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安》程智

3、无聊的流放生活

　　北京的总部--供锐高洁公司为邓拓在燕南租了一套房子，就在离分公司不远的诺兮园。说起来，这个小区在当地也算数一数二的了。当初看房的时候，林绡特别叮嘱徐大海和张朋安全最重要。所以，两人整整转了两天，最终选在了这里。一室两厅80多平米，一个人住足够了。
　　晚上，邓拓垂头丧气的像个幽灵一样孤孤单单的回到房子。这个家，她还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是在得知集团的任命后，徐大海带她来看房。如今，这儿就是她在燕南的家了，不知要在这里呆多久。她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脑子里浮想联翩。想着这些年的颠簸，供锐高洁食堂里的饭，李力那张生硬而没有活力的脸……想着想着睡着了。直到半夜醒来，才发现衣服没换妆也没卸，赶忙爬起来简单的梳洗了下，重新上床休息。
　　第二天早晨，邓拓索性早起了一会儿。因为发现自己的住所离公司并不远，走着也就20多分钟，况且这里比北京的空气好的多，她想好好享受一下。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边走边打量着道路两侧。这条路，据说是当地首富修的。不愧是首富，路修的既宽敞又气派，两侧的商铺都是些国际名牌，相比之下就连北京的王府井也不过如此。燕南只是一个建制镇，有这么大的消费能力吗？邓拓心里暗暗思量。
　　走到公司大门口，邓拓远远的看见门卫晓江在打扫院子，于是大声向他问好。晓江60多岁的人，耳朵有些不好使。邓拓走近他，又和他说了一句。他才一愣，知道这是新来的老总，赶忙冲她笑笑，说：“邓总早！”邓拓也笑笑，要说些什么又忍住了，冲他点点头，向楼里走去。
　　邓拓径直上了二楼，经过三位老总的门前时，她踮起脚弯着腰仔细听了听，确定里面没人，于是直接进了自己办公室。坐在椅子上，邓拓顺手拿了一个本子出来，把一天的日程全写下来。在来分公司之前，邓拓好好研究了这条管道的可行性研究报告，惊人的发现，这个报告在情况介绍时，把分公司的管道作为总公司在建管道的一部分，即如果说总部的管道作为一期工程的话，分公司这段算是二期。然而报告中，却将两期工程的收入对应了二期工程的投入，所以可行性研究报告给出了一个可以开工的建议。这么明显的错误，是怎么过的一道道的审核？京供集团作为一个老牌供热、管道建设、各种工程规划的资深公司，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邓拓决定，根据报告上的介绍去实地勘察一番。她相信，自己虽然不懂建筑施工，也不懂工程造价预算，但以自己深厚的财务积累，要想弄清楚这段管道到底需要投入多少钱，她还是有能力完成的。她上网找了一张燕南镇的地图，随手把它打出来，放在办公桌前，拿铅笔一条街一条街的仔细记录研究。并根据报告四处查找管道的起点、走向、管道途经的地标性建筑、终点，又根据地图比例测算管道的大概长度，与报告描述的差异等……整整一上午，邓拓坐在办公室头也不抬的研究她的管道。
　　中午的时候，门卫晓江过来敲门，问她中午吃什么，是自己回家吃呢还是在公司吃？邓拓愣了一会儿，问：“你们都怎么吃啊？”晓江谦恭的嘻嘻一笑说：“公司有食堂，但现在人少，还没招厨师呢。平时大家吃饭都是文总做。这两天文总回北京了，在外面订餐。”邓拓‘哦’了一声说：“那麻烦也给我订份吧，不要辣，其他的什么都行。”不一会儿餐到了，邓拓跟着晓江走到一楼的餐厅，晓江放下邓拓的餐，转身出去了。邓拓扭头招呼他：“不一起吃吗？”晓江说：“平时都是三位老总和何主任一起吃，我和张阿姨一起。”说完出去了。邓拓望着桌上这顿丰盛的午餐，突然没了胃口。她抬头望了望二楼，五间办公室里，四个人都不知在哪儿，只留下她一个新来的人。
　　她淡淡的尝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去，起身把饭菜放到了冰箱里。眯一会儿吧，她一边上楼一边对自己说。经过三位老总办公室的时候，不禁停下了脚步，心想，自己好好一个人，怎么沦落到和三个老头子混日子的地步了呢？自己还这么年轻，如何是好？她满腹心事的回到了办公室，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连几天，分公司的办公室里只有邓拓。侯旭宏、翟占峰、何坤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给她留下只言片语，也没告诉她去向。哪怕是保洁阿姨张平，邓拓也没见到个人影。倒是晓江，每天都在。扫扫院子收收垃圾然后就窝在大院门口的小房子里看电视。中午的时候打电话问邓拓吃什么，餐来了给邓拓送到楼里，然后不言不语的又一个人回到小房子去。
　　这一天，邓拓在办公室实在闷的心烦，索性早早的提包离开了公司。在公司附近的几条街转了转，细心记录了周边的环境，又站在路边观察了好一阵来来往往的人流。约摸天微微黑下来的时候，才慢慢踱着步子向诺兮园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邓拓突然来了兴致，放下包，换了双平底鞋，拿上一个小钱包，下楼向附近的菜市场走去。这个菜市场很大，分水果、蔬菜、生鲜等区域，台面上的物品鲜亮诱人。看的邓拓两眼发光，心里啧啧赞叹。她溜溜达达的在菜市场转了几圈，一边转心里一边盘算，做点什么吃呢？转到菜市场东门的拐角处，有几个卖鱼的，她一下来了兴致，笑着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摊主走过去。离着水池远远的和主人说：“我买一条鱼。”店主抬头见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柔柔弱弱白白净净又怯生生的，便哈哈一笑说：“你离近点，咬不着你。”“我怕。”邓拓拉着声音说。摊主看看，没再言语，向水池里下手一捞，随手抓了一条二斤来重的红鲤鱼，扬起手给邓拓看，问：“这条怎么样？”邓拓离的远远的说：“我不懂，你说好就好，你帮我把它宰了吧。”摊主拿起榔头冲着鱼头就是一顿锤，把邓拓吓一跳。摊主说：“得先把它打晕了，不然会在案板上跳，我就没法宰了。”他一边杀鱼，邓拓一边看着，看的心惊肉跳。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条鱼，转眼就被开膛破肚安静的躺在那里了。摊主把鱼装好了递给她，邓拓呆呆的接过鱼，给了钱，像丢了魂儿似的走出来。回到家，吃鱼的心情全没了。把袋子扔到案板上，麻利的跑出来，好像生怕鱼来找她报仇似的。
　　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邓拓胆战心惊的向厨房里望望，心想，这又何必，就为了自己享受，一条好好的小命就没了。她长吁短叹了一会儿，转念又一想，杀都杀了，难道不做了？又琢磨了十来分钟，咬咬牙，决定还是动手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