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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六十七 ...

  •   “原来又到中秋了。”徐衍端着茶杯,目光在茶楼下走动的人群间游荡了会,笑了声,又转回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连重,道,“想想这些时日都在奔波,今天终于能把各门派的事都暂且放一放了……兴许可以顺道去姜月那里看一看。”
      连重问:“这次庄主可要上药王谷看看?”
      徐庄主抬手抚抚美须,道:“上山颇费气力,时间上怕也来不得,还是待下次再去看席青。”

      连重微微颔首,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沉声问徐衍:“今年要回庄吗?”

      徐衍见护法神色犹豫,心下一笑,顿知对方话中之意,“若是能有更多闲暇,说不定能在年末回去一次。徐观这孩子……我自然是想回去见他的,只是这风波未平,指不定前脚进庄,后脚就有人传消息教我出庄。与其那般寥寥见他一面,不如等我忙完这段,抽出一段时间再回去罢。”

      连重轻叹,心说哪怕只能见您一面,少庄主也该是高兴的。
      可徐衍与席青是一般的人,也不会因他人的劝说而改变心中想法。连重即便心疼还是半大少年的少庄主,也只能旁敲侧击地对徐衍提一提。

      “他心思比寻常孩子沉稳,我不在他身旁,也算是磨砺吧。”徐衍笑道,说话时并不看连重,而是把视线凝集在杯中沉底的茶叶上。他忽然觉得喉间腥甜,笑意还未收起,唇边便渗出了些许暗红的毒血。这毒是前两年被人中下的,开始无声无息,到后来才会渐渐发挥毒性。徐衍眼前一黑,全身发冷,却还是竭力定住了自己的身形,但手中的力气渐渐变小,竟是连茶杯都握不住了。

      连重大惊,忙大步上前伸手扶住了徐庄主。过了须臾,后者却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顾嘴里吐出的暗血,道:“席青说我命数未尽,吐些血也无大事,你不必慌张。庄中事未定,我不会就这样撒手入土的。”

      徐衍去找席青时,毒已开始渗入五脏六腑,席青就是天下第一神医,也暂且无法配出能根治的解药。更何况徐庄主一年最多也只能去药王谷两三趟,不可能留在那里试药,对医者来说,这般诊治就是难上加难。

      连重等徐衍脸色恢复了些后,才拿着席先生给的方子去街上药房抓药。

      他低着头向前走着,绕开来来往往的人,好容易走到药房门前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男一女的争论声。
      说是争论,细细听来又不像。那说话的姑娘不像在吵嚷,反倒像在哀求面前的男子。

      此次他只是来替主子抓药,不好惹上是非。连重闭眼想了会,收回了打算跨进门槛的脚,退到了门外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站了下来。

      那姑娘还在药房里哭道:“求公子将此药让给小女子……”
      “我又凭什么将它让给你?”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对女子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话中还带笑意,“你爹的死活,与我又有何干?”

      “只要公子愿将此药让出,小女子愿为公子做牛做马。”

      姑娘话音落下,连重便听见从药房中传出三声闷响,心下暗道一句抱歉,又将双眼闭上。

      “姑娘都这么说了,我再不让出药草,不是显得我不近人情?”男子含笑道,“只是姑娘当真愿意来我府中当牛做马?”

      听他此言像是要让出药草,姑娘又在地上连磕两下,忙道:“谢公子救命之恩,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愿意!什么都愿意!”

      连重在外头听着,却觉得这公子不过是表面仁义,想来就是想逼姑娘说出此话。他想罢,又在心中暗叹,自己在这里感叹,何尝不是在假惺惺的仁义?可是不明这男子身份,他贸然出手定会给庄主惹来麻烦。
      他又等了半炷香的时间,才见一梳着少女发髻的姑娘抱着扎好的药包,匆匆地里头跑出来。
      等她离开半刻后,才有一戴着银制代面,约莫十六七岁的公子背着手从里头走出,他也没注意到隐匿在暗处的连重,只抬手微微一招,便有一辆马车从人群中穿出来,正正地停在这公子面前。

