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样本一号》天宫先生

68、Genius 67 孤岛

　　守门人某处基地。

　　燕清溟支着下巴，右手百无聊赖转着一根笔。那根笔在他的指间上下忽闪，旋出一道道好看的光影。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头顶的光透过浓密的睫毛，落下星星点点的光影。

　　在他对面坐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手里拿着x-box，聚精会神盯着电视屏幕。那孩子一头灿烂的金发，一双蓝眼睛闪闪发亮，和燕清溟截然不同的两个色调。

　　敲门声响，有人进屋，是个高大英俊的alpha，典型金发蓝眼白皮肤的白人长相，眉宇间难掩疲惫。看到两人后，他笑了起来，轻声道：“Jacobo。”

　　小孩扔掉x-box，兴冲冲跑到了他的面前，“爸爸！”

　　alpha蹲下来抱了抱小崽子，目光投向了燕清溟。燕清溟神游物外，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受这里父子情深的影响。他皱皱眉，走上去拿掉燕清溟手中的笔。

　　手上一空，燕清溟倒是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垂下眼，胳膊肘杵在桌上，沉默得令人窒息。

　　alpha拉开另一把椅子，他人高马大，儿童用的小桌显然不适合他，颇有些难受。

　　“燕。”他唤道。

　　“帕西瓦尔，如果你很闲的话，我们可以练练手。”

　　燕清溟抬起头，瞳中清澈的冷意晕开一片。

　　帕西瓦尔皱眉，用不甚娴熟的中文说：“你还在惦记着Ash和那个男人？”

　　“关你什么事？”燕清溟不悦，冷冷反问道。帕西瓦尔被他的态度一刺，颇有些火大，强压怒火：“你应该知道，Ash只是个失败品，她连加减乘除都完成不了！那alpha的基因也好不到哪里去！”

　　燕清溟冷笑：“那么看来先天凝血障碍就不是残次品了？”

　　帕西瓦尔顿时沉下脸：“那一定能治好。如果不用基因筛选，采用自然受孕，我不相信会有那么多问题。”

　　燕清溟嗤笑：“有种来试试。”

　　帕西瓦尔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抽动，几次濒临爆发的边缘，然而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他又坐回了椅子上。

　　Jacobo怯生生看着两人，小脸皱起，欲言又止，苦兮兮站在一边，攥紧游戏机。不多时，燕清溟站起身路过帕西瓦尔，盘腿坐在电视机前拿起了游戏手柄，拍拍身侧的空地，“Jacobo。过来。”

　　Jacobo慢腾腾挪了过去，进了柔软的海绵地毯，挨着燕清溟坐下。两人同时拿着手柄，选中游戏，画面上小人跳呀跳，游戏开始。

　　房间里异常沉默，这一段没有终结的时光，拴在两个人的脖子上，扼杀那为数不多的温情。

　　……

　　记忆里。

　　燕煜被燕清溟带着走。难以想象，燕清溟构造的记忆栩栩如生，好似全息投影，却又比全息投影更加真实，走过的每一处，都能捕捉到真实世界的痕迹。燕煜在心中不住惊叹猎兽师的奇妙之处。

　　燕煜感觉得到，一草一木于此处，对燕清溟来说都有着特殊意义，才让它们充满了生命力，拉开绵长、悠雅的乐章，缓缓地走，身心沉寂于此。

　　燕清溟一直比他走快半步，手垂在身侧，轻轻摆动。偶尔收紧，又因为抓空而黯然松开。

　　燕煜一步上前，握住了燕清溟的手。燕清溟定在原地，手足无措，眼神不知道往哪放，却舍不得离开燕煜。

　　“吓到了？”燕煜道。

　　燕清溟摇摇头，用力回握，立刻感觉到燕煜用他有力、宽厚的手掌包住了他的手。那暖意太过真实，燕清溟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用力吸了吸鼻子。

