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刑侦]》云深君

104、泥娃娃05

　　虽然周六SCI不上班，但李伟还是习惯早起，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就先联系了言禹，将整理好的儿童失踪案的相关资料都放进随身的深灰色帆布包里才赶往言禹说的见面地点。

　　言禹每天五点起，然后从住的公寓沿着护城河跑到城西来回二十公里，除了在外办案从未间断。清晨的护城河边格外的宁静，只有三三两两慢跑的人不时路过。温暖的风吹河面吹来，裹挟着远方潮湿的泥土味，太阳升上海平面，金色的光辉洒在碧波荡漾的河面上，波光粼粼。

　　远远的看见等在前面的李伟，言禹不由放缓了步伐，一边擦干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向李伟走去。

　　“边记者还好吗？”案子一结束李伟就请假回了南沙市，对于他和边潇潇的故事言禹是知道一些的，作为旁观者他并不认为李伟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抗拒边潇潇，但到底是李伟的私事他也不好多说。

　　李伟点头，“在水里泡太长时间染了些风寒，在医院住了两天，前天已经出院了。”

　　“那就好。”言禹撇向李伟挎在肩上的帆布袋，“你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事？”

　　李伟从帆布袋里拿出他已经整理好的几起儿童失踪案的卷宗资料递给言禹：“这是我从分局递上来的儿童拐卖案中挑出来的几名失踪者，我整理了这几起的卷宗，也联系了失踪儿童的父母询问。”

　　李伟停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河面吹来的风温暖而潮湿，他抬头紧紧的看着言禹的眼睛，说出自己的推测：“根据我的经验来看，我觉得他们不是被拐卖，而是被谋杀了。”

　　言禹仔细翻看着手里的卷宗，李伟整理分析得非常清楚，尽管时间跨度大，但依旧能看出来5名失踪儿童之间的共同特征非常明显，确实有李伟说的可能。

　　“有找到尸体吗？”

　　“没有。”李伟语气沉了沉，“所以有两种可能，凶手完美的处理了尸体，或者——他们还活着。”

　　言禹翻看完李伟递给他的厚厚一沓案件资料，低头沉默了几秒才郑重的将资料递还回李伟。

　　他打量着倚靠着石栏的李伟，穿着超市周年活动赠送的老旧POLO衫，挎着一个帆布袋，原本的寸头因为许久没有打理长长了许多。他身材不算高大，也不挺拔，甚至有些佝偻，布满岁月褶皱的面容最多只能算周正，就像是大海里的一滴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可那双藏在凹陷眼眶里的眼睛里此时却闪耀着一种光芒，无与伦比的明亮。

　　李伟给他的资料里不仅有5名失踪儿童的案件卷宗，还有他补充的相关信息和案件分析，言禹无法说出此刻徘徊在心底的情绪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滋味，他看向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打心底里的对他敬佩。

　　有些人即便没有伟岸的身材、英俊的面貌、惊人的财富亦或是滔天的权势，但他却如黑夜里的一盏微光照亮一片漆黑的前路，值得每一个人去仰慕。

　　言禹拿出手机将电话打给顾停：“通知所有人12点在会议室里见。”

　　“没吃早饭吧，我知道旁边有一家小笼包做的不错，一起去？”言禹扫到李伟眼底的青灰，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根本不用猜，他肯定没顾得上吃早饭就赶着来见自己。

　　“我……”李伟刚想开口拒绝，对上言禹真诚的目光愣了一秒才缓慢的点了下头，然后垂着头低声回了句，“好。”

　　李伟不是个擅长社交的人，加上他沉默寡言，为人最是正经，做事固执不太懂得变通，当了二十年刑警破的案子大大小小加起来上千起，但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出来。

　　他们到的早，店里人并不多，言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笼店里的招牌小笼包和两碗白粥，等上餐的时间言禹认真的回想了下李伟到SCI的这些日子同大家相处的情景，只能用格格不入四个字来总结。

　　除了谈论案子，他几乎很少说话，更没有和组里任何一个人有过稍微深入的接触，他保持着和他们的距离，像是一个看客，不投入感情，永远客观理性。

　　“李伟。”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和白粥很快被送上来，言禹将一笼小笼包和一碗白粥推到他面前，“你怎么评价调查组里的人？”

　　太阳的光辉从玻璃窗射进来打在李伟干瘦的脸颊上，璀璨而明亮，他抬头惊讶的看了言禹一眼，又低下头沉默了片刻，面前小笼包和白粥的热气熏在他来不及剃掉胡茬的下颌上，蒙上丝丝的水汽。

　　“冯约翰，聪明、热情，喜欢八卦。顾停，专业能力很强，擅长交际，心细也有责任心，但不够谨慎。宋玫，讲义气，同理心强，功夫好，但冲动。江斯年，天才少年，单纯善良。秦慕鸳，非常专业的心理师，非常具有亲和力，心思缜密，让人难以捉摸。”李伟停顿了一下，端起盛着白粥的碗喝了一大口滚烫的粥，又才接着说。

　　“至于韩乘和你。”李伟难得笑了下，“你们都是很好的领导者，天生会让人信服。”

