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安》程智

4、侯旭宏其人

　　因为一条鱼折磨了邓拓一宿，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早晨一睁眼，天已经大亮。她心说不好，赶紧爬起来刷牙洗脸，然后在衣柜里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就往外跑。
　　到了公司已经10点多，邓拓走到晓江的房门前，站在门口对他说：“江师傅，我今天起晚了。”晓江嘴里含含糊糊应了两声。进到楼里，邓拓发现茶几上放着一叠报纸，二楼传来说话的声音。她抬头向上看，只见侯旭宏办公室的门半开着。于是信步上了楼梯，经过侯总办公室的时候，果然听见他在说话。邓拓蹑手蹑脚的进了办公室，坐在位子上长出了一口气。几天来，她终于感到了一丝人气。
　　不大一会儿，侯旭宏走过来，笑眯眯的说：“领导迟到了？”邓拓一下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抿着小嘴说：“我起晚了。”侯旭宏哈哈大笑，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仨月’，年轻就是觉多，不像我早晨4点就睡不着了。”“是吗？”邓拓吃惊的问：“那也太早了。”侯旭宏坐到沙发上，话峰一转问：“领导这两天在忙什么啊？他们没欺负你吧？”邓拓笑笑说：“我刚到，也不知要忙些什么。侯总手头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处理的尽管交给我。刚到公司，我也需要尽快进入工作状态。”侯旭宏摆摆手说：“哪里哪里，你是领导，有什么事也轮不到领导来费心。要真是那样，我这个总经理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说完慈眉善目的看着邓拓哈哈笑起来。
　　邓拓也笑笑，可与侯旭宏比，她笑的就勉强多了。她一边打量着他一边听他讲话。心里却想，侯总这个人外表虽然看起来像大肚弥勒佛似的，可说出来的话却不知是真是假。一会儿关心一会儿试探，张嘴闭嘴领导不离口，心里想什么鬼才知道。想当初自己从京锐集团调到华创公司的时候，见了李力第一眼，便暗自叫苦。说起来，李力长的也算是仪表堂堂，但就是整天板着一张脸，说话冷冷的，一年到头见不到笑纹。后来调到高洁见了林绡，邓拓感觉自己终于遇上个正常领导。不成想才过了半年，又调到燕南来。这三位巨头，自己要怎么应对呢？
　　侯旭宏看邓拓不说话，站起来说：“别在办公室闷着了，跟我到园子里走走吧。”邓拓说好。于是两个人下楼向外走去。
　　侯旭宏带着她径直进了园子，然后到一个破筐里拿出把小铲子和一个塑料袋，走到畦埂上，用铲子铲一个小坑放二、三粒种子。邓拓好奇的问：“这是什么？”侯旭宏蹲着胖身子，一边劳作一边说：“菠菜，那筐里还有油菜、西红柿、黄瓜、茄子，你喜欢吃什么，明天我再去市场买种子一块儿带回来。自己种的，干净！”邓拓笑着说：“我来铲坑，您放种子。”侯旭宏把铲子递给她，邓拓拿在手里，麻利的一会儿就弄好了一畦，然后又弄另一畦。侯旭宏赞叹道：“行啊，像个行家里手。”邓拓见他那大象身子，蹲着恐怕不好受，便说：“您边上坐着吧，看着我，我若做的不对了，你告诉我。”“呦，领导疼我，那我就在这儿指挥了。”说着，笑哈哈的挨着破筐坐下。
　　邓拓弯着身子种完菠菜，又去拿油菜，不知不觉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侯旭宏坐在边上，津津有味的看着她说：“领导这年纪，应该没有干过这种体力活儿。不过麻利劲比年轻小伙子们都强，俗话说的‘阴盛阳衰’，这种事都看的出来。”邓拓抬胳膊擦了擦汗说：“什么阴盛阳衰，人家不愿意干而已。愿意的话，一出手不比我强。反而我这不会干的，偏要强出头，做不好还要落埋怨。”侯旭宏哈哈大笑，说道：“领导这是骂我‘倚老卖老’，欺负小孩子？我哪敢，您老人家带着尚方宝剑来的，动动手指就能要了我的命。我还要请你高抬贵手，在上边为我美言几句呢！”邓拓一愣，心想两句玩笑话，怎么认真起来。于是站起来，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侯总教教我，该如何为您美言啊？”侯旭宏大嘴一咧，忽闪着两只大眼问：“真不知道？”“不知道。”邓拓说。侯旭宏一拍大腿，摇头晃脑的说：“ ‘夸’嘛！怎么好听怎么说，领导爱听什么说什么。想当年京供集团管理副总裁常明刚到集团的时候，凭借一张巧嘴博得刘大老板的欢心，那晋升速度真是坐了火箭一般。相比之下，另外那个‘明’就不得不从个小技术员干起。辛辛苦苦十几年才和人家坐了个平级。不过好在，他比人家常总进京供时间早，得到点先机，不然……”
　　对京供集团的事，邓拓略有耳闻。她知道，侯旭宏说的另外那个‘明’，就是京供集团副总裁也是供锐高洁董事长王天明，在京供集团主抓经营，常明主抓管理，两个人是京供集团现任大老板于志成的左膀右臂。不过听说常明休了病假，好像有段时间了。
　　看邓拓不说话，侯旭宏说：“领导，想听听人家都是怎么夸我的吗？”邓拓一愣，反问道：“怎么夸的？”侯旭宏咧咧大嘴说：“随便说两句啊，比如‘侯总三过家门而不入，长年与同志们奋斗在一线；为人谦虚谨慎不倨功自傲，对工作兢兢业业，对同志们如春天般的温暖。再比如‘侯总对工作高标准严要求，一丝不苟，侯总出品必属‘精品’。总之一句话，我好也好，不好也得好！”邓拓扑哧一声笑了。侯旭宏一看，指着她说：“就这么两句话，要记住。”邓拓掩着嘴点了点头。
　　聊了一会儿，侯旭宏站起来，在栅栏门口吆喝了一声晓江，晓江忙从小房子里跑过来。侯旭宏说：“拉过条管子来，把菜浇浇，以后这活儿就归你了。”晓江答应一声，忙回屋里拿管子。
　　两个人在菜园逗留了一会儿，邓拓陪着侯旭宏回到楼里。午饭已经到了，摆在餐桌上。两人坐下，侯旭宏问邓拓：“这些外卖吃的惯吗？”邓拓说挺好的。侯旭宏笑笑说：“好才怪！油不知什么油，菜也不知道洗没洗，这外面的东西还是要少吃。”邓拓端着碗，笑笑不说话。从小到大，她常常在外边吃，在她心里，有东西能让她吃饱就不错了，哪还管得了干净不干净。看邓拓不说话，侯旭宏接着说：“我们这儿有厨子，过两天他回来，让你尝尝他的手艺。”“是文总吗？我听江师傅说，公司没有厨师，都是文总给大家做着吃。”邓拓问侯旭宏。“你消息挺灵通嘛，他回北京了，过两天就回来了。”侯旭宏说，
　　吃过中午饭，侯旭宏说要歇一会儿，又问邓拓是要回家呢，还是在这边歇会儿？邓拓说她不困，在办公室看看书。侯旭宏点点头，起身向旁边的二层小楼走去。邓拓这才明白，原来那里是为三位老总准备的休息室。邓拓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书，不知不觉困意袭来，她打了一个张口，想想侯总今天既然回来了，下午说不定有事，于是伸了个懒腰，闭上眼靠在沙发上养养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