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刑侦]》云深君

98、模仿游戏29

　　康赛监狱

　　虽然秦慕鸳反应已经够快，但突然发疯的艾瑞克犹如一头发怒的野兽狠狠的咬住了江斯年的脖子，他尖锐的牙齿刺破江斯年脆弱的皮囊，鲜血涓涓的往外流淌。

　　幸亏麦格就在门外，听见秦慕鸳的呼叫立即就冲了进来将艾瑞克制服。

　　“江斯年你要坚持住！”秦慕鸳捂着江斯年一直流血不止的脖子，头一次吓得不知所措。

　　因为失血过多江斯年的脸色惨白得吓人，他只觉得大脑变得迟钝起来，也没感觉到疼痛，慢半拍的叮嘱身边的人：“不要告诉苏苏我受伤了……”

　　康赛监狱里只有简易的医务室，医生在医务室里给江斯年紧急止血，组员都等在医务室外，气氛诡异的安静。

　　“谁同意江斯年和秦慕鸳一组去见艾瑞克的？”言禹赶到医务室，扫了所有人一圈，语气严厉，是真的动了怒气。

　　江斯年的身体素质考核一直都没有达到出外勤的标准，因此每次分配任务的时候，他是特意避免了让他单独行动的。秦慕鸳刚到sci不久，既不具有保护江斯年的能力也还欠缺对阵连环凶杀犯的实战经验，他们两个人是绝对不应该一起行动的。

　　顾停抬头撇了一眼秦慕鸳先开口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都是我的错，是我同意小天才去审那个艾瑞克的。”

　　顾停看过艾瑞克在康赛监狱的详细记录，从关进来他的副人格就从来没有出现过，而艾瑞克本人又对高智商的人有非常强烈的崇拜心理，所以才会同意秦慕鸳和江斯年一起去。

　　只是，他没想到艾瑞克的副人格会突然出现，并且还袭击了江斯年。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只恨躺在里面的人不是自己。

　　“和顾停没关系，这次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照顾好江斯年，我没想到艾瑞克会突然袭击他。”秦慕鸳盯着满手的鲜血，十分的自责，“如果不是我提出和他一组，江斯年根本不会受伤。我会负责的。”

　　“呵。”宋玫讥讽的看了一眼秦慕鸳，“你怎么负责？”说完也不看其他人捏紧拳头径直离开。

　　她才不管这里的规定是什么，欺负了sci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言科……”秦慕鸳还想说什么，言禹却用眼神制止了她。

　　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走廊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时间一分一秒的缓慢爬动，等了许久医务室的门才终于打开。

　　医生取下口罩，用最平静的声音告诉他们病人的情况：“血已经止住了，但病人生命体征并不稳定，需要血液供应，监狱里没有足够的库存血，我建议你们最好将病人转移到正规医院救治。”

　　“好。”言禹点头，隔着医务室的玻璃门匆匆看了一眼房间里躺着的江斯年，紧捏着手机向着唯一有信号的办公室走去。

　　这一次电话隔了很久才被接起，电话里的声音已经有几分不耐烦，“言禹，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肯定越狱只是骗局吗？”

　　“没有。”任何判断都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言禹诚实的回答，“但十分钟内必须有一架直升机停在康赛监狱。”

　　“你知道万一……”电话里的声音话还没说话，言禹就打断了他。

　　“有组员被袭击了，局长，一切后果我负责。”

　　电话里的声音沉默了几秒叹气，“十分钟后有一架运输机会经过康赛。”

　　“谢谢。”

　　挂了电话言禹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放松了一点，一出办公室就看见秦慕鸳，言禹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语气也沉了三分，“有事？”

　　秦慕鸳紧握着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江斯年醒了，要见你。”

　　“还有事？”言禹挑眉看向挡在他身前的秦慕鸳。

　　“对不起，江斯年被袭击我应该负主要责任，你可以把我送回监狱去。”

　　言禹冷笑一声大步迈过她，“无论你想从江斯年身上窥探什么，但，仅此一次！”

　　言禹已经走远，但他的声音似乎还在秦慕鸳的耳边回响着，他说：“秦慕鸳，你没法对任何人的生命负责。”

　　生命只有一次。

　　人死了，就死了。

　　不是灯灭、花谢、草枯，还能有重新被点亮、开花、枯草逢春的一天。

　　言禹进到医务室里时江斯年已经被顾停扶着坐起来了，他整张脸惨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脖子缠着厚厚的几层绷带依旧有鲜血渗透出来留下猩红的斑块。

　　言禹皱着眉，难得语气温和了几分，“怎么坐起来了，还是躺下，5分钟后会有一架运输机经过，我让宋玫、约翰和你一起回去。”

　　江斯年摇头，抓住言禹的手几乎用尽了周身全部的力量才从破碎的喉咙里战战巍巍的将自己从艾瑞克那里获得的信息说出来，“艾瑞克……是King塑造出来的……苏苏……危险！”

