”小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徐观的脸色,低声道,“小人听说药王谷的席青已连夜下山去为庄主医治了……席青的医术天下闻名,若是他肯亲自出手,庄主大约还是能避过这一劫的。”
“神医么?”徐观合起双眼,唇边带着淡淡的笑,“他要是一心求死,就是有谁能逆天改命都救不回他。”
“庄主说来年年初时一定会回来见您,又怎会一心求死呢?”小厮说。
“他不会回来见我的。”徐观抬起眼皮,唇边仅有的一点笑意也化为了寒冰,“我也不愿他回来,若是能死,就早些死罢。”
小厮被他这一番近乎无情的话震得不再敢开口,只得垂下头,默默地替他收起了桌上的棋子。
“药王谷运势为凶,也应是有仇敌上门。”徐观淡淡道,“如此情形下,席青仍愿出手救我父亲一命,也算是个重义之人了……那我便替我父亲欠了他一个人情。”
小厮说:“少庄主是想做什么?”
徐少庄主又垂下眼睑,道:“倘若往后有时机,便请那位席先生来风水庄坐坐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剧情推动得……
很像老汉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