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有归期》千重鲤

11、第十一步

　　回忆这种事情对孟遥来说挺费烟的。

　　睡了两个多小时被吵醒后再也睡不着，坐在桌子前单曲着一条腿在凳子上，坐着抽了大半夜的烟，将近五点多才勉强入睡。

　　早上小胖来的时候，她听见声音了，但是她头疼嗓子也干，没起来。

　　渐渐听习惯了外头的声音，再次入睡。

　　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眼皮子重得睁不开，身上没半点力气。

　　撑着一口气爬起来接了电话。

　　对面传来小胖担忧的声音，跟窗外细碎的声响重叠起来。

　　“师父你怎么了？叫半天没动静？声音怎么了？快开门我给看看。”

　　孟遥没说其他话就挂了电话，皱着眉将眼睛撑开一条缝，有些踉跄的去开门。

　　她知道自己可能有些不对，多半是病了。

　　门一开热浪扑来，她却打了个冷兢，倚靠在门边，准备张嘴，发现说不出话来。

　　小胖赶紧扶着她，伸手往她脑门上一放，乖乖，烫得很。

　　麻利的把她搀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赶紧给她空调关了，车里一股子烟味儿，小胖又去开车窗，路过桌边看到烟灰缸里全是烟屁股。

　　小胖苦着一张脸，“嗳，祖宗，我是说这车里怎么全是烟味儿，感情您抽了这么多，您怎么了这是，都快赶上过去别人吸鸦片了，一个晚上就把自己折腾病了。”

　　两边的车窗全部被打开，门也被敞着透气，小胖在冰箱上边找到了她的水杯，又在一边的壶里看了看。

　　别说热水，冷水都没有，打开冰箱一看，除了仅剩的两瓶矿泉水，全都是酒。

　　他无奈的叹气，看了床上一眼，“您可别掀被子，我去倒点热水过来。”

　　小胖动作停麻利，赶紧把倒来的温水给她喝了，又伸手细摸了下她的额头。

　　这不去看看不行啊，烫得厉害。

　　车里没温度计，没法量体温，小胖也顾不得那么多，从她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拿了她的车钥匙，“师父，咱这就上医院。”

　　说完就去了前头发动了车子，厂里的门也没关，小胖只给张叔打了电话，说孟遥带他出去一趟，让他事儿办完早点回厂里。

　　小胖还没开多远，就看到前边堵的厉害，思考了将近一分钟，前边没有缓解的趋势，于是他变了道，去了诊所。

　　好在诊所里人不多，医生刚给一个学生扎完针，他就把人给叫住了。

　　“医生，外头车里还躺一个重病患者，烧的厉害，起不来了，您劳驾给看看。”

　　医生一听，带了东西就跟他上去看。

　　孟遥满头大汗，脸色不好看。

　　小胖跟着医生进进出出，看着医生跟她把针打了才稍微松一口气，这会儿拿着诊所的衣叉在给她举吊瓶。

　　孟遥打完第一天，烧算是退了，第二天她也没麻烦小胖，找了件长袖翻出来穿上自己去诊所打针，临走前小胖看她穿着还不到膝盖的短裤，又给她塞了条薄毯子。

　　孟遥没想去接，小胖直接给她塞自行车篓子里了。

　　行吧，带就带呗。

　　进了诊所孟遥觉得小胖还是明智的，诊所里冷气挺足的，她把毯子撘在腿上，坐在那跟小学生一起看了将近两个钟头的动画片。

　　抽针起来的时候她脚有点肿，出诊所没急着回去，坐在诊所外的台阶边上把腿伸出去晒了一会，消肿以后她才重新骑着自行车回去。

　　本来说还要打一天针，孟遥这能动也能跳了，她没当回事，第三天没去，就吃了点药，开始忙活刺头那车，打电话催两回了。

　　这会儿小胖又接到了。

　　“刺儿你烦不烦啊，都说了我师父这几天病了病了病了，听不明白是不。”

　　刺头在那边哼哼唧唧的，“哎哟，胖哥，我这不是今天有事吗？”

　　小胖用毛巾擦了擦汗，“知道知道，我师父今儿针都没打就搁厂里给你整那破玩意儿，别摧了。”

　　对面刺头轻嘶一声，听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小胖不高兴了，“不是，你什么意思，都跟你整上了你嘶个啥劲！找抽把你！”

　　刺头一边轻哼一边解释，“不是，哥，我没说这事啊，小弟我昨天吃饭喝多了，结果跟人对桌不认识的打了一架，这不就进医院了吗。”

　　小胖微愣，“行啊，刺儿，你们年轻人还真是血气方刚，吃个饭都能打一架，牛逼了嗨。”

　　刺头哼哼，“哥，你就别挤兑我了，我法拉利今天能好不，我那小女朋友不是听说了这事儿吗，她非得逃课来看我，我好劝歹劝，才劝好她，让她下午放学了过来，我遥姐要是一会就能弄好，你帮我去接下我女朋友呗，过来了我给你结账。”

