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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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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爷子可以算得上是这泗水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富商了,他们家的宅子,也能算得上是泗水城中最为豪华的宅子,因为王老爷子不仅有钱,还有有钱人大多有的通病——任性,好面,烧钱玩。
所以王宏远的书房离着演武堂有一段距离,他顺着朱红的回廊往前走,路过还未绽放但看上去便一片碧绿的荷花,稍稍停驻观赏片刻,又往前穿过一个花朵争相竞放的小花园,这才到了演武堂门口。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威吓之声,王宏远站在门口看了看,一个身高八尺的黑脸大汉穿着背心,正对着木桩拳打脚踢,浑身上下筋肉虬扎,汗津津的身体泛着油光,脸上满是横肉,眼大如牛。
王宏远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然后笑嘻嘻地往里头走去,“应教头,练早工呢?”
应教头手上的功夫突然停住了,他牛头看向王宏远,两只牛眼瞪大,“哦?这是太阳打北边出来了?嫩杂起楞早咧?”
王宏远撇了撇嘴,“不早啦,一般这时候都该下地啦!”
应教头嘴角抽搐,“欸你个楞娃,你学我干啥咧,好好说你的官话!”
王宏远微微一笑,“教头,你刚刚打的那是什么拳啊?看着倒是威风。”
“想学啊?我教你哇。”应教头大嘴一咧,“都拿你爹恁多钱咧,也是时候干正事儿咧。”
王宏远眼珠子一转,“教头,你看你这招那么厉害,能劈开砖头吗?”
“么事劈那玩意做啥。”应教头皱了皱眉。
“我之前见两个铁掌帮的,人家就那么一抬手,卡一下子砖就给劈开了,我就觉得他俩比你厉害。”王宏远用了个低劣的激将法,但是他知道,眼前这个没头脑一定会上当的。
应教头噗嗤笑了,“那铁砂掌,能和我这霹雳手比?”
王宏远再用言语激了他几次,应教头果然上当,这个时候双喜正好跑了回来,刚想汇报王宏远应教头不在屋里,就看见两人在演武场了。
王宏远道:“正好,双喜,你去找块砖头来,教头要劈给我看。”
双喜都傻了:“劈砖头?”应教头是来我们这卖艺的吗?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王宏远眼珠子都快使飞了的眼色,连忙低下头,悄声答应道:“诶!”又跑了出去。
王宏远又乐呵道:“应教头,我听说,你练的是硬功?”
“俺练的是金盔功,现在已经练到第七层咧,刀枪不入,就是离水火不侵还差磨子功夫。”应教头说道。
“刀枪不入?”王宏远一听,站了起来,在院子里晃悠了几下,拎起一个大锤,险些没拿起来,然后看看大锤,看看应教头的脑袋。
“俺的娘啊你想做啥咧?”应教头慌忙站起来,“我练的这叫金盔功,可不是铁头功!而且也没听过哪个练铁头功的是用铁锤练的。”
“哦——”王宏远故意拉长了音,“打脑袋不行啊?”
“当然不行啦!好家伙出人命咧!”应教头叫道。
双喜跑了回来,“少爷,给!”
王宏远接过砖头,呵呵一笑,“来,教头。”
应教头又犹豫了,“真劈啊?”为什么总感觉怪怪的?他脑子转不过弯来,又说不过王宏远,一个老实人这么被人欺负到死,卡一声劈了块砖。
王宏远看见乐坏了,他哈哈大笑,“好,好!双喜,赏!”
双喜早就把准备好的银子丢到应教头脚底下。
应教头看着那银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王宏远不怀好意对着应教头笑,“教头,这大锤砍脑门来不了,那胸口碎大石总可以吧?”
“……胸口碎大石?”
“也不行?你不是说你那金盔功练到第七层,刀枪不入了吗?那我们来个金枪锁喉?”王宏远笑嘻嘻道。
应教头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他盯着王宏远看了一会儿,突然暴怒道:“我打死你个兔崽子!”
拔腿就追,王宏远撒腿就跑,两人在演武场里一追一逃。王宏远打架的本事没学到,但是逃跑的本事是和他爹学的,那叫一个快!
应教头追了半天没追上,弯腰在院子里大喘气,用手指指着王宏远:“好小子好小子,你这是把爷们当打把势卖艺的了?”
“怎么的难道你不是?”王宏远讽刺道,“你不就是要钱吗,爷有啊,快双喜,应教头要是给咱表演个金枪锁喉,给他一百两!”
