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记》观桃良

23、章 二三

　　灵族祖地。
　　往昔平静的烬池忽地掀起滔天巨浪，那巨浪所过之处，搅乱了池中火，搅碎了水中花，随着池底无穷无尽的灰色丝线的飞舞，不断地撞击在玉石砌成的池壁上。
　　随着巨浪的撞击，青色的池壁上密布细微的裂痕，眼见着就要突破池壁的封锁。只见自九天之上飞速地落下一道淡蓝色的身影，而后显露出一个少年的模样。
　　那蓝衣少年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池边，半弯着腰探出一只萦绕着墨色水汽的手后放在水面上，接着听他大喝道：“镇！”
　　随着一道看不见的涟漪缓缓在烬池中扩散，混乱的烬池复归平静。接着蒙蒙青光在池壁上泛起，被浪潮冲撞出的裂痕缓缓地修复如初。
　　蓝衣少年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心中喘了口气道：“幸亏赶上了，也还好没出什么乱子。”
　　而后远远地看着天边接二连三地飞至数道灰色的细线并自动地坠入到烬池池底，缓缓叹了口气后这才一脸担忧地望向紧闭许久的大门。
　　“什么时候回来啊！”空旷的山顶回荡着他的声音。
　　话音刚落，就听见轰隆作响的开门声。
　　蓝衣少年一脸惊喜地飞速抵达正缓缓而开的大门口，接着便看到一道红色的身影逐渐朝着门外走来。
　　“怎么样？”蓝衣少年看着面上难掩疲色，一身红衣也不再鲜亮的中年妇人，担忧地问道。
　　“还好……”那中年妇人边说着边提着一个葫芦缓缓地走向池边。
　　“蓝衣，这边还好吗？”中年妇人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某些痕迹，对着少年问道。
　　“暴动越来越频繁，镇压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你再不回来，可能真的要出大乱子。”那少年细数了下每次暴动的时间和间隔，一脸担忧地对着红衣讲道。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红衣一脸疲色地笑了笑。
　　“快点开始吧……”蓝衣催促着说。
　　红衣点点头，也不再多言。接着就见她拔出手中提着的葫芦的塞子，对着烬池将葫芦口朝下并缓缓倾斜。一道墨色中掺着无尽星光的洪流随后从葫芦中倾泻而出，那道洪流缓缓地融入烬池水中，滋养着池中火和水中花。
　　池底由执念捻成的灰色细线则慢慢地被每一朵池中火牵引而上，并没入到其中。原本快要熄灭的水中火随后蓬勃地燃烧起来。随着火焰不断的灼烧，更有无数细微的晶莹光点从中迸射而出，随后被漂浮在四周的水中花吸收，微不可查地滋养着正含苞待放的花朵。
　　“这下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了。”蓝衣少年缓了口气后说道。
　　中年妇人紧绷着的神情也松懈下来，对着旁边的人笑了笑。
　　随后，又见数道灰色的丝线自天边飞来并没入到烬池之中。
　　“奇了怪了，怎么今天这么多……”少年说完，就和旁边的红衣对视了一眼。
　　接着就见红衣缓缓地将手探入到烬池之中，随着她冠冕上的碧色宝石泛起蒙蒙的光芒，烬池中缓缓地浮现无数人的记忆。
　　是战斗，是牺牲，是含恨而终，是含泪而亡，是受尽折磨后的解脱不得，是无穷刺激后的崩溃癫狂。
　　“又是他们……”蓝衣皱着眉头看着不断出现在无数人记忆中的人族，头疼地扶额。
　　“我们真的不能出手彻底收拾一下这帮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们吗？”蓝衣少年一脸认真地问。
　　“你忘了，祂不允许我们过多地干涉外面的纷争。”红衣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我去通知外面的人，让他们想办法把人都救回来。”青衣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朝着山下走去。
　　红衣看着青衣的背影逐渐隐没在山道上，这才将注意力拉回到烬池之中。
　　“绯，你去检查一下各处的节点是不是完好无损，别一个没留神又让他们折腾出大乱子。”红衣揉了揉眉心，对着身后缓缓浮现的一道绯色身影说道。
　　绯点了点头，转身后再次消失不见。

