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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四十 ...

  •   十五过后,吕姑娘一行人就要下山回红香馆了。
      吕姑娘临行前又来找晓知白切磋,几番回合后被晓知白削掉了一小撮头发,气得泪眼汪汪,说要下山叫姜姐姐来砍了晓知白。
      她一面骑在马上绕着我们住的院子走,一面抽噎地换着话骂晓知白,好像对方真有多么罪大恶极似的。

      我和晓知白坐在院子里,相对无言。

      又听吕姑娘骂了一会,我压低声音对晓知白说:“她应当是喜欢你。”
      “她讨厌我的很。”晓知白有一下没一下地磨着剑,也没把小姑娘骂的话放在心上,“你且等等,她骂得喉咙痛了,自然就会离开。”
      “你做什么要削她头发?”我说,“女孩子对容貌总是在意的,她气成这样也是正常。”

      更何况吕姑娘比寻常姑娘更泼辣些,晓知白惹了她,就好像惹了一窝的鸭子……我并不是把姑娘比作鸭子,只是想她这样骂了一个半时辰,竟然还毫无倦意。

      “我要不削她的头发,这姑娘得跟我打到日落三更。”晓知白叹气道。

      我听吕姑娘还在外头抽泣,心下无奈,觉得再这样放任不管难免有欺负姑娘之嫌,便起身在院中折了一枝花,然后挥袖飞过院墙,落在了吕姑娘面前。她吸着鼻子,勒停了马,道:“卫公子,你来作甚,帮你的好友说情么?”
      我说:“他做的是有些不对,在下来替他向姑娘道歉。”
      吕姑娘说:“他要道歉他自己来,哪有让别人帮忙的道理!你是不是也讨厌我,觉得我无理取闹?”

      我默声片刻,心道这姑娘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不过我不讨厌她,这个年纪的姑娘是会有一些娇蛮,往后慢慢改掉就是。
      她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默认了,说话时哭音更浓:“我也不喜欢你们,谁稀罕谁啊……药王谷就了不起么?”
      我说:“你下马罢,我同你谈谈。”

      吕姑娘说:“谁要同你谈!”
      话是这样说,然而她让马在原地踏了一会步后,还是下马站在我面前了。

      我闭着眼,根据她呼吸的声音判断了一下她脸的方位,便抬手将花插在了她的发间。
      我说:“断了一截头发也是好看的,姑娘就不要再去介意了。”
      吕姑娘安静了好一会,才破涕为笑道:“你又看不见,怎么知道我好不好看。”

      我说:“我用心看的。”
      她噗嗤地笑出声,说:“你对什么姑娘都这样说么?”
      “不是。”我认真道,“你笑起来比哭时要好看得多,不要再哭了,开开心心回去吧。”

      而且笑的时候没有那么吵人啊。

      几句客套话后,吕姑娘总算是乖乖跟着红香馆的人回去了。她赠了我一个香囊,说是我下山去红香馆时,拿着这个可以在馆中随便吃。

      我拿着香囊回院子时,晓知白的剑已经磨好了。
      晓知白见我要把香囊挂起来,说:“姑娘的东西也一样收么?”
      “一视同仁。”我说。
      “吕姑娘恐怕不想你一视同仁。”晓知白说,“难不成徐前辈送的玉佩是与姑娘的心意相同的?”

      我说:“是啊,不然呢?”

      别人诚心送的东西,我当然会诚心地收下。

      晓知白昨夜带来的会说话的鸟在院中的树上扑朔了两下翅膀,叫道:“王八蛋!王八蛋!”
      我:“……”
      鸟又叫道:“美人!美人!”
      我:“……”

      晓知白翻身过石桌,拿着磨好的短剑去追杀那只多话的鸟。鸟又学着吕姑娘叫:“你是不是也讨厌我,觉得我无理取闹?”
      “滚犊子。”晓知白说。

      晓知白去山上遛鸟时,我就去找我师父了。
      只有我们二人在药王谷时他醉酒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他很少喝酒,但逢喝必醉,必定要睡到隔天午后才能醒来。我掐着时间去给他送温茶和馒头,到他的住所时果真遇见他正好醒来。