“老子不干咧!”应教头怒吼,转身出了院子。
王宏远赶紧对着双喜道:“快去看看,他往哪个方向走了?别是直接跑了。”
没过一会儿双喜回来了,“是往老爷屋子去的。”
“那就好。”王宏远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要是直接跑了我不就白费功夫了吗,累死我了。”
双喜道:“少爷,这都三个了,应该够了吧?”
“够了?那不还一个吗?不把那个也气跑了,那叫前功尽弃!”王宏远双眼一番,“走,咱们去阮教头屋里。”
双喜如丧考妣,心想,闯这么大的祸,少爷是家里唯一的一根独苗苗,老爷肯定舍不得罚他,到时候说不定气全撒我头上来了,待会我就告假去我哥哥那里躲两天。
那阮先生虽然是个武人,但是却爱附庸风雅,王宏远用他这一点吊着他戏耍一番暂且不提,就说在城西醉仙楼,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从楼里走了出来,对着身后摆摆手,“不用送了不用送了,我轿子就在外头。”
这便是王老爷子。
往前走几步便是一顶双人轿,轿子倒是平淡无奇,上头也没有雕上什么奇花异草,珍宝奇兽什么的,就是一顶很朴素的轿子。
王老爷上了轿子,脸上的笑逐渐收敛,微微叹了口气,又闷哼一声,不知道从轿子里哪儿摸出来一个小镜子。
王老爷子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一层层细微皱在脸上盘着,斑白地双鬓更使他凸显出几分老气。
王老爷子仔细看着自己的模样,看着看着突然又叹了口气,脸色一凝,另外透出三分愁容。
“你看看你,在这泗水城上叱咤多年,南征北战,在商场上杀了个七进七出,打下了这偌大的家业,”王老爷子一脸严肃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道,“不知道的,都说你吃过见过穿过带过,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这些年来享过福吗?嗯?”
说着说着,那张老橘子皮般地脸色就笑开了,“马上就要享福啦,嘿嘿,芊芊姑娘那可是城里的绝色,过几天就进府啦!”
王老爷子边说边笑,”你看看你,你就应该娶这样的女人,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嘴一点点,杨柳细腰塞笔管,皮肤一掐一朵水……让那母老虎滚!滚的越远越好!”说着说着居然来气了,怒气冲冲骂了起来。
“我倒要看看,除了我谁还要你!”
轿夫腿脚轻快,穿街过巷的没一会儿就回到了自家府邸,王老爷子刚刚掀帘下轿,没想到府里的大管家早就在外头焦急的等着了。
王老爷眉头一皱,“什么事?”
大管家弯腰在王老爷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什,什么?”
如果只听这个满是爆发力的尖锐嗓音,王老爷子很有去宫里发展的潜质。
“这小兔崽子真是什么都敢做了!”王老爷火冒三丈。
“四位先生现在都在您房里等着呢。”大管家叹了口气,“您看看这事怎么处理?”
“走,看看去。”说完,迈步就走,没两步就来到了自己房外,王老爷低头听了听,没听见什么动静,抬手推门。
四个人如同四尊雕像一样,盯着走进来的王老爷。
“诸位都在呢?这是有事找我?”王老爷睁着眼睛说瞎话。
郝先生抢先说道:“王员外,郝某这次是来向先生请辞的。”
“还有我。”淮先生也道。
“还有我。”阮先生道。
“俺也要走。”应先生道。
王老爷子惊了,“别着急啊,你们说说这是怎么了,我自认为并没有亏待先生们,每月的俸禄也是足本地发,逢年过节的礼物也是不少,怎么就急着走呢?”
“哼!”,郝先生就狠狠地道,“令郎足智多谋,既有舌战群儒之资,又有横扫千军之才,某才疏学浅,怕坏了令郎的前途。”
王先生还没说话,淮先生抢着道:“你家小公子天人之资,乃是文曲星降世,武曲星临凡,我才疏学浅,怕误了你家公子前程。”
阮先生道,“令郎神人天授,有开天辟地之伟力,斗转星移之风姿,我才疏学浅,怕耽误令郎,特地向员外请辞。”
王老爷子听着这三段贯口都傻了,然后看向应先生。
应先生哼了一声,“俺说不来,但是俺就是要走!”
王老爷子张了张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挽留三位先生,谁都没有再说话,场面一度极其尴尬,两位先生同样的动作,端着杯子冷笑。两位教头也是同样的动作,凝眉瞪眼看着王员外。
憋了半天,王老爷子只憋出一句话来,“王宏远!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