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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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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宏远手里拿着根草,逗着笼子里的鸟儿,只听几声清脆悦耳地鸣叫声从笼内传来,叽叽喳喳吵闹正欢地鸟儿穿着一身黄衣,脖颈处环绕一圈翠绿色的衣领,正随着笼外王宏远的嗓音一同叫着。
王宏远叫一声,这小畜生也叫一声,二者声音相仿,听上去倒是像是在学舌,只是偶尔叫的快了,也不知是小畜生在学他,还是他在学小畜生。
王宏远逗了一会儿家雀,看了看窗外,自言自语道:“嗯,应该差不多了。”话音刚落,门口急急忙跑来一个小书童,火急火燎道:“少爷,少爷!阮先生已经朝老爷那去了,我在外头听见了,老爷发了好大脾气呢!”
公子哥,也就是王老爷子的嫡子,王宣王宏远听了一乐,连忙道:“双喜,快,去把我那书拿来。”说完,急忙几步走到床边坐下,抬手一抽,也不知从那里抽出一杆烟枪来,往口子里挖了块□□,试着吸了口,结果呛得直咳嗽。
“这大烟有什么好的,怎么那么多人爱抽。”王宏远很纳闷,但这不妨碍他摆样子。
“少爷,这是你的书,你看到的地方我已经给您折了个角。”书童双喜前来邀功。
王宏远眉头一皱,“你拿什么吕子啊,快去把兰陵先生的大作拿来。”
“啊?”双喜觉得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啊什么啊,就我书房上最左边那个,快去!”王宏远督促道。
双喜很纳闷,儿子知道老子要过来了,不看正经书,非得看兰陵先生的大作,这是怕打不死他吗?但是少爷催促的紧,只得快步跑着给他拿来了。
这下王宏远满意了,他侧躺下,一只手拿着烟枪,装模作样吸一口,含在嘴里马上喷出去,另一只手拿着兰陵先生的大作,念道:“……不带冠儿,拖着一窝子杭州撵翠云子网儿,露着四鬓,额头上贴着三个翠面花儿,越显出油头粉面,朱唇皓齿——”
王老爷子原本正怒气冲冲,走到门口正打算推开门,就听见里面儿子声音传来,他的手一顿,觉得这段话好似在哪里听过,停下来想了想。
就听里面又说道:“金莲,你怎么在外面呆着呢,进来啊。”
嘿?这混小子是把我当潘金莲了?我再怎么不济也是陈世美啊,怎么就成潘金莲了。王老爷子火冒三丈,推开门一看,儿子斜躺在床铺上,一手拿着烟杆吞云吐雾,一手拿着本金瓶梅在那边看边念,鼻子都要给气歪了,上去就打,“起来!给我起来你!”
“干嘛!”王宏远反倒有礼了,瘫在床上斜眼看着他,一副‘你打搅我学习’的模样。
王老爷揪了几下实在是揪不起来,只得说道:“我问你,你是要造反是怎么的,老子辛辛苦苦给你请的老师你都给气走了?”
“你也不看看你给我请的那是什么玩意!”王宏远坐起来,“腐儒贼徒,穷鬼傻憨!就一个姓阮的有点真本事,然而人家不肯教啊!其他人教得了吗!”
“怎么教不了?那些先生都是在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知不知道你老子我花了多大的心血才把他们请进来?”
“你花那么大心血请进来一堆个贼,我还没说你呢!”王宏远理直气壮,把他爹气得够呛。王老爷子磨了半天牙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说道:“小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想的是什么。”
“那你说说我想的是什么。”王宏远无赖道。
“这个妾,我纳定了!”王老爷子的语气不容置疑,“你老娘愿意回娘家回娘家,愿意死娘家死在娘家,我不会去接她的!还想我八抬大轿去请她回来,她也不看看自己配吗!”
王宏远原本一副戏虐的模样,一听这话,怒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你要敢纳妾,我让你家宅不宁!”王宏远瞪着眼睛一字一顿说道。
“小兔崽子!”
“老兔梆子!”
父子俩针尖对麦芒一般相互瞪着。
王老爷子怒不可赦:“来人!给我请家法!”
“哟,请什么家法呀,你要真有那能耐,你找个瓢给你自己开了,把我送忤逆啊!”王宏远叫嚣。
“行,你可以啊你!”王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等我那妾生了儿子,我马上立他为嫡子,我把你逐出家门!”
王宏远笑笑,“得了吧!你当我不知道呢?你这辈子有生儿子的命吗?就我这一个还是你上大悲寺磕了三千个等身大长头才求来的呢,我那两个姐姐早就和我说过了,算命的给你算过了,你这辈子最多就我这一个儿子!”
“你!”王老爷子觉得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他非得被这不孝子气死不可,重重哼了一声,摔门而走。
王宏远在房中,抚掌冷笑。
爷俩斗气,斗得俩人都一肚子气。
王宏远收拾收拾,拉着书童双喜出了门。
双喜问道:”少爷,我们这是去哪儿?”