　　小胖电话声音本来就挺大，他就在孟遥边上，刺头说话她也听得见。

　　“哪个学校？几点放学？”孟遥问了一句。

　　她隔的远，声音也不大，小胖没开免提，那边刺头没听仔细，啊了一声。

　　孟遥转过头看了小胖一眼，小胖这就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顺便开了扩音。

　　“我师父问你你那小朋友哪个学校的，几点放学。”

　　“一中！县一中的！5点过10分呢姐，您看能不能给我整好啊？”

　　“现在几点？”这句是问小胖的。

　　刺头却抢在小胖之前回答了，“2点过6分。”

　　“能弄好，等着。”

　　刺头那边没声音，小胖就给补了一句，“听见没，能弄，你等着就行。”

　　刺头这会听得清楚，连忙应了几声，说得差不多就挂了电话。

　　4点半。

　　孟遥把刺头那车弄好了，还顺带给他做了个保养，整个下来她浑身是汗还带着一股机油味道，孟遥拿衣服洗了个澡。

　　“师父我去接吧，你感冒没好，去车上休息会。”小胖怕她身体不舒服。

　　孟遥洗完澡穿了一件红白碎花格子的短款荷叶边吊带。

　　左边肩膀是个绑带蝴蝶结的款式，下摆的太阳摆上面还吊着一圈红色的流苏，穿在她身上刚好遮住肚脐。

　　露出了她好看的锁骨和后背上三分之一的纹身，下面穿了条水洗的蓝色宽松热裤。

　　“不用了，你一个男的去学校门口接小姑娘，被老师看到了不是给别人添乱？”孟遥边说边顺了一下头发。

　　见小胖没话说了，就上车照了两眼镜子，觉得脸色还是有点白，随手又涂了个口红。

　　整张脸在红唇的衬托下显得精神了很多，拿上桌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小姑娘差不多要放学了。

　　她带好东西，把头发随意绑成一团垂在后颈处，跨上刺头的机车就出了门。

　　到一中门口的时候，才5点过5分，学生还没放学，门口一片安静。

　　她把车停在了门口不远处的树下，人跨下来靠着车上点了跟烟。

　　一中校门新建了，不再是两扇沉重的大铁门，一边的小侧门也都一并拆了，换成了自动拉伸门，一旁的显示器上还滚动着校名和时间。

　　门卫大叔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新的门卫大叔，坐在门卫室的窗前正看着她，眼神里有一丝警告的意味，大概把她当成了不良少女吧。

　　放学还有2分钟，她换了个姿势，倚坐在车上，一条腿撑在地上，承受着身体的重心，另外一条腿放在机车撑架上。

　　手机这个时候振动了一下，她从口袋里拿出来按亮，是小胖给她发的微信。

　　一张照片，小姑娘的。

　　怕她认错人，末了又补了一句，小姑娘认识车。

　　她指尖夹着烟，还在看小姑娘的长相，学校放学的铃声这时候响起。

　　还没落下就能够听到学校里的躁动声，眼前的自动门这个时候也缓缓移动，门卫也从屋里出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还没有学生出来，只能远远有学生走过来。

　　她又低下头看手机上的小姑娘，觉得小姑娘长得还挺好看，比较可爱，不像是能跟刺头玩在一块的人。

　　她将手机收起来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学生从大门口出来，他们的眼睛无一例外的往这边在看。

　　孟遥将烟凑到唇边，再吐出烟雾的时候，路过的几个染头发的小男孩儿会在一边大声起哄。

　　她看了两眼，嘴角弯了弯，少年人吸引人目光惯用的伎俩，让她有些怀念。

　　收回目光的时候，顺手弹了弹烟灰，再抬头从众多学生里寻找小姑娘的身影，却没找到。

　　按道理来说，男朋友住院了，她这会应该火急火燎早点出来才是。

　　孟遥又等了三分钟，烟已经燃尽，离开的学生一批又一批，她始终没看到小姑娘的身影。

　　不应该。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怕有漏过的消息。

　　这时候有少年被同学推到她面前，她看了一眼，不是之前染过头发的小孩儿，是个长得还不错，笑起来少年感很强的男孩儿。

　　“姐姐，可以加个微信吗？”声音很小，表情和声音无一在说着羞涩。

　　孟遥收起手机，抱臂看着他，“不可以哦，小朋友要好好学习。”

　　他后面的朋友听到她这样的拒绝，都笑了起来，他自己也低头笑了起来，没有说话，耳朵却很红，十分有礼貌地轻轻向她点了个头，然后飞快的跑开，他的朋友们一起追上去，嘴里还说着什么她听不清。

　　孟遥笑了一下，她觉得这样很好，少年是少年，也是阳光下开得正好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