　　对于李伟的评价言禹并不发表任何意见，他也笑了笑，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的李伟，“你想听听我是怎么评价你吗？”

　　*

　　10点·SCI会议室

　　“言科叫我们来是发生了什么大案子吗？”冯约翰顶着做到一半的头发急冲冲的赶到会议室。

　　“不知道。”宋玫耸肩，看向韩乘，“你问他。”

　　韩乘一边拿着电话柔声哄着因为他失约而哭闹不止的女儿，眼角的余光扫到宋玫他们，摆手示意自己也不清楚，一边给自己冲泡咖啡。

　　“今天的咖啡味道不错，宋玫，你换新咖啡了？”沸水冲入咖啡杯中一股浓厚甘醇的香味瞬间涌入鼻间，挂掉电话，韩乘喝了一口，不禁扬起眉头。

　　“没换。”宋玫摇头，暗自嘀咕，就局里每次批下来的那点点预算，她就算是想换好点的咖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们说咖啡吗，那是苏苏一早让人现磨好送来的。”江斯年这两天迷上了尼采的《悲剧的诞生》，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依旧爱不释手，他看完一章才抬眼环视了一圈会议室，见苏陌归还没有来便又低下头继续看下一章。

　　“苏陌归送来的啊，那我也要喝一杯！”宋玫冲到咖啡机前一边冲泡咖啡，一边降低了音量小声问旁边的韩乘，“韩哥，你说这位真要长期在我们组里？”

　　韩乘目光微沉，点头。

　　“那我们该怎么对待她？”宋玫思考了很久，虽然苏陌归比一个陌生的外人来做监督员好一些，但于她来说也谈不上多信任，且苏陌归担任的职位敏感，是自己人还是外人，在今后的相处中可是有区别的。

　　韩乘瞥她一眼，轻笑着叹气，“你啊，该动脑子的时候的不动脑子，不该动脑子的时候又想太多。”

　　“什么意思？”

　　韩乘指了指和李伟一道推门进来的言禹：“自己想。”

　　自调查组成立以来奉行的原则一直是便宜行事，上面也没有插手干预过他们的调查，如今突然空降一个监督员，不管这个人是不是站在他们这一边，韩乘都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言禹看了眼手表，离12点还差两分钟，他环视一圈会议室见除苏陌归之外其他人都到了，冲李伟点了下头，让李伟将准备好的儿童失踪案相关卷宗一一分发下去。

　　顾停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卷宗，是5起儿童失踪案，失踪者年纪在6-9岁之间，虽然在儿童拐卖案中这个年龄段有些偏大，但也在正常范围内，失踪地点也都在闹市人多的地方，属于常见儿童被拐场所，他不解道：“这些案子应该分到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犯罪专项行动小组啊？”

　　针对妇女儿童的失踪案一般调查时间跨度极长，且线索庞杂，不在他们擅长的领域很难短时间内取得突破，反而交由专门的行动小组会更有利寻找到失踪者。正因此，顾停才不解。

　　“李伟，你把查到的信息和大家说一下。”言禹说。

　　“我认为带走他们的不是人口贩子，而是一个连环杀手。”李伟先说出自己的结论。

　　听到李伟的话其他人都是一惊，因为根据李伟发给他们的卷宗来看，时间最早的周玲玲是去年1月2号失踪的，最近的则是一周前，如果真的是连环杀手带走这些孩子，那么在这一年多的时间，至少已经有了5名受害者。

　　而这个人还就在帝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咚咚……”苏陌归敲门，抱着她专门定制的笔记本走进会议室，在言禹旁边的空位坐下，“抱歉，我来晚了。”

　　言禹扫了眼她，默默将自己手里的一份卷宗推到她面前，继续听李伟的分析。

　　“我之所以怀疑是连环杀手作案理由有如下几点：

　　1，嫌疑人对受害者的特定喜好：5个孩子不仅年级相仿，外形也十分相似，都是自然卷、大眼睛，且都是双眼皮。如果是人口贩子，挑选作案的目标这未免太过具体了；

　　2，嫌疑人对绑架地点的特定选择：周玲玲去年1月2号在儿童乐园失踪，洪岩去年12月23号在游乐园失踪，谢晨今年3月12号在儿童动漫展失踪，范芳芳今年5月10号在上课外班回家的路上失踪，而她回家必须经过一条专门卖儿童书刊的春晖路，最后也就是一周前失踪的杨英朗是在商场的儿童游戏区不见的。

　　3，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5名失踪儿童的家属都收到过一份快递，快递里只有一个残缺的泥娃娃。”

　　江斯年一看见卷宗里范芳芳的资料便立即想到了昨天周晋华说的范文丽自首杀人的案子，听到李伟说5名失踪儿童的家属都收到一份装有残缺泥娃娃的快递时，他激动的从座位上站起，目光灼灼的看向言禹。

　　“科长，我要申请并案。”

　　“卷宗里范芳芳的妈妈范文丽在4天前到安西区公安分局自首，她声称自己杀了谋害她女儿的凶手。更重要的是，范文丽说的凶手也就是被她杀死的秦文琢就开有一家名叫‘女娲’的陶艺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