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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四十六 ...

  •   姜前辈临走前送了我师父两坛桃花酒。
      她谈完事便走了,也没留下吃飧食。

      我师父留下一坛酒叫我送给我师兄,然后就颓丧地回到他闭关的山洞里搓药丸了。
      也不知姜前辈同他说了什么,他闭关时连老年捶腰棒都没有带,看来是真的心情不好。

      说起来我现在才知道晓知白抓鱼是给鸟吃的。
      他最近没事就坐在树上拿鱼钓沙雕,我好几次都差点按捺不住想问他:这样真的不会让鸟以为鱼是长在树上?

      ……想想这个问题太过无聊,我便没有问出口了。

      因我师父传话给我时已是月上梢头,送酒之事就推托到明日了。睡到一半,忽觉身上有些凉意,昏昏沉沉地爬起来,才知是窗未关好,吹进了夹着细雨的夜风。
      我一手搭在窗沿边,静静地坐了会,外头的雨声愈发的响了。

      入夏后的雨总是来的急而叫人手足无措,白日里是烈阳,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就忽的将雨水倾盆倒下。

      季无道今夜也是在我们屋中住的,他大约还是在面壁打坐,听到我起来的声音后也动了下身子。后来见我不重新躺下去睡,他才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晓知白,过来压低声音问我为何不睡。
      他坐在我身边时,说话之间的气息就像从天山顶上吹来的卷着雪花的风。

      我们二人一起在床上坐了会,晓知白不知怎么也醒了,也跟着挤上了床。他与无道弟弟不同,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身上还是暖烘烘的,连乱糟糟的头发上都带着像是烤过火的热气。我被他们一冷一热夹在中间,感受十分复杂,心想这大概就是话本中说的冰火两重天罢。

      我觉得在这吹半宿夜风明日定是要头痛的,就用被子将我们三人都裹起来了,只留个脑袋在外头。
      ……这冷风吹脑袋似乎也会着凉,我思来想去,还是把窗关上了。

      无道弟弟说:“你们听不听笛子曲?我吹给你们听。”
      他从衣襟间拿出笛子,轻轻地吹了一曲。

      曲调低回而婉转,似流水,似鸟鸣,又似茫茫大漠上的一轮明月,冷而悲怆。

      他吹完,握着笛子把手缩回被子里,小声说:“以前在大漠,我与阿姐遇见过带着骆驼的商队。有一日夜晚太冷,我又无衣物御寒,商队里的汉人姑娘就教我吹这首笛曲。那一夜我就看着月亮练这首笛曲,等到终于练会时,太阳也就出来了。”
      我在被子里碰到他冷如冰的手,竟是一言也说不出口。

      晓知白道:“那你一定是命大之人,有贵人相助。”
      无道弟弟难得地笑了:“我阿姐说我命短的很,全靠一口气提着,也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晓知白闷声道:“你怎么又说这种话?”

      “我也觉得你是命大之人。”我与晓知白一样,不愿听季无道讲什么死的事情,便将两只手伸出被子掐了掐,道,“我掐指一算,你命中常有贵人相助,头有福星,是长命之相。”
      他们二人皆是默契地安静了会,忽的都开始闷笑起来,我一头雾水,也不知他们在笑些什么。

      “可惜你以后要当神医,不然当个算命的也不错。”晓知白笑完后道。
      “我师父说我要是去算卦,他就不认我了。”我很是遗憾,“拿着块幌子四处云游,也是很好的事情。”

      神医和神算,一个救人性命,一个替人消灾,说起来也有共通之处。

      “要是能不走的话,”无道弟弟说,“我是不想走的。要是能一辈子在这山上便好了。”

      晓知白说:“我也是这么想。可一辈子在山上,有时也会觉得无趣罢?”
      我心想,偶尔是会觉得无趣,可这里远离江湖纷争,只有鸡毛蒜皮的小事可烦心,倒是少了许多常人本该有的苦痛。

      雨打在窗楣上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季无道在我终于抵挡不住睡意靠在晓知白肩头合上眼时,又轻轻地道了句:“留在这,无趣也是好的。”

      ——
      雨断断续续地又下了几日。
      等了许久,在七月中旬终于找到了个无风无雨的午后把酒送到我师兄的住处。

      这些时日我自然没有碰琴,学的指法又忘了大半,只好让师兄从头再教了我一次。
      等晚上的吃食端上来时,我已经手指酸软到连筷子都险些拿不起来。

      我师兄笑道:“离上次教你只是过了半月,怎的就都忘了?”
      我扒了口饭,闷闷地说:“榆木脑袋,记性差。”
      “那现在师兄教你的,待你下山后不都忘掉了?”我师兄往我碗里夹肉,也不反驳我说自己是榆木脑袋这件事。

      我说:“那我再去找师兄学就是。”
      我师兄道:“师兄还能一直教你不成?我已托山下人替你做了一把琴,不日就会送来,你时常对着琴练就是。”

      他说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下山后我便不能找他了?

      姜前辈送我师兄酒,那就说明我师兄身份并不一般。且他还能与山下联系,也许是已经有了一方势力的。所以我知他下山后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往后连回来都难,更不用说教我习琴了。但心中仍然有些闷意,无法纾解,连软糯香甜的饭也有些难以入口了。

      不知为何,我每次心中闷烦时,我师兄总能有所察觉。
      他似乎很喜欢在这时将我抱起来举高,或许是以为只要这般做了,我的心情就能好起来。

      这次他要伸手时,我先一步起身拦住了他,道:“师兄,我身量又长了。你再用这般对小孩的方法对我,未免有些不太适宜。”

      我师兄笑着地打量了我一番,说:“好像确实是高了些。”

      我说:“以后会长得比师兄还高。”
      我师兄说:“好,那师弟再多添碗饭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os:这辈子是不可能比我高啦!
    替换。
    本来想这章写的内容,为了完整一点,留到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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