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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五十八、各奔天涯(二) ...

  •   “阿煜他,对你是真心的。”易伊菲望着这扇被关上的房门,微哑的声线透着浓浓的苍凉,“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再伤心,我也只见过他为我红了眼眶,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落过泪,就算是他向我求婚时,我告诉他,我心里还有别人。”
      迟然听得很不开心。她收敛脸色,语气也冰冷了许多:“虽然你现在身体很差,但是我也听不得你说起过去你是怎么伤害他的。我不同情你,也不觉得你可怜,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抱歉,我这个人不懂得怎么说好话。”
      易伊菲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一抹释怀的笑意:“你说得对,我不可怜,今日之果,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该受的。迟然,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是唯一一个能够逼出他那么多眼泪,让他把害怕这种情绪外露的女人。”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迟然回以一笑,“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可怜之人,便也没有什么可恨的了。到底她们不过都是女子,不能再得到了,唯有祝愿记挂的那一人能幸福。她转开话题,“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等出院后,我也该回家向我爸妈请罪了。”易伊菲在笑着,眼泪却不停往下掉,“不知道我这个回魂的女儿,会不会吓坏他们。”
      迟然从衣袋里取出一块玉佩,放入易伊菲的手心中:“这是飞灵从小戴着的玉佩,你留着吧。你还要休息,我不打扰了。”她不做逗留,在关上门之前,一声极轻的“谢谢”传了出来。
      病房外,只有程煜一个人在。
      程煜看了看迟然,没有说话,提步先往电梯的方向走。
      迟然落后半步地跟着,把问到的情况说出来:“易伊菲出院以后会回去找她父母,这段时间她表妹都会陪护。她家里那边,这些年来也只有她表妹知道她的消息。”
      程煜仅是应了一声“嗯”。
      迟然便不再说话,随着程煜到停车场,坐上程煜为她拉开车门的副驾驶座。
      沉默造就的安静,延续了一路。行驶中的车厢内,只隐约可闻此起彼伏的轻浅呼吸声。
      迟然是知道的,程煜不是一个有开车听歌这种习惯的人,过去她也没有在这辆车上听到过一个音符。但迟然也是知道的,程煜是会用他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指弹奏出好听的钢琴,比如在法学院的元旦晚会上,他为易伊菲弹奏的那一曲《献给爱丽丝》。
      车停靠在了公寓门前的路边。
      迟然解开安全带,声音轻快:“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走了。”
      “听首歌吧。”程煜打断忽然,按下了车载音乐的播放键。这一播放列表里,只有一首歌。
      是《All Of Me》。
      迟然静静地听着,听出了一颗猝不及防被睫毛剪落的泪。她迅速抹干眼角,余光中收录入眼的程煜,眼眉低垂,并没有在留意她。她深深呼吸,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时,听到开锁声随之响起。
      曲终了,人便该散了。
      迟然拉开车门下车,道了一声“再见”,一步一步走进公寓的大门内。
      程煜没有留给自己目送迟然在视野中消失的时间,伴着《All Of Me》的歌声开车离开。
      迟然也没有回头去张望那一辆在公路上奔驰得越来越远的跑车。
      相逢一场,不过就是,该来的总是会来,而该走的,总是留不得。不论任何缘由。知天认命,也就长大了。
      门铃方一按响,这扇每一寸纹理都很熟悉的门就由里被打开了。冲出来的人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来了一个熊抱:“我可怜的然然,你受苦了!都是为姐的错啊,是为姐没有保护好你啊!”
      迟然吃痛道:“姐,悠着点,我这手还承受不起太热烈的欢迎。”
      钟艺思忙放开迟然,改为搀扶着迟然没有受伤的右手到屋内的沙发坐下,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已经红了眼眶:“你怎么回事啊?我不就出国一年没能看着你吗?你就把自己搞得中枪进医院,还被关了十几个小时,吓得我一下飞机就差点撒手人寰了。不带你这样给我接风洗尘的啊!”
      迟然抽了纸巾亲自为钟艺思抹泪,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乖,不难过,我现在不还好好地和你抱在一块吗?人在江湖漂,不受点小伤怎么当侠女?姐们我这最多就是点小状况,出不了大事的。”
      “这还不是大事?你的心究竟是有多大?”钟艺思恨铁不成钢地再抹了一手泪,“你告诉我,难道和我们师兄离婚这事,也是小状况吗?”
