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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 ...

  •   五月初又连下了几场小雨,天晴了又阴,闷热的气流下涌动着文殊兰的郁芬,风裹挟着水雾,无论下不下雨,在山上走上一圈衣物都会惹上一层湿气。
      我披着蓑衣,坐在石头边宕着两条腿,听着山里悠悠的鸟鸣声。山中原来的鸟还少些,现在这些叫声嘹亮又悠长的鸟都是晓知白带来的,也没见他师父上过山,不知这些鸟是怎么送到他手上的。

      师兄的屋旁种了些许文殊兰,到开花的时节衣袖间都会揽上阵阵甜香,真如书中所说的“盈袖暗香”了。文殊兰花香而叶根可入药,有活血化瘀之用,我常常愿意多走几步路去采它,放在屋中做熏香用。

      原以为离五月十五还有很长的日子,结果做了几件消磨时间的小事,这一天就快到了。
      我口头上并不提此事,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我从未收到过别人送的东西,不论他们送什么礼物给我,我都会觉得开心。
      若是忘了,其实也没甚么。

      晓知白与无道弟弟这些日子都不曾提过我生辰的事,我略略有些失望,却又觉得不过一个随口定下的日子罢了,他们不放在心上也是自然。

      离十五还有两日,我夜间辗转难眠,终于爬起来将窗推开了一条小缝,悄悄地抱着膝盖向外望着。我眼中什么都看不到,但心中好像有那么一轮明月就挂在黑魆魆的天上,正耀耀生光。

      ——
      五月十四。天又凉下来了些,石板上积着的水也渐渐被洒下的金光蒸散了。我与往常一般采了药,在池边的石头上坐了一会,心神有些不宁,也不知自己在忧虑何事。
      我想独自去找我师兄。

      这条路走了几次,也算是熟识了。我走的很快,以确保在日暮炊烟升起前能回到师父那边。
      我师兄不在屋中。我就在篱墙外徘徊,闻着文殊兰的香,心中惶惶的感觉仍是不消。

      我等了许久,才听到我师兄唤我的声音。

      “你一个人来找我的么?”我师兄走近我,抬手将我散下的一缕鬓发捋到了耳后,“他们叫你受委屈了?怎么不与你同来?”
      我摇摇头,道:“我只是想来。”
      我师兄温和地笑:“我方才见你一副要掉泪珠子的委屈模样,还以为有谁欺负你。”

      我不知我现在是何表情,但就我寻常一张面瘫脸,我还真不信我会露出什么委屈模样。
      我师兄又在诓我。

      我随我师兄进屋后,他又说:“你是想来找我,还是想来吃这里的糕点?”
      “来找你。”我略过他语气中的调侃,说。
      “想说什么?”我师兄笑着问。

      我觉得自己说出来颇为尴尬,可不说闷在心里又难受,就像一口气喝了大半碗没有加糖的酸梅汤,从嘴上一直酸到五脏六腑之中,还回味无穷。
      我说:“我在想明日。”
      “明日?”我师兄说,“啊,明日。”

      他似是想笑,又觉得在我难受时笑不太好,再开口时声音有些颤颤的,“原来是因为此事。那还是我不好,让师弟烦心了。”
      我说:“我不是烦心。”
      岑师兄说:“那是什么呢?”
      我说:“我不知道。”

      “第一次过生辰,总会这样的。”岑师兄轻咳了一声,道,“师弟此前不曾收过别人送的东西么?”
      “是。”我说。

      “那岂不是我得第一个送?”岑师兄话音中带有笑意,走到我身旁将我一把举起,他的掌心宽大而有力,我突然不觉得难受了,心中也想笑,但是脸上还是笑不出来。“师兄原想等明日再给你,不过你来了,就今日给你罢。”
      我喜欢听我师兄笑,他的笑让我听了也跟着开心,好像世上就没有什么值得忧心的事。

      我师兄将我放下来,问我:“你爹爹以前有这么抱过你么?”
      我摇头。
      我连我爹的声音都不曾听到过,哪有机会被他抱呢?我娘抱我的次数都寥寥可数,她手臂细得像是轻轻一折就会断。如果不被我爹带到府中,她也只是个柔弱的小姑娘……她没有力气抱我,我也不会叫她抱我。

      “那我还是第一次这般抱你的人了。”岑师兄说,“你这个身量正好,我还举得动你。”
      他双手擦过我的脖颈,宽大的袖子覆在我身上,像羽毛般轻轻落下来。抱人和被人抱的感觉实在不同,我闻着我师兄身上淡淡的文殊兰的香气,心想师兄要是我爹就好了。
      他多好啊。

      我到底没能在日暮前赶回去,我留在我师兄这里吃了晚饭,等他去拿要送我的东西。

      我坐在桌前捧着茶杯,抬头看向我师兄的方向。

      岑师兄说:“来把手伸出来。”
      我把手伸给他。
      他握成拳的手在我手心轻轻一碰就离开了,我收回手,还没感觉出他放了什么,就听见我师兄朗声一笑,说:“我要送的东西,没有这么小。”

      他语气一顿,又道:“可是,也就只有这么大。你一只手就可以握住了。”
      “是什么?”我虚虚地把手心收拢了一下,没有觉出什么东西的触感,“师兄,它现在在我的手中么?”

      “在啊。”岑师兄摸摸我的头,说,“这个东西,叫命。”
      他说的太玄乎,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只是怔怔地重复了一遍:“命?”
      “是我的命。”他说。

      ——
      夜深。
      我没有给师父留话,不能留在师兄这过夜,只得摸黑走回住所。
      不过我一直是摸黑走路的,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晓知白在我身后喊我。他脚步很急地走到我身旁,问我:“你先前去了何处?”
      他语气也很急,但很快就与平常一般稳下来了,“不是,我是说,我留了饭菜,你还饿不饿?”

      我摇摇头,便要走进屋。
      晓知白想跟进来,在门口又微微一僵,他问我:“竹青,你的手怎么伤到了?”

      我说:“采药时被划到了,没有大事,你不必担心。”

  • 作者有话要说:  白白:…QAQ竹青有小秘密了!
    ——
    扔地雷的小可爱等一下感谢吼qwq我今天到外面坐车旅游……不太好写地雷名单。么么扎!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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