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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他还是去了三季身边,像多年来三季脚步踉跄地跟在他身后,青鹊看着三季抱着行李包袱挺直着小身板跟在沈墨玉身后时,总会想起曾经抱着画卷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人。

      他站得远远的,伸手比划着三季的身量,眼里尽是怀念。当年的话,她差不多就这样大吧。

      三季抬头的瞬间正对上比划的人,青鹊动作微僵的放下手。

      是位可怜的道长。心里默默做下评论,三季抱着包袱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才离去。

      客气,生分成了他们师徒最后的结局?我不信!

      月色如刀,寒锋顿停,分叶如理,一身寒意冷颤,青鹊持剑而立,手腕轻翻,凛利剑身慢慢翻转向上,月色从剑身快速流过,孩子的热血滴落剑尖,青鹊慌得连连后退,失手落剑。

      再看剑身,却依旧光洁如初,他步步退到石墩旁,扶着石墩一时扶着额角清醒不了,当年、当年是他在手刃那孩子的肉身啊。

      青鹊啊青鹊,你如此下去是真要魔障了吗...

      肩上微沉的力道传来,青鹊抬头便看见朱素贞笑得虚伪且敷衍:“鹊道长这是何故?...”他指指青鹊直直滑落在地的坐姿,眼里含着浅浅的却又刚好能让人看得分明的讥笑。

      以袖挥挥衣袍,青鹊扶着石墩慢条斯理的站起身,他是位心沉的仙人,莫说这般小失误,便是再大的陋态他也不曾惊慌失措过,手腕微转,落地的剑顷刻握入手中,插入剑鞘,青鹊这才回头看着朱素贞。

      “朱道长更深夜重的不在房中歇息,来我此处做什么?”

      总有一些口吐冰莲的人,教人爱恨交加,但于朱素贞来说,可半分爱意敬意都无,他反客为主坐在石墩上,更是仰头看了看明亮的月色,笑道:“小道啊,是瞧着鹊道长今儿回来脸色不好,准睡不着,这不特来关照关照?”

      话不投机半句多!青鹊半分眼色都未给那人,径直入了房,朱素贞看着关上的房门和那人熄灭的灯,笑了笑,这才又踏着步子晃晃悠悠地回了房。

      三季凑近了烛火,时不时笔尖置于小盏舔舔墨,她坐得端端正正,拿着兼毫小笔抄写着佛经,沈墨玉修长的身子歪斜,靠在狭小的车座上,他看着三季的几根呆毛因为离烛火太近而显得细绒而泛着橙黄色的光,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去挑拨那竖在头顶上的呆毛,挺傻的。

      他向来做什么都很用心,跟三季一样,他们二人有着微妙的默契和巧合,对待一件事的专注程度令人咋舌,他天性凉薄,却对三季有着本能的亲近心思,像极了早已相熟的人,在点着烛火的夜晚,他歪斜着身子,笑着问人:“阿季啊,你以前可是见过你沈师叔我?”

      三季放了笔,转头看人,她仔细地认真回想着,然后摇摇头。

      “在山中之前,未曾见过师叔的。”

      沈墨玉不死心:“那师叔可曾见过你?”

      若是旁人听见这话,怕是当沈墨玉是个不灵光的,但是三季没有那样的心思,她同样认真的回视沈墨玉:“如此的话...应要问师叔自己了。”

      沈墨玉点点头,他靠在车座上,漆红色的车座映着他一身灰袍,他挑飞的眼角弯起,一瞬间模糊了三季的眼,脑中突如其来的画面让沾了新墨的笔尖印湿了纸张。

      少年抱着怀中婴孩左右晃着,身后狂风四起的黑云也压不住红唇皓齿的少年嘴角轻蔑的笑意,他双臂抱得紧而有力,原本的少年音却因沙哑而压得极地:“叔叔我啊...”他低着头看着怀中婴孩只说了这么一句而已。

      三季回神的时候,沈墨玉已经发出轻微的酣眠声,抚摸着被镇尺压得平实的佛经,她在心里默默诵着经,佛祖说业,总与人世间的厄和苦纠缠在一起,她在寒山寺呆了十年,人世间的苦跟厄她不懂,心性过于早熟参透的业也不懂,她以一颗极其平常的心接受了命运的推助,所以六感不通,八识不闻,她不是披着假意冷漠的青鹊,她是真正的皆空。