      迟然目光一暗,表面云淡风轻:“是,小状况,那都不是事。”
      “可是……”
      “艺思,相信我,经了这么些事,我不会再向以前一样执迷不悟的了,我也会长大的。”迟然边说边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我好像闻到了可乐鸡翅的香味,是不是有的吃了?”
      钟艺思便顺了姐们的意,不追问不去管。经了这么些事,她们都懂得了,顺其自然,才是最好。她咧开神采飞扬的笑容,拽着迟然往饭厅走:“虽然你没有准备一桌子我爱吃的迎接我,但是我这么善良大方,又这么爱你,只好换成我给你下厨了。这可是我在加拿大学的厨艺,我爸妈都还没尝上呢。”
      迟然讨好地抱了抱钟艺思:“姐们,我就知道你最爱我了!”
      没有时间解决不了的事儿。伤口经了岁月,或将痊愈后被抹去痕迹;又或,跟随□□在入土后一同化为尘埃。
      未来,不止是太阳照常升起的第二天。
      就这么以养伤为名和钟艺思在公寓里愉快地闹腾了十天,翌日清晨,迟然拖着行李箱出现在了机场。这张握在手里的机票,目的地是芬兰的首都赫尔辛基,是终极梦想开始的第一站。
      梦想总是要努力去实现的,不然,人生的意义何在呢。
      迟然办理了行李托运,背着白色的双肩包过了安检,在清晨六时许人影稀疏的候机大厅中,捡了一排全空的位置坐下。她放下书包时,机票掉落在地,正要俯身去捡,却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抢在了前头。她抬起头,眼眶蓦地一热,笑容明朗:“谢谢。”
      “不客气。”程煜没有往机票上多看一眼,直接还给迟然,“拿好了。”
      迟然点点头,把机票揣进衣袋里。
      五月天的南方,回暖得很快。即便是一身吊带红色碎花连衣长裙搭配白色薄款外套的装扮,坐在这冷气开得很足的候机大厅里,依然觉得甚是温暖。
      但程煜打量着迟然的穿着,眉间轻拧。他脱下身上这件藏蓝色的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迟然的肩头上,语气照旧强硬,“披着,不准取下来。”又把视线落至迟然被衣物掩着的左手臂,声音沉了些许,“还疼吗?”
      迟然摇摇头:“不疼。伤口已经结痂了,全好了。”
      程煜在迟然身侧的空位坐下,声线再低哑了一些:“我不在你身边,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
      迟然认真地点头:“好,我知道。”
      “看到别人有危险,不能不顾你自己地去提供帮助,知道吗?”
      “好,我知道。”
      “迟然。”程煜唤着这一名字,听着名字的主人用清甜的嗓音柔柔应了一声,心头阵阵悸动。他不看迟然,良久,才用更沉重的语调道,“无论去到哪里,首先要照顾好你自己,记住了吗?”
      迟然再认真地点下了头,“好,我记住了。”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支陶笛,冲程煜眨了眨这双如水秋眸,问道,“为了感谢你在车上给我放了一首很好听的歌,我想吹一首小曲还你当谢礼,你愿意收吗?”
      程煜接住迟然这一清澄如月的目光,眸色越发幽邃。片刻,他垂下眼帘,低声道:“我听着。”
      迟然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着陶笛放置在唇边,吹出了一段悠扬的旋律。她把这同一段旋律反复吹了四遍,问道:“我吹得好听吗?”
      程煜抬眸,深深地看着迟然,却无从在这对视中分辨情绪:“还不错。”
      迟然再问:“你听过这首歌吗?”
      “没有。”
      迟然垂下了卷翘浓密的睫毛。
      广播里,传来了机票上这一航班的登记提醒。
      只能到这里了。
      她背上书包站起来:“我要出发了。”披在身上的衣服再暖,终究眷恋不得。她取下衣服,和陶笛一起放在座位上,头也不回地走向登机口。
      程煜收回追逐着这一抹红色倩影远去直至不见的目光,穿上这一间还留有迟然余温的外套,向另一个登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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