　　燕煜叹口气，走过去揽他入怀。燕清溟起先还有些惶然，落入怀抱的那一刻立刻就安静下来，心绪游船入港般的平静。

　　燕煜拉他到一户人家门前台阶坐下，面对面，给燕清溟揉眼睛。潜意识中的燕清溟对燕煜仍抱有极强的依赖感和信任，乖乖地任他动作。即便知道这不是真的，燕煜忍不住想，燕清溟在怕什么？记忆里的燕清溟比现实世界里更加柔软脆弱，给人一种不慎将支离破碎的即视感。

　　就是这样的小孩，挤在他的怀里，对他倾注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想想燕煜眼眶也红了，下一刻那酸涩的感觉立刻消失了——燕清溟撑着他肩倾身压下来，不大高兴，还有点生气：“在我的地盘你不可以哭！”

　　燕煜：“……”这和说好的剧本不太一样。

　　燕清溟一眼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更生气了：“你是不是有意见？”

　　燕煜：“不敢，不敢。祖宗，小祖宗，有话好说。”

　　燕清溟有点满意：“汪两声来听听。”

　　燕煜想也没想：“汪。”

　　他刚要汪第二声，燕清溟的指尖压在他的唇上，像撒娇又像高兴，脸上有些发红，故作矜持地唔两声：“不要继续了，逗你玩呢。”他嘀咕道：“真乖啊……”

　　燕煜：“喳。”大手一揽，把燕清溟塞进怀里，两腿一夹，小omega又让他家alpha捉回去抱怀里，关进避风港，刚刚耀武扬威的威风消失殆尽。燕清溟扒着他胳膊，煞有介事又在自己腰上缠了一圈，加固这个温暖的港湾，眯着眼舒舒服服靠在燕煜胸前。

　　燕煜有一下没一下摸着燕清溟的脑袋，只字不提他的目的，两人静静相拥，风自远处欢快地跑着、跳着、翻滚着，卷过草叶，带着微湿的凉气掠过面庞。

　　一个人的潜意识图景能够表明主人的情绪，此时此刻，燕清溟心绪平和，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燕清溟说：“我很喜欢这里。”

　　燕煜：“嗯？一堆破铜烂铁的空城，除了我们两个什么也没剩。跟小说里写的可不一样。怎么着也得那次我授勋，穿着军装来接你，全场omega看你的目光里夹杂着羡慕嫉妒恨的情绪那天比较合适。”

　　燕清溟笑了笑，“不，不用那么浪漫。”他摸着燕煜的手背，手指钻入缝隙中同他十指相扣：“那天是真的很帅，可还是比不上这里。”

　　燕煜唔了声。

　　燕清溟声音很轻，像絮叨，像自言自语：“那天，你找了我。”

　　你找到了我，找到了那个无处可去的我，你把我从纸板箱下抱了出来，你带我走向了回家的道路。

　　穿越了重重天光，在云隐云卷，霞光即将升起的地方，我们遇到了彼此。此后走过的时光，绵延过高山流水，溪流奔腾涌过的地方，是时间见证过的眷恋与情深。

　　燕清溟蜻蜓点水地吻了吻燕煜的唇，一如十三岁时慌张懵懂的夜晚，悄悄压下心头的紧张，小心翼翼地，交出了自己一点点小心思。

　　唇分，燕清溟问：“你想知道的，都会向你走来。”

　　燕煜：“不……等等！”

　　他怀中的燕清溟化为无数光点，晶亮闪耀，下雨似的萦绕他的周身，透过一个又一个的光点，燕煜心中突然涌出了难以形容的复杂情愫，那光点里，是燕清溟迄今为止的人生剪影。

　　光点旋转，飞舞，流萤般狡猾灵动。燕煜目送着它远去，恍惚间看到了两个身影重合。

　　他伸出手，徒劳挥舞，试图留下最后一把光点——
　　“等等！！！”

　　“嘀嘀嘀嘀嘀！”报警器连连作响，众人纷纷紧张注视。

　　萧星雷脸色一沉，升起另外几个面板，上面显示出了燕煜的生命体征，心率的数值高得逼近临界值。他抄手拿下燕煜的头盔，果不其然，燕煜双目紧闭，脸如金纸，呼吸趋近于无，嘴唇呈现出不自然的青色。