      三季跟沈墨玉在外游荡了五年,再度踏上寒山寺的寺门时二人皆有些感触,三季身高蹿高了不少,逍遥巾垂落薄肩,她的身板却挺直如当年,带了几分少年的飒气和气韵。而沈墨玉一枚木簪挽发,一身素白衣袍风流不减当年,岁月从没对他苛刻过。

      寒山寺的香火一直旺盛,墙上高高爬上的藤蔓彰显着年岁,开门的是新面孔,寒山寺不缺和尚,三清站在寺内,灰袍僧鞋,远远地望着寺门的方向,他的目光转过噙着笑意的沈墨玉,转到三季身上,一如既往的严肃刻板。

      沈墨玉瞧着三清的脸色,再转头看看三季的模样,心里直呼切合!果然是什么样的老秃子教什么样的小秃子,三季在他身边呆了五年,心性脾性也未得自己半分离经叛道,依然一板一眼,像个闭门不出的小和尚。

      扶正包袱,三季走到三清面前跪拜在地,她抬起脸看着三清,目光清亮含着隐约的欣喜:“三季,拜见师父!”

      扶起人,三清眼中闪着微弱的暖意,“起来吧,舟车劳顿先去歇息吧。”他向来是不动声色的人,是感情含蓄隐晦的人,可三季不嫌,她懂得,三清严肃的外表下是炽热的心肺,真正接近佛的热枕。

      三季站起身,点点头,她在前面走着,三清在后面跟着,稳重的步伐声响在三季耳畔,即便五年在外,可她的心性从未离开这座寒山寺。

      脑后覆上温热的手掌,三清轻扶了扶人柔软的发顶,难得的笑出声:“一眨眼,长这么大了。”

      左摇右晃的沈墨玉听得一阵鸡皮疙瘩,从三清在嘴里冒出如此感性的话,还真是比三清还俗还难。

      三季也跟着笑了,笑容浅浅的,小小的,跟三清一样,二人情绪相比旁人都缩略了好几倍,像极了佛家人,沈墨玉在外五年,没有一次成功挑起过三季的激烈情绪,在他无理取闹的多数时候,三季会用跟三清一样的眼神看他,冷淡的,不赞同的眼神,次数多了,他便不做这种事了,因为在这种时候,沈墨玉觉得自己离这个小师侄最远,这是无论他怎么焐热三季,贴近三季,都解冻不了的铜墙铁壁。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三清轻瞥了一眼跟过来的沈墨玉,沈墨玉脚步一转就出了房门,不就是悄悄话?他不听就是了。

      放下包袱,三季站在三清面前,微低着头,目光下垂着:“师父。”

      她不知三清在那段沉默的时间里是何种表情,但她听到了三季打破沉默的话:“你在我身后多少年了...”

      未等三季作答,他笑一声像是在怀念:“有十年了吧,主持从朱素贞道长手里接过你的时候,你还在襁褓里,小小的一团,那时候你脸都冻红了。”

      三清坐了下来,把到自己胸前的孩子拉到面前,目光里皆是慈爱和一些三季不懂的复杂,“那时候,谁都不会想到主持会把你交给我来抚养。”

      三季大概懂这意思,三清的性子对孩子来说实在不算是个面善的人。

      “但主持坚持把你交给我来养,这十多年,师父若哪里做得不对,你切莫放心里去,师父是第一次教孩子,养孩子,若是有疏忽的地方,只管怨我,切莫放心里。”他反复强调着“切莫放心里”,拍着三季的肩头,眼底压着情绪。

      三季乖巧的点着头,等到人好一会沉默,这才开口:“师父,是要把我送到朱素贞道长那去是吗?”

      “你都知道了。”三清叹一声,三季尚且年幼,心思却一直异于常人,他不在意这孩子的来历,可这份敏感和敏锐,究竟是福是祸?无人得知。

      “季儿,无论你在哪,你可以忘了师父等人的所有话,但莫要忘记心里的理。”往后教人清静的东西,唯有你心里装着的理。

      “弟子不忘。”

      一阵红影袭来,青鹊一身水红色衣袍立在人面前,他腰间系着一枚暖玉,初见三季时,凤眸含着些许热切,转到三清时,便化为淡淡的厌烦。

      他薄唇轻启,冷漠的击玉之声却毫不留情的提醒着:“五年之约,到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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