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神医卫竹青》东世

36、三十六

　　肉香酒气。
　　女子的脂粉香。

　　我捧着无道弟弟递来的瓷碗，晃晃间以为自己还在梦中。这些气味与药王谷格格不入，耳旁琵琶声阵阵，我身在此处，有种空间错乱之感。
　　我师父特地请来这些人，就是为了给我过生辰么？

　　这么多人要带着东西上山，定然要耗不少的时间，那我师父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个打算？

　　我心里暗暗想着，垂头抿了口碗里的汤。
　　用于煮汤的瓜鱼窄长而通体透明，刺少肉嫩，味极鲜美。而在我碗中只有入口即化的鱼肉，大刺小刺都已被剔掉了，厨子实在是用心的很。

　　说是我师父为我办的宴席，但我在这坐了这么久，都迟迟不见他本人到场。
　　晓知白与季无道分坐在我左右，两人都极为拘束，半晌都没有动筷。我一个人喝着汤，觉得这生辰宴过得甚是微妙，我师父平日里随意的很，今天却弄得这么大架势，我开心他在意我，但又有些不太自在。

　　我心不在焉地喝完了汤，又坐了一会，听到身旁有人问我：“汤好喝么？”
　　“很好。”我说。
　　“红香馆的菜，怎么可能不好？”那人哈哈的笑，我方才听出是徐前辈的声音，他拍拍我的头后，便找了另一处位子坐下了，“何况是你师父专程为你安排的？”

　　“徐前辈，您也来了？”我说，“那我师父呢？”
　　“他嫌脸上的面具太丑，要回去换一个。”徐前辈举壶给自己倒了杯酒，笑道，“想来他是十分看重你了，你师父十年来就没这么讲究过。”

　　我师父耳朵灵的很，怕是把小姑娘那些赌气的碎碎念都听了去。我心想这哪能说明他看重我，无论他的面具甚么样子，其实都与我毫无干系，讲究只是在别人面子做做样子罢。
　　“您也是为此事过来的么？”我问。

　　“可不是嘛。”徐前辈道，“你是席先生的关门弟子，生辰自然要热闹的过。这一桌的菜总要多请几人才能吃完啊。”他话一顿，又朗声大笑，“可惜我不能带犬子来此，这一路来的有些匆忙，也没能准备好礼前来。”
　　我说：“您是长辈，哪用为我备……”

　　礼字还未说出口，就被我师父打断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进的屋，我仰头怔怔然地望向他声音传来的方向，心想果真是端着神医的架子，出场都要等到最后一个，好给自己加戏。

　　我师父抬手往我脑门上一拍，道：“你跟徐老贼客气个屁，他庄中东西多的是，你下次去风水庄时随便拿，谁叫他欠你一份生辰大礼。”
　　“小兄弟想要什么同我提就是，不必客气。”徐前辈笑着，又转头去骂我师父，“这些年你怎么愈发粗俗了？怎么张口闭口就是些屁话。”
　　我心道前辈你这不也说了粗俗的话吗。

　　我师父好歹还记得现在是在给我过生辰，没与徐前辈再争下去。他开口以后，晓知白和季无道也跟着舀饭夹菜了，我这才明白他们方才的矜持完全是因为我师父还没来，这宴席没法开场。

　　我师父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那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筷子，我被他们这动静弄得莫名其妙，又不太好开口问他们究竟在干嘛。

　　我低头吃了口饭，听到我师父说：“明明还不到时辰，你们怎么就让他出来了？”
　　那两人都不应声，徐前辈兴许是看局面有些难堪，就开口打了打圆场：“有什么话吃完再说，先吃饭吧。”
　　我师父说：“不关你事，你吃你的就是。”

　　晓知白这才出声道：“竹青还在这，我们往后再跟你解释。”
　　我师父说：“就是要你们讲给他听。”

　　我只能用喝茶来掩饰我的茫然。

　　无道弟弟起身给我夹了块五花肉，道：“席先生，是我的错。晓兄本是让我留在那的。”
　　我师父说：“那你去做了何事？”

　　季无道说：“我……我在收线。”
　　他有些磕磕绊绊地答完，又默了会，才说：“时间实在是太赶了，我手工又不好。到昨日结束时，还有两件还没收线……”
　　我忍不住问：“你在做衣服么？”
　　无道弟弟吸了一口气，道：“是给你的生辰礼。”

　　他这些天昼夜都不来我的住处，原来是在为我的生辰礼做准备！我的十指仿佛都泡了醋，酸软得拿不住手中的碗。人过于开心之时，都不知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季无道低声地说：“我原想晚些再说的。我别无长物，想了很久也不知该送什么，只能趁着这几日闲暇之时做了三套衣裳。”
　　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感谢的话，我师父就先我一步道：“东西往后再送。这倒是情有可原，那晓知白又为何把此事推给你？”

　　“我当时在驯鸟。”晓知白说，“答应您的事没有做到，确实是我的过失。我在屋中点了香，本以为他会晚一些醒。”
　　“点香？”我心道怪不得我醒来昏昏沉沉的。
　　晓知白说：“抱歉了。”

　　我说：“原来你们是要给我惊喜。”
　　我师父说：“为师精心准备那么多日，哪知误在这两个瓜娃子，真是气死为师。”
　　我说：“我开心的很啊。”

　　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笑，我师父才觉得这个精心准备的宴席成了遗憾？我努力地抬嘴角，没成功，于是我放下碗，用两只手将唇角往上一提，道：“真的开心。”
　　四周突然一静，在我疑心我笑的太难看时，我师父忽然又拍了拍我的脑袋，说：“笑的太假了！”
　　我默了默，道： “我尽力了。”

　　“还想要什么？为师叫人下山买上来。”我师父说，他难得对钱财这么慷慨。
　　我说：“我没甚么想要的，但我想摸一摸您的面具。”

　　我师父一愣，“面具？”
　　我说：“他们说你的面具比你本人英俊，我觉得是不可能的，还是得亲手试一试。”
　　他哈哈大笑，靠近我时一阵温热的气流打在我的脸上，带着药草淡淡的苦味。我抬手试着去碰了碰他脸的位置，触手则是铜铁的冰冷制感。

　　我师父问我：“现在觉得如何？”
　　我说：“那还是你不带面具时会好看些。”
　　我师父说：“你怎么晓得为师长什么样？”
　　我说：“感觉到的。您身上有日月星辰都比不过的光辉。”

　　他又往我头上一拍，道：“小崽子怎么成天说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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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无道弟弟：……
白白：……
（好气哦这个中年男人怎么给自己加戏这么多的？）
徐前辈：总之先吃饭就是了！
QAQ我竟然断更了一天！
因为种种缘故没有及时更新，不好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