　　“潜游了。”展皓走上来扫了一眼，便断定了燕煜的状况。潜游是猎兽师惯用的专业术语，高等级猎兽师在训练读取记忆一类复杂的潜入他人潜意识深处行为时时有发生，潜意识是一片无穷无尽的深海，完全随主人心意而变化，如果主人拒绝对话，极有可能将潜入者困在潜意识中，再也无法恢复。

　　薛云昭：“潜游？什么潜游？”

　　“就是让你变成植物人。如果一个猎兽师拼尽全力潜游某人，被潜游的人多半回不来了。入侵者将会陷入休克，心率飙高，呼吸过缓，身体各方面激素水平紊乱，器官将会因为无法负荷而自我崩坏，环环相扣的身体系统崩溃，人体最多在此情况下撑三天。”展皓随口解释，两指扣在燕煜的手腕上，毫不客气使唤萧星雷准备各种名字拗口的药剂。

　　在场众人里，即便是萧星雷也不如展皓在这方面的造诣深厚，萧星雷蜗居封闭惯了，不习惯练习这些危险的举动，因此他的高阶头衔多多少少掺了水，一度不如另一位举世闻名的天才闻云烨出名。展皓和闻云烨走的同条路子，没有闻云烨在，展皓是众人救急的不二人选。

　　展皓看了一眼，“秦无衣，过来。萧星雷，你手下还有多少低阶猎兽师？”

　　萧星雷拿起通讯器，“你要几个？”

　　“不少于七个三阶，两位数的二阶，能赶来多少个？”展皓道。

　　“叫不来那么多。”萧星雷略一沉吟，果断拒绝。

　　那边李南歌突然道：“Ashley！回来！”他起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而来，展皓和萧星雷同时受惊，露出空档，Ashley当机立断，单手撑住桌面将自己翻上圆桌，来到燕煜面前。

　　她站住桌子上就比燕煜高了不少，于是她半跪。Ashley指尖停在燕煜的眉心处，轻声道：“你们真是太次了。”

　　她两手轻触燕煜的太阳穴，一股强悍的能量瞬间自瘦小的身体里喷涌而出！

　　那能量无比庞大，犹若万千星河当头压下，星光闪闪，流萤飞舞，静止时光，倒转世界，江水浩浩荡荡划开天与地的交界。

　　碧海蓝天，月波皎洁，浮光跃金，千里宁静，她像闪闪发亮的狄安娜，头戴王冠，脚踏万顷沧海，自风中而来，那浓浓的金色占据了她明亮的双眸。

　　“别过去！！！许德拉会吃了你的！！！”

　　燕煜失魂落魄间，乍一听这声音，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喃喃道：“Ashley？”

　　Ashley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轰隆轰隆，模糊遥远：“那是许德拉！他心中的黑暗！不要追着他跑！！！”

　　说时迟那时快，天地大声悲鸣，风卷云涌，野旷天低的城市哐哐当当变成了海中孤岛，光点迅速凝聚成一头庞大的九头巨蛇，昂首愤怒嘶吼。

　　它巨大的身体占据了整个水面，背部密密麻麻倒插许多石刺，长尾盘了一层又一层，翻卷处浪花。而那丑陋的头颅高高昂起，震天嘶鸣，獠牙丛生，毒液洗亮了表面，乌黑的气团从它嘴里喷出。

　　燕煜嘴角疯狂抽搐——这剧本不对吧！为什么要嘴贱给燕清溟讲希腊神话！这召唤来的大boss也，也不比泰坦弱倒哪里去啊！

　　Ashley终于冲破了潜意识海的阻挠，来到燕煜身边，令人惊讶的是，Ashley看上去像个小公主，白嫩的脖子高高扬起，一身女士轻甲，身体抽长抽高了些许，透露出青少年的味道来。

　　燕煜面上“……”，心中咆哮：我！又软！又香！小小的！白嫩嫩的！小女儿！怎么了！
　　Ashley面上“……”，心中咆哮：完蛋了！！！

　　半晌后，Ashley摸摸燕煜石化的脸，安慰道：“爸爸。你不是猎兽师，换装什么的就不要想了，乖。”

　　燕煜哭笑不得：“你当这是奇迹Ashley？”