　　言禹一震，紧紧回握住江斯年的手，一瞬间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快速的在他的大脑里串联。

　　根据之前的推测，策划越狱事件是为了将他们所有人困在康赛岛上保证后续连环谋杀的顺利施行，如果越狱事件的主谋是King，那么King在‘神曲连环杀人案’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是凶手就是他？

　　而苏陌归又知道些什么？

　　言禹在大脑里仔细分析，很快就将King是神曲案的凶手排除。

　　King这个人虽然臭名昭著但根据他以往犯下的案件来看他对受害者十分挑剔，有着自己严格的筛选标准，神曲案里的几名受害者并不属于他偏好的类型。再有一点，以苏陌归对King的憎恶，如果神曲案的凶手真的是King，那么她不可能安心进入实验室继续自己的数学证明。

　　所以，King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并且在帮助凶手完成他的谋杀。

　　如果是这样，那么由King一手培育出来的艾瑞克或许就是撬开整个棋局的关键一环。

　　“我知道了。”窗外响起直升机螺旋桨震耳的轰鸣声，言禹十分认真的凝视着江斯年的眼睛，让他放心的回帝都养伤。

　　得到了言禹的承诺江斯年终于放心的昏睡过去。

　　直升机降落在监狱的顶楼，狱警仔细检查过没有异常才让人将江斯年抬上直升机，由宋玫和冯约翰送往帝都医院。

　　帝都·净明区警局

　　鉴证科的结果出得很快，如韩乘预想的一样，徐建业手机的数据恢复后警方发现最后和他联系的号码身份信息显示是聶海，而聂海在徐鲁诚被害后就一直处于失踪的状态。

　　在监控满天、手机支付遍布全球的现代化城市里，一个人没有任何消费记录、医疗记录、通行记录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人已经死了。

　　第二种，到深山老林过原始人的生活。

　　而最后一种，这个人换了其他的身份，如寄居蟹一样活着。

　　“会不会是聂海觉得徐鲁诚的死是徐建业间接造成的，所以精心策划了这起谋杀给徐鲁诚报仇？”小朱猜测。

　　“不对，如果凶手真的是聂海他不可能不带走那二十万现金，要知道聂海之前在汗蒸房打工，一个月工资才三千，几乎没有任何存款，有了这笔钱他杀人后逃跑成功的希望会更大。更重要的是，凶手带到现场拖拽死徐建业的马，那是一匹马场丢失的赛马，价值上百万，这不是聂海能接触到的。而且，凶手还安装了窃听器聆听死者的哀嚎，就算聂海恨徐建业家暴徐鲁诚拆散他们，也不至于对自己爱人的父亲有这么深的恨意，更何况杀害徐鲁诚的凶手还不是徐建业。”张智分析道，他是参与了整起连环谋杀案的，对于每一个受害者都做过仔细的分析调查。

　　“可惜因为暴雨现场并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赵亮叹气，这鬼老天下的暴雨，真是害人啊！

　　韩乘仔细看了徐建业手机里和聂海的信息，起身将自己疑惑的点写在黑板上，“聂海为什么要失踪？”

　　“什么意思？”张智不解。

　　“徐鲁诚的死和聂海并没有关系，但是他从徐鲁诚死后的2个月都处于失踪的状态，再一次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就是杀害徐建业的凶手，但证据只是一部属于聂海的手机，我们并没有看见他这个人，包括监控也没有拍到他。所以，他为什么要失踪呢，是主动想要消失在人前还是被动的？”韩乘说。

　　“虽然在现在并没有发现字母，但从死者的死状和现场来看徐建业的死符合《神曲》中对于懒惰者的惩罚：戒之在惰，奔跑罚之。根据净界篇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七层顺序来看，我们已经发现了代表傲慢的死者张丞，被嫉妒惩罚的张云云以及受到懒惰者刑罚的徐建业。”韩乘在七宗罪的每一个名词下都写上了被害者的名字，然后在暴怒的名词下面画上重重的的一个问号。

　　“还有一名被害者的尸体我们没有找到。”韩乘语气沉重了一些，“如果我没有推断错的话，这名死者会是聂海。”

　　“凶手杀了聂海，然后用他的手机把徐建业骗出来杀害，这么推测也可以。”赵亮点头，“但你说的尸体要去哪里找？”

　　韩乘想了想，以凶手对《神曲》的推崇肯定不会随便选择案发地，死亡时间在张云云之后徐建业之前，也就是说这个地方要能囚禁一个人近两个月不被发现。

　　极好的隐秘性、人少，暴怒在神曲里的惩罚是黑烟罚之，也就说凶手会选择火烧烟熏一类、便于放火，那可以排除城市中心……韩乘忽然一愣，想到最开始自己的推测一个大活人要不再现代社会留下一点痕迹除非去深山老林里……

