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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六十一 ...

  •   夜中。微凉,有清风。

      因不知吕姑娘会与我师父谈到几点,谈完后有没有地方可歇息,夜过三更,我们屋中还点着一盏灯,等她过来。我师父不是心细之人,定然不会给她安排住处,我撑着下巴趴在床上摸着我师父给我的那盒银针,一面在心中默默想到。

      季无道去倒茶时经过正在磨剑的晓知白身旁,脚步一顿,道:“你剑上的挂坠……刻得挺精致的。”
      “好看么?”晓知白笑了声,手下嚓嚓磨剑的声音不停,“是竹青送我的。”
      “这是兔子?”无道弟弟犹豫了一下,道,“刻得很好。”

      我:……
      可是我刻的其实是鸟。

      季无道倒了茶,抿了口后忽的问我:“为何突然给晓兄送东西?”
      “他要过生辰,这是我备的礼。”我抬头去看他们,厚着脸皮道,“单薄是单薄,但好歹也是一份情意……”

      对比他们送的东西,我这份礼物实在是拿不出手。

      无道弟弟却道:“我过生辰,你也会备礼吗?”

      我说:“这是自然。”
      想想他可能会在腊月前下山,生辰未必能在山上过,我便又补了句道:“不如我先把礼物给你罢,你下山以后,我可能不好去找你。”

      说此话只是因为未出师前没有我师父带着,我是不能随意下山的,倒不是说我和无道弟弟一般认为下山后江湖纷杂,难以相见。
      唉,不过我常年待在这里,金银珠宝没有,做东西的手艺也不好,送别人礼物实在是件头疼的难事。

      “我不是想让你备礼。”无道弟弟在我床上空着的位置坐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才继续道,“你能在我剑柄上刻一个‘道’字么?”

      这当然不是难事。我从床上爬下来,去寻了把小刀,便接过他的剑来刻字。
      刻到一半我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我刻字的技术也不好,他明明可以要我做别的事啊。何况他是习剑之人,平日对剑的珍爱并不比白白少,我要是刻得丑了,他还会带这把剑出去闯江湖么?

      晓知白在一旁笑了几声,对季无道说:“你不如叫他刻一个‘竹’或是‘青’字,刻你自己的名字又算什么?”

      季无道说:“不能刻他的名字。”
      他低头掰掰手指,关节咔咔作响,又对我道:“那就再刻个五罢,一二三四五的五。”

      我低头刻着,一面问他:“道是你的名字,那五有何寓意呢?”

      季无道默了会,说:“我喜欢。”
      他难得表露自己的喜好,我心中一乐,尽可能将他要的两字好好刻下。这大约是我迄今为止刻的最好看的两个字罢。

      为什么偏偏喜欢五呢?我想了想,不得结果。听他所言,似是不想说原因,我便不再过问。

      我说:“你往后成了万人之上,我便可以同别人说,你剑柄上的二字都是我刻的了。”

      无道弟弟听了我的话,也跟着轻轻地笑了笑,却不作言语。

      白白在那头叮的一声放下剑,两臂打开,扑过来猛地将我们二人都圈在了怀间。我未及反应,身形一歪,就连同季无道一齐被他压在了床上。他很快松开了我们二人,又笑起来,一屁股挤在我们中间,道:“我们三人若是哪个江湖闻名了,都不要忘记另外二人啊。”
      我抓着他的小辫子将他也拖着躺了下来,说:“我江湖闻名恐怕是难,就看你们了。苟富贵,勿相忘。”
      “臭名远扬也算闻名吗?”无道弟弟也倒在床上笑,问我们。

      晓知白说:“能臭名远扬也挺不容易。”

      “当一个众人皆知的大恶人确实不是易事。”我说,“不过你要是真的恶名远扬,去找你恐怕就难了。”

      季无道说:“是啊。”

      我说:“那就约在一个荒僻的地方见面,不叫别人知道就好了。”
      “这可以。”晓知白笑,“话本里说江湖侠客们聚面商谈不能让他人知道之事时,常常会约在山洞或是破庙中……我们带上酒肉找个破庙罢。”

      他想的倒是好,但佛前不是忌酒肉么,阿弥陀佛,太不敬了。

      我心里向佛祖和各路神仙道完歉后,说:“好。”

      “酒肉我来备。”无道弟弟平日都习惯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只有在高兴时才会用正常的语调说话。他呼出一口气,带着些许笑意道:“你们只要带人来就是。”