　　Ashley头上冒出了问号：“那是什么？”

　　燕煜：“一款换装游戏。”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爸爸还是挺喜欢的，小姑娘家，换点漂亮的衣服出去见人转悠，挺好的。”

　　Ashley没法理解老父亲想养女儿的心态，反而对自己在燕清溟的记忆里能够长大这件事非常满意——这里说到底还是燕清溟的世界，如果燕清溟不想要她保持这个状态，Ashley有天大的本事都只能望洋兴叹。

　　小姑娘神气地挺起胸膛：“爸爸！”
　　燕煜嗯了一声，把她捉过来，戳着脑袋道：“怎么回事，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管外表看上去多么成熟，Ashely到底只是个六岁小孩，她颠三倒四给燕煜解释了一通，期间得意洋洋夸耀自己的厉害，却没有得到燕煜赞许的目光。

　　Ashley看他脸越来越黑，讪讪道：“爸爸，你生气啦？”这下可和燕清溟像了个十成十，燕清溟闯了祸，也会满脸乖巧，不敢多说的无辜眼神看着他，两手背在身后，脚尖绕地画圈圈的动作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正如现在Ashley的动作。

　　燕煜嗯了一声，单音节吓得Ashley大气不敢喘——燕煜和燕清溟都属于甚少生气的范畴，燕煜这么多年狗过来，还带大了小熊孩子燕清溟，脾气早就磨得一干二净，正常情况下温和无害。

　　然而一生气，那可就是天雷地火，电闪雷鸣，天昏地暗。Ashley有些发怵。

　　燕煜的大掌按在她的脑袋上，淡淡道：“许德拉是他心里的黑暗面？”

　　Ashley歪着脑袋，磕磕巴巴解释：“每个人……每个人都有黑色的一面，在世界树里，能够投影出来。越厉害的，证明他害怕的东西也越厉害。”

　　闻言，燕煜抬头，凝视那条九头巨蛇，那是燕清溟心中所有恐惧的源泉。

　　他眉毛动了动：“能打死么？”

　　Ashley：“好像可以噢……帕西瓦尔的刻尔帕罗斯就被打死过一次。”末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尖叫道：“爸爸！见到帕西瓦尔不可以手下留情！往死里揍他！！！”

　　她愤怒地跳脚，小拳头挥来挥去，仿佛真的能揍到那劳什子帕西瓦尔似的。

　　燕煜听她继续叨叨：“帕西瓦尔是Jacobo的爸爸，他，他特别喜欢跟我抢妈妈！！！还好妈妈厉害，把他揍得稀里哗啦的！！！妈妈说最讨厌他了！”

　　燕煜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味，低头看着Ashley，凝重地问道：“帕西瓦尔干什么了？”

　　Ashley想了想，“唔，晚上要跟妈妈一起睡觉。被妈妈丢出来揍了一顿。后来是不敢了，但是妈妈跑到玻璃缸里睡觉去了。”

　　燕煜：“！！！”

　　燕煜此时只觉得心中有口恶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恨不得提枪把素未谋面的情敌射成筛子，最好翻来覆去痛揍，曝尸荒野，任由鹫鸟鬃狗啃咬他的尸体。

　　指头自唇间抹过，刮的略疼，燕煜混不在意，郑重道：“放心，爸爸一定揍死他。”

　　Ashley点点头，抓住他的手：“爸爸，你想要见到真正的妈妈吗？”

　　燕煜蹲下身，眉头不着痕迹皱了皱，随口道：“很想。你不想吗？”

　　Ashley点点头，吸了吸鼻子：“你看！”

　　许德拉的脖子上，层层缠绕着锁，而锁链正中央，锁着一个黑点。那个人犹如耶稣吊架的模样张开身体，死死绑在许德拉身上，奄奄一息，锁链捆绑处已经露出了骨头，腐肉甚是明显。

　　燕煜的瞳孔几乎凝固成一根针，他张开嘴又合上，合上又张开，气流挤压喉管，发出痛苦的呼唤：“燕清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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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Д`A本来说好要甜甜的……结果发现篇幅太长了，甜和刀得分开发orz。卡这几章卡的好难受，这几天更新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