　　“浓雾山！去雾山！”

　　6.4日·雨·周三下午三点

　　被暴雨洗涤过的山路蓬松如发酵的面包，铺盖在泥土上的落叶好似腐烂的黄油，一脚踩在上面犹如踏进软绵粘稠的沼泽里，只会拖拽着你不断的往下坠落，直到深渊。

　　因为下雨山上的可见度并不高，尽管有黑烟的提示，找到可能藏有聂海的地方依旧花费了许多的时间。

　　等地窖里的一氧化碳等气体被排出得差不多后韩乘才和其他人一起进入地窖，地窖如一口深井，直径并不大但进深足有十几米，从木梯下来越是接近地底迎面扑来的血腥气就越重。

　　“下面有一具尸体。”尽管地窖内的光线并不好，但张智视力极好，一眼就看见了地窖底趴着一具尸体。

　　张智走在最前面，手电筒的白光扫过地面和四面的墙壁，如虫卵一般密集排布的殷红色字符便涌入眼帘，密密麻麻，好似群魔的盛宴。

　　他跳到地面，走近尸体，尽管死者已经瘦脱了形，身上的衣服又旧又宽，但一个人的基本样貌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发生太大变化的，他看向后面下来的韩乘确认道：“死者是聂海。”

　　“嗯。”韩乘没有先去看检查尸体，而是举着手电筒环视了一圈整个地窖。地窖平面类似一个五边形，四周的墙壁都是用石头砌成，与山里猎户常用的储存食物的木质地窖不同，石墙光滑更像人工雕琢。

　　“这都写的什么啊？”张智疑惑，“看着不像是英文。”

　　“Agnus Dei！”

　　韩乘走近一面墙壁，贴着闻了闻，又走到聂海的尸体旁仔细看了他已经磨破溃烂的十根手指，解释道：“这是拉丁语，意思是上帝的羔羊，在天主教和古犹太教中原指作为‘为全人类赎罪’的祭品耶稣。在弥撒中也被作为祈祷文使用，祈求内心的和平。‘Agnus Dei, qui tollis peccata mundi, miserere nobis，dona nobis pacem.’上帝的羔羊，免除世人的罪孽，怜恤我们，给我们以和平。[1]”

　　“这些字都是用血写的，看聂海的手，写这些字的人显然就是他。”韩乘大概看了一遍周围，因为光线并不好，具体的采证还要等法证的人来收集。

　　“这凶手也是真够变态的，一个大活人在他眼里就只是个祭品。”张智感叹，开始检查周围，寻找产生黑烟的源头。

　　地窖的空间并不大，张智转了半圈就发现了藏在墙壁后的一大堆湿木材，木材被堆成金字塔状，一直源源不断的冒着黑烟，尽管没有明火，藏在木材里面的火星张智一个人也没法全部熄灭，只能等做完采证将尸体运走后再将火彻底熄灭。

　　地窖的木梯狭窄而陡峭，要下到地窖只能一个人一个人的走，等了几分钟随行的法证人员才带着相机下到地窖内开始拍照，等他们拍完后韩乘才借着手电筒的光线给死者做初步的尸检。

　　他从口袋里掏出口罩和手套带上，先目测了死者的身高体重，大概检查了死者的随身物品。

　　“身高约178公分，体重在100斤左右，穿着衣物宽大但从肩宽、衣长可以看出是死者本身的衣服，衣服上有明显血迹需要回去化验是否属于第三人血迹，身上无钱包、手机等物品。身体干瘪，胃部萎缩，应该是长期饥饿造成的。”

　　然后韩乘从头部开始尸检，他先检查了死者的脸部，口唇黏膜处呈樱红色，双眼睑结膜点状出血，尸体面向下的一侧有明显樱红色尸斑。然后摸了下尸体的温度，已经变冷，虽然山上温度较地面温度相差较大，但地窖内空气不流通，又有火源，说明死者死亡时间最少8个小时以上。

　　尸体上半部分尸僵消失，四肢却还有一定程度的僵硬，说明死者死亡时间在12-24小时以内。

　　韩乘看了眼手表上显示的时间，现在是6月4日15点24分。

　　“从尸体的体温、僵硬度和尸斑来初步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6月3号的15点到6月4号凌晨3点左右。尸体表面除双手的擦伤外没有其他明显伤口，口腔、鼻腔内有炭末沉积，死因初步推断为一氧化碳中毒。更具体的死亡时间和死因需要法医解剖后才能知道。”

　　韩乘翻了一下尸体，果然在尸体下方看见一个用木炭写的打了叉的字母L。

　　“张局，这里发现一部手机。”拍照的法证人员喊道。

　　“先带回去。”张智蹲下来盯着这个打叉的字母L看了几秒，咬牙切齿起来，“果然是这个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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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　[1]选自《神曲·净界篇》十六篇，出自《约翰福音》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