      白白将声音一压,道:“没想到今日能与天下第一神医卫竹青,北月门季无道相聚此处,把酒言欢,实在是我辈之荣幸。”
      我在心里闷笑。他近来声音不像从前那般细了,压低下来后还真有些江湖人士客套的调调。

      季无道也憋着笑,说:“好酒好肉已经备好,只等二位入席了。”

      我们三人装模作样地说了一通,方要滚作一团打闹起来时,外头忽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之声。
      我按着晓知白的胳膊坐了起来,将乱了的头发随手重新束成团后,便下床去开门。

      来的果真是吕姑娘。她将姜前辈的话全数转告给我师父后,出门才发现天色已晚,不适合下山了。我师父意料之中没提她住哪的事,她对我师父也有些意见,不好开口询问,这才过到这边找我们。
      她大约在来的路上吹了些凉风,进屋时还在呼热气暖手。屋中倒是不冷,我便将先前褪下的外衣披在了她身上,说:“山中夜里难免冷些,姑娘不要着凉了。”

      “这么晚,你们屋中还点着灯,”吕姑娘顿了顿,接着道,“是在等本姑娘么?”

      晓知白也从床上坐起来了,故意咬着字音对吕姑娘说:“当然是在等你啊,仙女姐姐。”

      “呸呸,大猪蹄子,谁准你这么叫我了?”吕姑娘被他叫得一身恶寒,拍了拍胳膊后才道,“你们山中蚊虫真多。”

      “姑娘要是住不惯,”无道弟弟说,“明日便早些下山回馆罢。”
      他话说的客气,却不掩赶客意味。吕姑娘自然也听出来了,她气得哼哼两声,但到底没跟季无道吵起来,只是说:“看你年纪小,本姑娘就不说什么了。”

      她叫晓知白给她倒了杯茶,喝着喝着,忽然吸了吸鼻子,说:“怎么有股药味呀?”

      我说:“在下常年择药煮药,衣物上难免有些药味。”

      吕姑娘又啊了一声,道:“这药草香还挺好闻的。”

      “你毕竟是个姑娘,不能同我们一起住此处。”晓知白对她说,“我替你收拾下旁边的屋子,你去那边睡罢。”
      吕姑娘低头吹着茶,没应晓知白的话。

      晓知白收拾完屋子和床铺,吕姑娘便闷不做声地过去了,这次倒没有抱怨什么。

      我们屋中的灯也熄了。我躺回床上,刚酝酿出困意,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原本在打坐的无道弟弟先站起来去开了门。
      吕姑娘抱着被子委委屈屈地走了进来。

      我们屋里的三人顿时沉默下来,听着她拖着脚步走进来,看着像是我们合伙起来欺负她似的。

      我问:“吕姑娘,可是床睡得不舒服?”
      吕姑娘委屈道:“屋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又黑,吓人。”

      她还是个小姑娘,说这种撒娇的话也不是刻意做作,我叹了口气,不知该对她说什么。

      “姜前辈难道没同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晓知白也爬起来,揉了揉脖子,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跟我们睡一屋算是怎么回事?”

      吕姑娘说:“你们别把我当姑娘不就好了?”
      她像是瘪了瘪嘴,说:“我在那头一个人睡不着。”

      看来不让她留下来,今夜是不能好好睡了。我下了床,走到她身旁,轻声道:“姑娘就睡我的床罢,我同他一起打地铺便好了。”

      她也没跟我客气,当真抱着被子去睡我的床了。
      我躺在晓知白挪出的空位上,又叹了口气,把薄被往上扯了扯。

      晓知白凑到我身旁,低声说:“她就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小姑娘,吃不得苦……你何必真的把床让给她?就是硬要她去那头睡也没事啊。”
      我说:“你要是真委屈她去那头睡了,明日你定要被她骂死。”
      “也是。”晓知白将头往后一仰,唉了声,说,“真是头疼。”

      季无道原在一旁面壁打坐,听我们二人在低语,也趴过来悄悄说了句:“她来山上也过不了几日,忍忍就过去了。”

      不忍的话,我们还能反过头责怪她不成?她来便是客,又是女孩子,总是要多受照顾的。

      我们略略说了两句,又悉悉索索地回到自己休息的位上,闭嘴合眼。

      过了半刻,吕姑娘才在床上出声道:“本姑娘……我不是白睡在这,你们要是下山了,我就请你们去吃红香馆吃最贵的菜,看最美的姑娘跳云水舞。”
      她默了默,不知怎么又生起气来,说:“你们要讨厌我就讨厌我罢!下山后你们要来便来,不来就不来!本姑娘一点都不稀罕!”

  • 作者有话要说:  吕姑娘:QAQ床上有卫公子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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