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刑侦]》云深君

66、孤独的野兽27

　　陪同李静婷到医院做检查的是刑警队的陈山以及另外两个精英小组的成员，因为到得早医院人并不多，警方和医院有长期合作，陈山带着李静婷直接从后门到了脑外科，做CT的医生已经等在房间里。

　　为了方便检查，陈山先取下了李静婷的手铐，让她躺倒CT探测仪上，机器启动，李静婷闭上眼，耳边是机器的轰鸣声，她皱着眉头，脑海里有一些被封存的记忆开始慢慢的恢复。

　　记忆并不连贯，如一堆被撕碎的纸片，零星的往脑子里涌，她想要打开这些碎片，可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打开。

　　那是碎片是潘多拉的盒子。

　　一旦打开，想起那些遗忘的记忆她只会更加痛苦。

　　痛苦？

　　李静婷愣了。

　　那是怎样的感觉？

　　她摸了一下心脏的位置。

　　现在的她只觉得愉悦。

　　每一次随着锋利的杀猪刀划开那些‘种猪’皮肤，她都会觉得无比的愉悦，她看着他们在她手里变成一堆烂肉，贪恋看到生命在手里流失，她享受杀戮带来的快乐。

　　所以她为什么会痛苦呢？

　　李静婷不懂。

　　可是她天生就是一个求知欲旺盛的人，她想要知道痛苦到底是什么感觉，于是她打开了装满记忆碎片的潘多拉魔盒，破碎的画面顿时如洪水涌上眼前，彻底将她淹没在充满泥沙的水里。

　　四年前的盛夏

　　她作为何风吟的得意门生被推荐到了教化场7号实验室，那是一个明媚的早上，太阳从软绵绵的云层里露出半个脑袋，将温暖的光芒洒在她的身上。

　　她坐上了去教化场的专车，开车的司机穿着黑色的西服戴着墨镜不苟言笑，副驾坐着一个同样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男人留着寸头，面容坚毅，坐在座椅上的背挺得笔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军人的气息，右手总是不时的摸向左侧的口袋，眼神犀利的四处张望观察。

　　她觉得男人怀里一定放着一把枪，所以他才总是本能的想要去确认枪是否还在。

　　她觉得这不是个好的习惯，因为男人的动作轻易就能暴露他的身份。

　　教化场的车十分宽敞，车窗上贴了车膜，来不见外面的景色，车里开了空调，吹出来的冷气都带着汽油味，她想要打开车窗呼吸一点外面的空气，手才伸到窗户，前面副驾的男人便回头警告她。

　　“李小姐，你不能打开窗户。”

　　“为什么？”她问。

　　男人看着她目光锐利，声音铿锵有力：“这是规定。”

　　“什么奇葩规定不能打开车窗？”她难得反抗，不知道是因为车里实在太闷还是男人的目光令她反感，她迎着男人锐利的眼神回怼了他。

　　男人面色不变，依旧是油盐不进的冷酷，“教化场的规定。”

　　一瞬间她便明白了这个规定的目的，防止被接送的人记路，她讪讪的收回手，对神秘的教化场更加好奇起来。

　　她不记得车子行驶了多久，唯一留有印象的是教化场是一座修建得十分宏伟的巴洛克式白色建筑，旁边有一座钟楼，太阳光照到钟楼上时时针刚好指到12的位置。

　　接她的男人将她带到登记处，审核的人核对了推介信后将她的信息录入系统，每个实验室都有一整层的面积，每个实验室的实验员都只能通过一层的电梯到达相应的楼层。她是7号实验室，所以她的指纹能够坐电梯直接到达7号实验室。

　　接她的男人将她送上电梯便离开，她看了电梯里显示的楼层数目，一共有14层，她在第7层。

　　电梯门打开，入目是一片用玻璃隔着的实验室，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不停的快速走过，她看见站在电梯出口的何风吟教授微笑的冲她点头。

　　他说：“静婷，欢迎加入7号实验室。”

　　之后的记忆是模糊的，画面忽然跳转。

　　她也穿上了实验室的统一制服，戴着口罩和橡胶手套，手里拿着灌满药液的针筒正扎在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的脖子上，她推动针筒，药液流入男人的静脉。

　　男人的脖子上挂着一块铁牌，铁牌上有一组编号：LBT008。

　　一分钟后008号实验体开始剧烈的抽搐，她面无表情的站在男人的身边，手里拿着本子和笔开始记录男人的反应。

　　十分钟后，008号实验体手脚都出现痉挛反应，眼球突出，浑身的血管凸起。

　　二十分钟后，008号实验体开始剧烈的挣扎，他大张着嘴露出獠牙，涎水从唇角不断的往外涌，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叫。

　　她挥手让助理解开实验体身上的铁链，8号实验体从椅子上跳起，四肢着地，双目瞪成铜铃，仰着头裂嘴冲着他们嗷嚎叫。

　　半小时后，实验体双目赤红，手脚的肌肉开始迅速的膨胀变大，好似发酵的馒头般，她仔细的观察着他的每一点变化详细的记录在本子上，然后变故突然发生。

　　008号实验体快速的扑倒她身旁的助理，强健的手脚紧紧的压制住助理的身体，尖锐的牙齿刺入助理的脖子，如野兽一般，一口咬断了助理的脖子，鲜血从血管里涌出，染红了白色的实验服。

