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刑侦]》云深君

94、模仿游戏25

　　净明区公安分局

　　在张云云丈夫来警局确认死者身份之前法医对死者尸体解剖后的结果出来了。

　　对死者尸体进行法医鉴定的是分局里经验最老道，头发全白的秦法医，他将尸检报告递给赵亮，指着尸体颈部上的一圈十分明显的勒痕语气平静的说道：“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2点至4点之间，死因是机械性窒息，就是这里，凶手是用类似登山绳索一类表面光滑的绳子缠绕在死者颈部，用力拉紧绳索，致使死者窒息而死。死者手指干净，指甲缝里没有异物，身体表面只有几处不是很明显的淤青，根据淤青的面积和位置来看不像是和凶手反抗造成的。”

　　“正常情况下人被勒住颈部都会进行激烈的反抗，双手会拼命的拉扯对方的手臂，所以指甲里通常也会留下对方的皮肤或毛发组织。死者这些都没有，除非死者在被杀害时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赵亮低语。

　　秦法医点头：“我在死者鼻腔发现沾有□□的毛巾纤维，同时死者颈部也有一个针孔，抽取血液化验后可以判断死者曾被注射过足量的□□，致使身体处于全身麻醉状态。”

　　“那这些红色的痕迹是什么，血迹？”赵亮指着死者额头上一些很浅的红色痕迹问。

　　秦法医摇头，“是一种红色颜料，我抽取了一些进行化验，成分中含有硫酸钡、树脂等，这些是市面上记号笔的常见成分。应该是凶手用红色记号笔在死者额头上写了什么，至于写的什么，你就要去问最先发现尸体的人了。”

　　“谢谢秦法医，麻烦您跑一趟了。”秦法医身体不好又早到了退休的年龄，本来应该回家颐养天年，但分局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法医来接手秦法医的工作，因此只得一有案子就给秦法医打电话让他赶来局里帮忙。

　　“能帮助到你们破案我就不算白跑。”

　　得知牧师隐瞒重要线索赵亮只得和徒弟小朱再去一趟圣母玛利亚教堂，而酝酿了许久的暴雨也终于来临，如蚕豆一般大小的雨珠子里夹杂着拳头般大的冰雹噼里啪啦的砸下来，街上的行人一边哀嚎一边抱头鼠窜。

　　赵亮他们赶到教堂时候车顶已经被砸了好几个大小不一的坑，进了教堂牧师已经等在里面，他背对着赵亮他们对着自己信仰的神像虔诚的祷告着。

　　祷告完牧师才转过身神情羞愧的看着赵亮他们。

　　不用赵亮开口问，牧师已经自己开口陈述了他是如何抹去犯罪线索的经过：“早上7点我像往常一样到教堂先打扫一遍卫生，这时我看见靠墙摆放着一具尸体，开始我很害怕，但主给了我勇气，我走进了尸体，尸体是名女性，被一块麻布裹着，腿上放着一本翻开的《新约圣经》，翻开一页内容是《约翰福音》第二章。”

　　牧师停顿了一下，似在回想当时的紧张又惶恐的心情，他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然后继续道：“她的眼睛被铁丝缝上，额头上有一个红色打叉的字母a，这是犯下嫉妒之罪的人才会受到的惩罚。我不希望你们警察把这宗命案和我们基督教扯上关系，所以才擦去死者额头上的字母。”

　　赵亮记录下牧师说的话，对于他擦去的打叉字母a充满了疑惑：“这个打叉的字母a是什么意思？”

　　牧师犹豫了几秒才缓缓说道：“在意大利诗人但丁·阿利吉耶里的《神曲》中曾有过描写，但丁进入净界后每洗去七大罪恶中的一种，天使就会擦掉他额上的一个字母P。《神曲》中的字母P是拉丁语中的peccata，罪过的意思。虽然我不知道教堂里死者额头上打叉的字母a代表了什么，但我想大概也是此类诸如罪过一类的意思。”

　　赵亮对于基督教完全不了解，因此牧师的猜想他也仔细的记录了下来。

　　小朱收到分局同事发送来的简讯，张云云的老公已经确认了死者就是他一夜未归的妻子张云云，他将结果告诉师傅赵亮，想到张云云老公说张云云在出事之前去了教堂，“你之前见过死者张云云吗，她丈夫说她昨天就是到教堂来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家？”

　　牧师仔细回忆了一遍，对于死者张云云并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我不记得，每周到教堂来听课的人非常多，除非是经常来的信徒，不然我很难记得。而且昨天教堂没有课。”

　　牧师说着想起一个人来，他从长袍的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在讲台上的空白纸上写下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递给赵亮：“如果死者是昨天到教堂来，那么她很有可能是参加了由部分教友组织的寻孤志愿者活动。你们可以去问这位范文丽女士，她应该能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