      我师父啃着馒头的同时,也瞧见了我挂在腰间的香囊。他咕咚咕咚地把茶灌进了肚子,又随手抄起身旁的蒲扇拍我的手臂,道:“你怎么收了红香馆的东西?”
      “吕姑娘说我收了这个,往后就请我吃饭。”我说。
      “人家说要请你吃饭就真的只是想请你吃饭?”我师父本是很痛心的语气,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了顿,又道,“风水庄的玉佩,红香馆的香囊……你戴着这些下山,为师估摸着也没人敢动你了。”

      他又想了好一阵,突然高兴道:“这可以,不错!为师也不用替你操那么多心了!”
      问题是您真的替我操过心吗。

      我问我师父他是不是真的为了替我办生辰宴欠了红香馆老板娘人情,他冷笑两声,说:“姜老太婆从前有愧于我,这次不过是她做出的补偿罢了,何来我欠她人情一说。”
      我师父说的言之凿凿,不像在说假话。但我觉得他说的话往往不能全信,吕姑娘今年不过及笄,她喊姜月姐姐,那姜月的年龄想来也不会太大,哪能被我师父叫做老太婆。

      刘老爷做过对不起我师父的事,所以他心中有愧,那红香馆的姜月又是因为何事亏欠了我师父?

      我难得想多问一句,我师父却是不肯再说关于红香馆的事了。他又灌下一壶温茶,对我道:“一日之内不可多次谈论女人,不能破谷中的规矩。”
      我:……我们这里是药王谷啊师父,不是少林寺。
      而且是什么时候有的这种规矩哇。

      一日结束,太阳归西,明月升起。

      我躺在屋中,四周沉寂。
      在心里默背了几次医书的内容,我在自己身上寻着各个穴位的位置,顺着经脉的方向缓缓挪动着手指。我合上眼,忽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血肉中异动,连带着我全身的血向心口处涌。
      那种异动渐渐化成了一团血色的雾,在我眼前的黑暗里漂浮着,最后竟凝成了人的身影。

      我猛然睁眼,身上惊出一身冷汗,重新闭眼时终于又回到了纯粹的黑暗,直到入睡都没有再看见那般奇怪的东西。

      —

      五月下旬,春花开过后,山间小道上皆溢着糜靡香气。铁线蕨从岩壁的缝隙中伸展出枝叶,三叶绿山藤懒懒地宕在半空,自成一片绿荫。
      山中绿树多而密,溪水从落叶间缓缓流出,像无声穿行的白蛇。

      岑玉抱着长琴,唇角抿着一抹笑,无声地看着世间万物。
      他的眼睛仍然注视着前方,指尖却在轻轻地抚摸着琴弦,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自己的爱人。在他捕捉到从林间闪过的暗黄的光时,他五指一紧,在长琴上狠狠一扫,那暗黄上霎时绽出一道血色。

      杀意只有一瞬,他笑时仍是一副光风霁月,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他练的是琴,也是致命的杀招。

      他背上琴,看着那头鹿抽搐挣扎,渐渐咽气,又轻轻地一笑,就转身离开了。

      若是他师弟卫竹青看的见,就会发现其实无论何时,他都是在笑的,哪怕面前的是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人。

      他走过光影明灭的碎石间,站在树荫的最里处,等着身着淡青衣袍的少年从远方慢慢地走来。

      “师兄,你特意在此等我?”少年收起竹伞,抬起一双仿佛蒙了雾的黑眸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今日会来呢?”
      岑玉笑道: “我怎么能预知你哪日要来,不过是凑巧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龙傲天小天使的地雷!!笔芯!!
    大家陪我到四十章啦!我废话一下做个小总结呀!
    谢谢各位小可爱让我有坚持更新的动力QWQ这个夏天的数据实在是太冷惹,心拔凉拔凉的……幸好有你们!这一本想试试第一人称的写法,想写几个我自己很喜欢的角色,而且这是个长篇,希望完结时还有你们陪伴呀!
    晚安么么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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