      不愿展露样貌的江湖人有许多,这位公子如此打扮,也无人专门驻足去打量他。

      连重看不出此人出于哪个门派,但也并未对这事思虑太久,略略想了想就抬脚进药房抓药了。

      在他进药房后,有个背着画卷、衣着朴素的少年从药房旁的巷子中慢慢走出,幽幽地看了那马车离去的方向一眼,便抬脚向着相反之处离开了。

      *
      我从蒸笼中取出我捏的月饼饼,自己先试着咬了口,心中甚是满足。甜度刚好,糯米团团咬起来也不粘牙,饼子模样是丑了些,但好歹口感风味还过得去。

      吕姑娘去拿我师父做的月饼时差点被熏得当场昏倒,仅仅靠气味就能让人生畏,我师父的手艺实在了得。
      她捏着鼻子把那盘东西端上木桌后,马上跑过来问我:“那是月饼么?怎么闻着像是包了……”

      吕姑娘说话是比寻常姑娘要直些,但话到此处,她也忍不住略略一顿,到底没把那个粗俗的字眼说出来。

      吃过飧食填过肚子后,我们几人便搬着木凳和桌子上到了山顶一个适合赏月的地方。

      上山的过程中我师兄在我们几人(除了我师父)的暗示下准备悄悄把我师父的饼子扔掉时,突然被跟在后面的我师父察觉,两人险些在山路上打起来。
      我师父要我师兄一人吃掉两盘他做的饼子。

      岑师兄很镇定,说话时笑得还是风轻云淡:“谢谢师父了。”
      我师父说:“要扔是吧?要祭祖是吧?别他奶奶的想这些,这两盘为师要亲眼盯着你吃下去。”
      岑师兄:“……”

      不论怎么说,终于到了山顶,仰头似乎能感觉到无垠的黑暗中那一轮明月,还有四周微弱闪动着的点点星光。
      夜风是凉的,夹着花草的清香。我坐在木凳上深吸了一口气,闭眼将双手合十,朝那似乎能穿破我眼前黑暗的清光默念道:“娘,如今我有师父、师兄和好友相伴,很开心,过得很好。您也要过得好,一定要高高兴兴,不要让爹和其他人欺负您。”
      她今年还会为我爹去在别人面前起舞么?我合眼想到此处,发现自己虽然想她,却不愿重回那个府邸,那兴许是我娘一生的归宿,却不是我的。

      想完我娘,身旁其他人交谈的声音才清晰起来。

      我师父当真就坐在我师兄面前,恶狠狠地盯着他,让他硬塞也要把这两盘饼子都塞进肚子里。

      白白端着他捏的饼子坐到我身旁,也双手合十地朝我师兄方向略略一拜,小声道:“岑师兄走好。”

      岑师兄仍然冷静道:“师父做的饼,还是由师父先尝吧。”
      我师父冷笑:“我早便尝过了,这两盘都是留给你的。”
      岑师兄道:“……费心了。”

      我随手拿了一个晓知白捏的饼子啃了起来,一面竖起耳朵去听我师父与师兄的对话。在我印象里他们从未这样面对面交流过,难得感觉到岑师兄因我师父的话有发窘之意,莫名地有些有趣。

      那头季无道因捏的饼子最为正常,被吕姑娘缠了半天,不得已才分了几个给她。
      吕姑娘刚咬下一口,就噗的喷了出来。

      无道弟弟:“……”

      我师父平静地对我们道:“我送了几个饼子放在你们的蒸笼里,运气好便能吃到。”

      吕姑娘迫于我师父的威压,强逼着自己屏住呼吸把饼吃下去后,连喝了三碗热茶才缓过气来。她哭唧唧地跑到我身旁另一侧坐下,抬袖抹着被难吃出的生理性眼泪。
      晓知白不小心嗤了一声,不幸当即被吕姑娘听到。她猛地从凳子上起身,二话不说便翻过木桌,从盘子里寻出一块榴莲蒜蓉饼塞进了晓知白嘴里。

      “不用紧张,人人有份。”我师父说,“为师做的还挺多。”

      岑师兄说:“这么好吃的饼,不如让吕姑娘带着分给山下的诸位侠客罢。”

      我师兄竟然睁眼说瞎话害人。
      但我仔细想想,假若我师父把饼子送人了,我们几人就能免受荼毒,于是开口附和我师兄道:“天下神医的手艺,想必江湖上的好汉们都很想试试。”

      晓知白刚把饼强咽下去,大约本来也是要跟我们一起说瞎话夸我师父手艺的,结果一开口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我师父:“真有这么难吃?我特意用姜汁生醋花椒调过味的啊。”

      他心里真的一点逼数都没有!

      岑师兄默了会,又笑道:“那还是用来祭祖罢。”

  • 作者有话要说:  吕姑娘低低地骂了声shi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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