　　“范文丽。”赵亮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张脸来。

　　那是一张绝望的脸。

　　即便是做了二十多年警察，见过无数的生死悲欢，他也没法从自己的脑海里将一张失去女儿的母亲的绝望的脸遗忘。

　　尽管警方从来没有放弃也一直在尽力寻找，但失踪被拐儿童的案件依旧做不到让每一个家庭每一位母亲满意。

　　为了节省时间，赵亮直接电话联系范文丽，通知昨天所有参加了志愿者活动的人都要净明区公安分局做一份笔录。

　　从教堂出来外面依旧是瓢泼的大雨，但好在冰雹已经停了，路上只有三两个撑着雨伞奔跑的行人，车辆在霓虹照耀的马路上快速穿行。

　　距离死者死亡时间至少已经10个小时，但目前的线索只有十分零散。

　　一向准时下班的净明区公安分局难得到了晚上还灯火通明，局里的人都在忙碌着希望能找到帮助破案的线索，赵亮他们回到局里时范文丽已经先到了。

　　和赵亮见到范文丽最后一面时候的样子不同，现在的范文丽穿着整齐、神态从容而安定，尽管面容有些憔悴，但已经和芳芳刚失踪时有了根本的变化。

　　他心里有了一丝安慰。

　　无论我们曾经遭遇过生活怎样的重击，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

　　时间会治愈一切伤口。

　　“赵警官。”范文丽礼貌的同赵亮打招呼。

　　赵亮点头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最近还好吗？”

　　范文丽将耳边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她知道赵亮是好意关心她没有其他意思，“如您所见，比起最初的那些日子好多了，就是我总会看见芳芳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好像这只是我做的一个噩梦，我从来没有弄丢过她。”

　　赵亮虽然无法感同身受范文丽内心的痛苦，但他明白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绝望，他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来安慰她才能减轻她的痛苦，他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头发等待范文丽慢慢平复心情。

　　局里的人都认识范文丽，同情或是怜悯，都让他们对这位母亲充满了无限的关爱。

　　小朱接了一杯加了几朵玫瑰花的白水递给范文丽，“文丽姐你先喝点水。”

　　“谢谢。”范文丽感激的浅笑，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知道今天来警局还有重要的事情。

　　“赵警官，之前电话里您说张云云被人杀害了，是真的吗？”

　　赵亮点头，将几张照片递给范文丽，“她的尸体是在教堂里发现的，遇害时间在今天凌晨2点到4点。”

　　范文丽仔细看了几张照片，虽然知道警方不可能弄错，但她还是不敢相信昨天还安慰帮助她的年轻女孩一夜之间就被人杀害了。

　　赵亮：“圣母玛利亚教堂的牧师说你们一起的教友创办了一个寻孤志愿者活动，张云云也是其中之一？”

　　范文丽点头：“是。”

　　赵亮：“她昨天也参加了你们的活动吗？”

　　范文丽：“是的，我们是前几天在教堂认识的，她知道了我的情况就主动加入了寻孤的活动，帮忙在街上派发一些有关芳芳的失踪信息。”

　　赵亮继续问：“昨天你最后见到张云云大概是几点？”

　　范文丽回想了一下答：“8点不到，我肯定，因为前面路过一家小卖铺我听见了《新闻联播》结束的声音。”

　　赵亮：“张云云有说自己活动结束之后还要去哪里吗？”

　　范文丽肯定道：“她家里孩子还小，活动一结束她和我告别之后就离开了。”

　　“你们志愿者活动的所有人是集中在一起发传单，还是几人分成一组划分区域？”

　　范文丽：“分区域，我、云云和昨天刚加入活动的一对新婚夫妻四个人一组在白云街附近。”

　　“你们分组是随机还是自己组合？”

　　“自己组合，一般4-6人一个区域，云云在志愿者里只认识我因此她主动和我一起，另外一对夫妻我也认识，就是昨天在教堂里结婚的新人，也是听说了我的事才加入的。”

　　赵亮问：“你说的这对夫妻叫什么名字？”

　　“丈夫叫董文柏是个艺术家，妻子叫张悦，是个麻醉医生。”范文丽说，“我已经通知了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到。”

　　“你知道张云云有和什么人结怨吗？”一般的谋杀原因大致可以分为仇杀、情杀、财杀，因此赵亮问道。

　　范文丽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我对云云知道得并不多，但接触的几次来看她似乎没什么朋友，和现在的丈夫感情也好像出了问题，埋怨丈夫不管孩子对她冷漠的话居多。”

　　赵亮记录下范文丽说的话，夫妻感情不和。

　　小朱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一边不停的敲击，终于完全解锁了张云云的个人档案，其中有一条信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张云云和现在的丈夫是二婚，她的前一任丈夫叫做贾松，在一年前死于高空坠落，是前不久SCI和安西区警局联合破获的连环杀人案其中的一个受害者。

　　小朱转动笔记本，将显示屏上的内容指给师傅赵亮看，虽然他还是一名实习警察，但作为警察的直觉告诉他，张云云被害可能与SCI已经破获的这起连环杀人案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