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病》三瓣长安

7、错位07

　　两周的轮番炒作后，顾斯河解约门最终并没能挖出什么实质性猛料，围观群众也逐渐失去热情，这件事很快以低姿势迅速退场为下一个八卦热门誊清场地。

　　娱乐圈本就没有持久的热度，在没人操纵的情况下，上周的沸腾快讯很快被人抛之脑后。这时候，稍懂门道的人能很清楚地看出这次风波后的倒霉蛋以及最终获利者。

　　然而事件平息后，风暴中心的两个当事人顾斯河与沧澜娱乐都相当低调。顾斯河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公众视野，几天后，一个很小的版面报道了沧澜娱乐与紫石集团顺利达成合作的新闻。

　　有了紫石的一笔资金进账，沧澜眼皮底下的财务危机总算松了口气。与此同时，没了后顾之忧，《上神》的筹拍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而《春华秋实》几乎立刻敲定了候补主演火速开机。

　　紫石大厦。

　　“这是什么？”兰风拿起压在文件夹下的一只黑色丝绒礼物盒。

　　沈簇瞟了一眼：“这是沧澜娱乐的一位尤先生送来的，他说是代兰老板送给先生的谢礼。”

　　谢礼？兰风拆开礼物盒，只见是一块婴儿拳头大的黄澄澄琥珀石。他拿出大石头盯了一会儿，重新扔回盒子里，惋惜道：“挺好看的就是太大了。”

　　沈簇凑上前看了一眼，推了推鼻梁上的黑眼框赞同道：“嗯，是挺大的。”

　　两人沉默一会，沈簇开口：“要不要拿去加工一下？”

　　兰风皱眉想了想：“算了，麻烦。”说着他在办公室里扫了一眼，目光停到不远处的茶几上，与沈簇道：“那个小花盆里的仙人球是不是死了，把这石头摆上去。”

　　沈簇点点头，帮着把死掉的仙人球摘了把琥珀石半埋在小花盆里。

　　兰风这才回头翻了翻堆在办公桌上的文件夹:“怎么突然间这么多？”，他毕竟不是郁燃能处理的公事有限，况且沧澜掌握在对方手里他也不能无度运用手里的权利，这一点是他们两人难得的默契。所以兰风尽管看似随性而为，但在紫石正儿八经的公事上还是很谨慎。

　　沈簇收拾好琥珀石，恭恭敬敬回话：“我看先生前几天精神不好，就把一些不急处理的事项按了下来，这些都是这段时间积攒的事务。”

　　兰风抬头看了眼这位沈助理，照旧的一身古板黑西装，文质彬彬谦恭有度，他饶有趣味一笑：“我现在精神也不好。”

　　沈簇按了一下眼镜框，破天荒地的也跟着笑了一下：“恕我直言，先生近来与从前很不相同。”

　　“哦？有什么问题吗？”兰风摩挲了下拇指，等对方下文。

　　沈簇却摇摇头。

　　接着不慌不忙地打开随身携带的行程表，又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快速在行程表上勾勒了两笔，随后把那本行程表推过去，道：“先生已经有三年未曾休假，现在恰好是公司业务淡季，您如果有意，我可以为您安排一个假期。”说到这里他似乎刻意顿了一顿，又才接着说：“据我所知，近日英国一位一流的心理医生正在云金。”

　　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拐弯抹角劝他去看心理医生，兰风哭笑不得。不过也对，自从灵魂错位以来，他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与郁燃的不同，他与郁燃各方面反差确实很大，让人奇怪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只不过从前他以为这种错位只是一时的，没想到持续这么久。再加上他与郁燃从前并不相识，就算与人说了他和对方灵魂错位恐怕也没人相信，毕竟那是涉及玄学的问题连他至今也一头雾水。