“红妆楼。”王宏远随口道。
泗水城城近落仙湖,有一条泗水河自落仙湖中流出,泗水河贯穿泗水城,将城内分为东西二部,东城地势高,西城地势低,自东往西去,一路往低走,自西往东来,一路往高攀,地势如此,人心依此,故东城多是权贵,西城多是平民。
王家商户出身,虽是城中大户,但商户低贱,大周朝又惯例地喜欢宰大户,割韭菜一般收割天下豪门世族,所以王宅也只能坐落在西城,在西城最靠东的那一块地界。故而王宏远推开门没走多久就来到了泗水边上。
渡口早就放开了,俩人包下一艘船,撑船地老汉慢慢悠悠地载着两人朝东岸口划去。
双喜道:“少爷,你这次去红妆楼,还是点芊芊姑娘?”
“嗯。”王宏远不可否置。
双喜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少爷,再怎么说以后芊芊姑娘也要在老爷身边伺候,你这样闹,老爷脸上不好看的。”
“他那个婊子脸,还要好看?他脸上不好看,我脸上就好看了?”王宏远冷笑一声,“他给我娘戴上这好大顶的绿帽,想我娘脸上好看不好看了吗?”
双喜见少爷似要发火,打了个寒颤:“不是,我是怕人家说您不孝啊。”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王宏远撇了撇嘴,“他们说让他们去说,只要不在我面前提,要是敢在我眼前乱嚼舌头根子,少爷我就让他们知道知道老子也是练过拳的。”
那杀气腾腾的话语一出来,双喜吓得不敢再劝。
“得了,我知道你哥哥双庆在城东,你哥俩也小半个月没见过了,等到了地界,你和你哥哥聚聚,我一个人走走。”王宏远道。
双喜一听,满心欢喜道:“谢少爷。”
不一会儿船到了岸,双喜找他哥哥去了,王宏远一个人觉得有些饿了,于是随便到一家名叫揽月楼的酒楼随意吃了点东西。
正坐着等着上菜呢,就看见小二端着一整只烤乳猪走上二楼。小二稳稳当当地端着乳猪往前走着,走进一个门口上写着水月的屋子,把乳猪放下,对屋内两人笑着说了声便走出了包间。
桌子上加上乳猪一共一十八道菜,其余十七道菜如众星拱月一般围绕着这盆乳猪。乳猪考得通红,而且非常奇特地,这乳猪的嘴角微微上扬,看着似乎在笑。
它会不会含笑九泉张长庚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伤心。于是他便如同狗一般哀嚎地哭叫了一声。
张长庚如今临近五十岁了,满脸地褶皱,这一哭所有地褶都挤在一起了,好似活脱脱一块干透了的老橘子皮。
屋里另一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叫张青,他乃是张长庚的远房亲戚,一听他哭上了,连忙问道:“姑老爷,您哭什么啊?”
张长庚擦了擦眼泪,“看到这头猪啊,我就想到你表妹。”
张青:“……”我表妹,长得跟这头猪这么像吗?
“你表妹以前啊,最喜欢吃这类卤的东西了。”张长庚这才把话说完,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这个人啊,眼睛迎风流泪,鼻子不通气,嘴巴烂牙花,脖子颈椎病,肩膀肩周炎,胸闷肝疼心绞痛,胃下垂,手上长烂癣,脚上长鸡眼,好不容易儿女双全,结果转头儿子女儿就都被人给卖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张青听得目瞪口呆,我的姑老爷欸,您能活着就不易啊!
“您别担心了,这次咱们一定能把我表妹救出来。”张青苦口婆心劝道,“只要我那结拜兄弟答应了,事儿就成了!”
“但愿吧。”张长庚叹了口气,“你那兄弟什么来头来着,你再跟我说说,让我再宽宽心,不然啊,我这个心呐,心绞痛,胸闷肝疼胃下垂……”
“得得得,我说我说,”张青无奈插嘴道,“那您听着,我那兄弟姓路名坦,乃是清河帮一把手,这泗水城也不过是他手底下管着的城池之一,有他出面您还担心什么。”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张长根长舒了口气。
话分两头,且说楼下王宏远胡乱吃了一些,结完账打算出门,这时一青年从门口走来,似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一样,浑身缠绕着一股子阴冷,这个人一走进店里,整个店所有人都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王宏远一抬头便装进一双如同野狼一般冰冷地棕色瞳孔中,那是条身高九尺的汉子,面如冠玉,齿白唇红,穿着一身蓝色织锦缎子,双手抱胸,往前走着。
王宏远连忙低下头,不敢与那双眼睛对视,直到那个身影上楼,他才悄悄转身,看着他的背影。
要说王宏远一身的英气,那这人便是浑身的煞气,似是自炼狱斩三千小鬼而归一般。
青年快步走上楼,来到门口写着水月牌翻的包间。
里头张青马上站起拱手道:“大哥,好久不见……”
原来这人便是路坦。
两人寒暄几句,又说了些叙旧的话,才谈起救人的事。
“没什么,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就问一句,你表妹叫什么名字?”路坦微微一笑,满嘴尖牙露出,愣是吓得张长根老爷子打了个哆嗦,心里嘀咕:“这路坦莫不是个要吃人的妖精吧。”
“叫张芊芊,我已经打听好了,就在红妆楼,是现在正当红的芊芊姑娘,那红妆楼的老鸨子太过难缠,还得劳烦哥哥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