　　她和另外一个助理迅速的离开实验室，将门锁上，站在实验室外看着008号实验体将死去助理的身体撕咬成碎片。她的身体在发抖，眼睛里有恐惧，满脸泪水。

　　一个小时候后，008号实验体的双目开始变得浑浊，沾满血肉的嘴里不断的吐出白色的泡沫，他倒在地上身体剧烈的抽搐，不到一分钟就彻底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她哭着用笔在本子上写下最后的结果：LBT008号实验体，死亡。

　　实验失败。

　　当晚她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晚，为死去的实验体，也为被实验体咬死的助理。

　　因为这些陌生的记忆李静婷的心跳开始剧烈的跳动，身体里的血液也沸腾起来。

　　她继续放任记忆回归。

　　她整日呆在实验室里，不停的实验，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画面在何风吟教授的脸上停了下来。

　　“你刚刚说什么？”何教授似乎没听清楚，再问了一遍。

　　“我说，我想申请成为实验体。”她站在何教授面前，坦然的看着他。

　　“你想好了？”何教授问她。

　　“想好了，目前的实验已经证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只差一个证明，我想成为这个见证改变人类历史的人，教授，请您同意。”她说。

　　“也可能实验会失败。”

　　“为科学而牺牲，是值得我自豪的。”她回答得坚定。

　　何教授拍了下她的肩膀，点头，“静婷，人类会记住你的。”

　　随后画面不停的跳转，她躺倒了手术台上，何教授亲自持刀化开了她的大脑，她看见有人给她的身体里注射药液，她被绑在椅子上不停的接受各种物理刺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她不再会觉得疼痛，也不会出现怜悯，她能轻易的用刀隔断实验员的喉咙，看着他们在她眼前一点一点的死去，她不再害怕，也不会流泪。

　　“静婷，我们成功了。”何教授看着她说。

　　她点头，“是，我们成功了。”

　　“现在我们需要将你放到外面的环境中，测试你的生存能力，继续后续的实验，知道吗？”

　　她点头，“好。”

　　为了科学，为了改变人类的历史。

　　她点头。

　　她是自愿的。

　　再醒来时她是在医院，医生告诉她是出了车祸，在医院住了一阵子。

　　身体恢复后她从医院离开，回到父母的养猪场，她要等坐牢的舅舅出来，照顾他。

　　她的大脑这么告诉她。

　　她缺失了一段记忆，变成了哑巴，可是很奇怪，她会熟练的使用手语，并且十分有目的性的开始翻修养猪场，她亲自绘图，在猪圈里留下了一间隐秘的房间，然后她开始购买小猪仔，养猪。

　　每天的生活都是重复而单调的。

　　早上起来清扫猪圈，煮猪食，喂猪，煮猪食，喂猪，清扫猪圈，等舅舅。

　　日复一日，令人厌倦。

　　直到有一天，她在山下看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高大而俊美，皮肤白皙，肌肉健硕，她莫名的被他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于是她向他伸出了恶魔的魔爪。

　　男人轻易的被她带到了偏僻的地方，她每次出门总是会携带一定剂量的乙|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忘记。

　　她将男人迷晕拖上了自己的货车，然后愉悦的将车开回养猪场。

　　她把男人关到猪圈里的密室，将他用铁链掉在房梁上，每日喂给他猪食，帮他清理粪便，像照顾外面的猪仔一般，她将他称呼为‘种猪’，可是‘种猪’喂养不成功，越来越瘦。

　　这令她感到懊恼。

　　过了几日，她终于失去了耐性，愤怒的用杀猪刀割断了他的脖子，她看着鲜血从男人的脖子里涌出，浇了他一身的血红。像被杀的猪一样，挂在房梁上摇摇晃晃。

　　她舔了舔刀上的血液，莫名的又觉得欢喜起来。

　　她找来木盆接住男人的血，然后用刀划开他的肚皮，看着肠子和肾脏哗啦啦的往外涌，终于找到了一点成功的感觉。

　　她迷恋上了这样的感觉，很快便开始准备自己第二次的狩猎。

　　她是美丽、柔弱而惹人怜爱的，不用撒网，猎物便会自投罗网。

　　画面不停的变化，密室里出现越来越多的‘种猪’，她的新鲜感有限，不过几日就会将‘种猪’杀掉将尸体躲得稀烂喂给猪圈里的猪吃掉。

　　猪圈里的猪越来越壮，养猪场的猪肉开始畅销，不断有人慕名前来订。

　　新鲜的猪肉每天都会被送往全市的各处，制作成美味的菜肴出现在餐桌上，进入不同人的肚子里。

　　李静婷猛的睁开眼睛。

　　回忆戛然而止。

　　“扫描好了，半个小时就能出结果。”医生对陈山说。

　　李静婷目光一闪，看着陈山重新给她戴上手铐，半小时后陈山去拿CT扫描结果，李静婷安静的坐在两个警察身边等着。

　　“我想去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