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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三十三 ...

  •   我着凉了。
      昨天的梦果然是个预兆。

      我醒来后觉得全身都像是灌了铅,头重脚轻,昏昏沉沉,喉间干得像被火烧过,完全发不出声音。
      我隐约听见我师父的声音,可是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好像有人在身后扶了我一把,接着耳边又是一阵喳喳的人声,吵得我本来就昏沉的脑子更是浆糊成一团。

      茫茫地坐了一会,被人强灌了两碗药,嘴里苦涩难堪,又不能出声说我想喝杯温水洗洗嘴。但旁边两人交谈的声音总算是停了,一只微凉的手在我额间轻轻靠了靠,我半张了张嘴,又觉得额角一痛,本能地就用手护住了头。

      痛是痛,但我总算清醒了些,听到我师父在我旁边一面用鼻子哼气,一面说:“要为师说你什么?他中寒毒不错,但他身子骨比你强的多。这倒好,他嘛事都没有,你烧成这个鬼样。你要是烧成了傻子,为师不就后继无人了?”
      他这样说,好像我一直在做傻事似的。可发热着凉不是常见的小病么,他讲的像我身中剧毒,快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为师都多少年没治过发热的病了。”我师父见我抿唇,就知我对他的话不甚满意,于是在我脑门上又是一记弹指。我将身子往后一缩,心道要是哪日我真傻了,也一定是被我师父打傻的。

      端药送水的是晓知白,先前的说话声是我师父在吩咐他有关煮药的事。他在我师父面前话很少,总有些莫名的恭敬。
      他用温热的布替我擦掉了脸上黏糊糊的汗渍,有些内疚地说:“昨夜我不该叫醒你。”

      “你应当叫醒我。”我喉间稍微好受些了,才沙着嗓子道,“是我疏忽,才没有帮他求药。”
      晓知白说:“其实我不是说这……竹青,你不必对所有人都好。不是你的事。你不帮也不会有人怪你。”
      “我自己会怪自己。”我说。

      我当然不会对所有人都好,但山中仅有的几人都是我的朋友,哪怕所做都是徒劳,我也希望能尽我所能去做些什么。
      不过季无道的事能做决断的实在不是我,他要谢也只能谢我师父。

      我没有听到季无道的声音,想来他并没有来到此处。

      我师父说:“叫那娃娃来也做不了什么,他愧疚的很,现在见你心里也不好受,为师就叫他去给田地松土了。”
      我说:“人与牛毕竟有别,您把这些事交给他,就不要太过苛求了。”
      “你对他未免太过偏袒了。”我师父说,“江湖上不寻常的人有许多,不能以寻常的眼光去看待他们。”

      这话我当时不明是何意义,直到我病好后去后院看了看,才知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无道弟弟当真凭着一人之力就把荒田翻了三遍土,他犁地的速度比得上十头牛,又快又稳。
      实在是叹为观止。

      怪不得他们都劝我别管闲事,原来我操的真是多余的心。

      我师父很欣赏他,时常跟我夸道:“季娃娃做事稳妥的很。他要是想杀人,一定是顶好用的一把刀。”
      我说:“动不动就提杀人作甚。”
      我师父说:“好罢。他要是想杀猪,一定是顶好用的一把刀。”

      然而我师父这么夸,也不是真正喜欢季无道的意思,这最多证明季无道对药王谷有价值。
      无道弟弟也知道我师父的意思,他讨好人的方式与晓知白不同,不会专门往我师父面前凑,但谷中能做的杂事他都会一手包揽下来,并件件都做的都很好。

      晓知白掰着花生说:“要是有个这样的师弟,确实能省不少事。”
      我说:“显得我愈发没用。”
      晓知白说:“无妨。你师父还是最喜欢你,小师弟是用来使唤的。”

      在,在理。

      ——
      四月末,我师父替我量了量身高,与往年一样在木板上刻线。少年人总是长的很快,我前年做的衣服,今年已经短了一截了。
      我师父说我往后一定能长得高大威猛,评断的理由是我最近食量剧增,就着什么都能吃三大碗米饭。

      我:“……”
      吃得多一是因为我最近真的容易饿,二是我同晓知白和无道弟弟打赌,赌三年之后我们当中谁能长得最高。
      现在我与晓知白还不相上下,但他整日都在山上跑来跑去,原本有些瘦小的身子都渐渐结实了起来,身量长得比我快一些。

      我师父觉得要物尽其用,就把裁剪衣服的事也交给了季无道。无道弟弟依旧一声不吭地把事揽了下来,练完剑后就留在屋中缝制衣物。
      我问他:“你什么活都会做吗?”
      季无道说:“以前不会。”

      他将针线穿好,又道:“晓兄的手工比我好,这是他教我的。”
      “你明知做了这些事,我师父也不会同意你的请求,”我觉得他厉害是厉害,可一日做这么多事也实在辛苦。

      等着别人做活我也过意不去,也跟着晓知白学了些简单的手工活。绣花就不行了,我看不见手中的布,总是绣的东西都拿不出手。

      我师父某日兴起来我们屋中看了看,大惊道:“你们又不是姑娘家家的,做这些女红作甚!”
      “做衣服给自己穿啊。”我说。

      我师父先去看了看季无道缝的衣服,满意地嗯了两声后又去看了晓知白的,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好的很。绣的这幅可有名字?”
      晓知白说:“是猛虎下山图。”

      “你绣的又是什么?”我师父看我也在绣,很有兴趣地探头来看,“这是个什么玩意?”
      我说:“是照虎画猫图。”
      我师父说:“绣的……嗯……虎头虎脑的。”

      您还是直接说丑吧,我不介意的。

      他又听说我在学笛子,就抽了空闲的一天来听我我吹笛。
      我:“……”

      我师父说:“你最近学的是不是九天凤凰曲?吹来听听吧。”
      我就给他吹了一遍。

      我师父:“……九天凤凰曲?”
      我:“不,是毛驴赶集歌。”

  • 作者有话要说:  竹青:学笛子很容易的,就是头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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