　　长生昏睡中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说话。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和你女儿都离开这里，二是你仍旧留下来，这边不会为难你，并且还能答应你一个要求。”
　　“我……”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我选第二个，我的要求就是希望能让我的女儿能得到完善的照顾。”声音的主人迟疑了很久，这才说道。
　　“我会把你的要求转告给上面……”男声说完，便再无声息。
　　长生勉强地睁开眼，就看到张姨抹着眼泪靠近自己。
　　刹那之间，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地方似乎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长生虚弱地问道。
　　怪不得那小丑能来的那么快，怪不得我们可以几乎不受阻挡就能逃脱，怪不得他们如此放任让我能够私下四处串连……
　　长生疲惫地想着，身躯却再一次地不受控制地昏睡过去。
　　等她再次苏醒，就被得知的管事催促着起床。并发了一套工具，由人看管着沿着坑道朝着地下深处走去。
　　长生默不作声地走在前面，听着身后的二人闲聊。
　　“你听说昨天有个人掉进熔池里面了吗？”甲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怎么没听说，好像还是她自己主动跳进去的。”乙摇着头回答。
　　“这好好的，有什么想不开的。”甲叹息着说。
　　“听说是见了上面的人后没多久就跳了……”乙耸了耸肩。
　　“弃车保帅，弃车保帅……”甲推测着讲。
　　“谁知道……”
　　走在前面的长生一字不落地听完了身后二人的对话，下意识地就觉得跳下去的那人必定是自己醒来之后却又一直不见踪迹的张姨。
　　“诶！”长生吐了口气，茫然地想着自己是该痛惜还是该高兴。

　　“那谁，地方到了。”甲在长生身后喊了句。
　　长生神情恍惚地停下脚步，随后缓缓朝着四周看去。
　　只见自己如同置身于一处巨大的蜂巢之中，每个蜂巢之内都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个身影在奋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工具。
　　“每天必须交够这个数，不然……”那人按了下手中的按钮，长生脚腕上不知何时被扣上的环突然放出人体所能承受的最大电流。
　　一阵接一阵的抽搐令长生完全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控制权，浑身的酥麻刺痛以及肆意流淌的口水令她看着好不狼狈。
　　“行了，要是搞死了又是一桩麻烦事。”一直默不作声的乙开口道。
　　管事甲这才提着人将之丢进了一处空出来的蜂巢之中，并熟练地将开口封上，只留下一个输送水和营养剂的管子以及一个仅能容纳两个拳头的朝下的开口。
　　“矿石挖出来就丢到下面的口子里，要是敢作妖看我怎么收拾你。”那人恶狠狠地在外面讲到，讲完便优哉游哉地和同伴离开。
　　长生感受了下身上的酥麻感逐渐减弱至能够承受的范围，这才睁开眼缓缓地起身。
　　耳边是隔着墙壁依然能听到的不同节奏的叮叮当当的嘈杂响声，眼中是四周的墙壁泛起的勉强能视物的微微黄光。她一边摸索着四周似蜡似石的墙壁，指尖不断地拂过墙上纵横交错的开凿的痕迹，慢慢地向着最深处走了进去。
　　紧接着，叮叮咚咚的声音也在这个洞口中响起。
　　长生不愿去细想这些时日经历的真真假假的一切，也就只好盯着眼前一片片剥落的石皮并令脑子保持空白地发呆。
　　直到一道蕴藏着青色雾气的石头出现在她的面前。
　　长生看着不断显露出本来面貌的半透明石头，其内部时时变换的青色雾气令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仔细想了半天，这才在记忆的角落中偶然间记起还是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美滋滋地回到家中，并和家人展示出刚被奖励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原石。
　　长生依稀记得父亲这样对她说道：“我们的这个世界在地下深处涌动着一张巨大的能量网，正是因为这个网的存在，这个世界才能得以维持下去。而当网的某一部分因为及其偶然的原因上浮至地表的时候，便会对周围的一切产生一些巨大的影响。”
　　“什么影响啊？”彼时还可以无忧无虑地装个小孩子的长生问道。
　　“能量网在经过一些特殊质地的岩层的时，溢出的能量会逐渐改造并同化它们，令这些岩石中会出现一种内部充满了青色云雾的状态。”长生的父亲抱着女儿的三头身凑近那块小石头，让她可以清楚地看见。
　　“但大多情况下，这些被改造后的岩石会逐渐沉入到能量网中。只在相当特殊的状态下，靠近地表的浅层区域才会留存下一点点原石。”
　　“为什么要这样啊？”小长生化身好奇宝宝。
　　“据说是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稳定和平衡……具体什么情况，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长生爸逗着女儿。
　　长生从回忆中离开，看着眼前显露出的巴掌大小的青色原石，眼泪无知无觉的就流出来。
　　她半是难过半是悲伤地伸手触碰那块原石，却不料异变突生。
　　长生再次昏迷前，忽然间想起父亲曾经抱着她讲起这块原石的用处。
　　“等你成年那天，这块石头可以在你启灵的时候更好的引导你去感受这个世界，并给你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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