　　不过也是时候找郁燃谈一谈了。

　　兰风想着发了封邮件过去：见一面？

　　嗡嗡——

　　郁燃正悠闲地在沧澜大楼顶楼的咖啡厅看一组样片，闻声从水晶桌上拿起手机。

　　自从上次用邮件约了见面后，他们两人一直用的邮件联系，郁燃直接绑定了手机邮箱，用起来还算方便。郁燃看了眼邮件内容，很快回复：行。

　　竟然秒回，兰风愣了一下，回：梧桐路有一家名叫梧桐下的餐厅还算不错，明天上午十点以后我有空。

　　郁燃：随你。

　　兰风稍稍一想，又敲下一段回复：那好，你去预定，我手机里有餐厅电话，熟客可以预留座位。

　　居然就吩咐上了。郁燃无语地打开通讯录，这才发现兰风手机里有个分组几十条号码都是以餐厅名字备注的。

　　翌日正午，郁燃提前开车转到梧桐路赴约。

　　初夏的艳阳金灿灿地沿街漏了一地，好在梧桐路最肆环抱的梧桐，绿油油的梧桐叶子一簇簇铺展，偶尔微风，倒也显得清新盎然。

　　郁燃刻意放缓了车速，车子在梧桐林荫间缓缓向前开进。

　　其实这条路他早已经走熟了，兰风的别墅就落在梧桐路昙林巷，这段时间来来去去也不知多少回。不过他不得不佩服兰风择居的眼光，这里清幽雅致的环境确实让人身心舒畅。

　　很快，车子拐进一条巷道，并不往前开，第一家就是梧桐下。

　　郁燃停好车，刚刚穿进餐厅门口那扇高高的绿藤拱门，迎面就撞上一行人，还是熟人。

　　“郁……戚戚？”郁燃目光顿在为首的人身上，眉头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郁戚戚穿着一身温柔的藕粉色轻纱长裙，苗条婀娜，确实是一个丽人。她早认出了兰风，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哪想对方目光直接留在了她身上还叫出了她的名字。郁戚戚强按住心头的狂喜，捏着精致玲珑的小手包快些往近走了两步，用手拢了下耳际的长发露出半截雪颈，抿嘴娇笑道：“兰老板原来还记得戚戚啊，我还怕兰老板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这个无名小卒呢。”

　　其实他对这个堂妹并没有多少情绪，或者说郁燃对那些没有自主意识助纣为虐的人都没什么兴趣，那种人和顾斯河没什么分别，聪明人手里的一颗棋，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但一瞥到郁戚戚眼底的喜色郁燃没由的升起一阵烦躁，冷淡应付了两句就直接进了餐厅。

　　郁戚戚并没察觉异样，直到对方进了餐厅里面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她是真没想到兰风还记得她，传闻这位沧澜娱乐的漂亮贵公子虽然和善多金其实十分无情，看来传言始终只是传言。他们才上次在宴会见过一面，甚至没机会交谈，这位贵公子却不仅记得她还能清楚叫出她的名字，想必对她是留有用心的，她若再努把力岂不是有机会将此人收入囊中。

　　一并同行的女伴十分艳羡，郁戚戚更加得意起来。早知道不急用餐了，说不定还能与对方共进午餐。

　　“您来了，这边请。”

　　摆脱了郁戚戚，郁燃一进餐厅立刻迎过来一个深绿制服的清丽姑娘，因是熟客并不消他多说直接将他引到了二楼。

　　二楼是一片很宽阔的自由区域，一一用半人高的竹制矮屏隔开，白色餐桌，亚麻布罩的沙发座位。临街一排隔扇木窗，阳光很足，为了不致晃眼拉了半扇竹片帘子，一进来一股自然的淡淡竹香，环境氛围都十足清雅。

　　因为是饭点，现在坐了不少人，空位上也都摆着已经预定的小木牌。郁燃随着服务员一路走到最靠里的小隔间，却见兰风竟然已经在座位上，而且面前已经上了一份沙拉。

　　郁燃入座习惯性看了眼手表，还不到约定的时间，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守时了。

　　“时间早着呢。”兰风不以为然吃了口沙拉，一边将电子菜单推过去：“不知道你的口味，自己看吧。”

　　郁燃接过菜单随手点了几个，一抬头，对方面前又上了主菜，敢情还真是来吃的。

　　见他坐定，兰风往窗外看了一眼，轻飘飘地道:“郁戚戚？”

　　郁燃微微一顿，这才意识到他们坐的这个临窗位置正巧对着门口，所以刚刚发生的一幕应该都被对方看在眼里。想到这里，郁燃抬头古怪地看了眼兰风:“郁戚戚对你挺有兴趣的。”

　　“嗯，我对她也有印象。”兰风道。

　　郁燃刚要问，兰风已经幽幽地接过话:“上次晚宴，小丫头拦着我可是狠狠地把你奚落了一番，而我这个人偏偏又记仇，虽然你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替你挨骂的是我。”

　　郁戚戚什么性格郁燃不用猜也知道，于是郁燃放下菜单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见他这个样子，兰风眉梢一挑：“怎么？想为她求情？”

　　郁燃摇头：“晚宴的事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你没有对她用什么手段，可见你并没兴趣专门对付她。”

　　兰风颇有些失望：“和你这种人说话真没意思。”

　　这会儿，两人点的菜品次第用餐车推送过来。不得不说兰风挑的这家餐厅口味确实不错，两人都认真吃了一会儿才接着聊。

　　“姜白是你早就安排好的吧？”郁燃挑了个感兴趣的话题。

　　闻言兰风放下手里的餐具，扶了下金丝眼镜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换句话说顾斯河早就是颗弃子了，像他这样的人，捧得越高摔得越疼，是他没有珍惜机会罢了。心智哪怕再坚定一分，你就能把他捧上神坛，可惜了。”郁燃平静地道。

　　兰风也不接话，干脆笑吟吟地等对方下文。

　　“以你的手段，复制一个顾斯河是很容易的事。”郁燃迎上对方的目光，接着说：“而且，你早就计划借这次蓝调慈善夜正式推出姜白……这场风波的退路你早在半年前就想好了。”

　　听到这里兰风终于沉默了一下:“没错。”随后又无奈地摊摊手：“好像都被你知道了。”

　　郁燃并没有露出什么得意之色，反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兰风淡淡道:“那我们就来聊聊对方都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