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桌》长风不竞

8、第 8 章

　　尽管梁夏天吃得很努力，但还是晚了，俩人一路小跑才压着十二点半的铃声进了教室。
　　班里的同学已经趴在桌上了，有的还枕着抱枕。
　　只有喻白还坐着。

　　陆秋以为他又在学习，但走近了发现这人只是在坐着。
　　而且在他进去之后立刻就趴下了。
　　应该是特意在等他。

　　以前他在一高的时候是住校的，中午吃完饭在宿舍休息，躺在床上睡觉，或者背背单词什么的。

　　高三上半学期一直在画室画画，然后考试，三月份考完校考，老姐给他找了一对一的老师补课，也不去学校。
　　已经很长时间没体验过午睡了。

　　教室里蓝色的床帘放了下来，但不怎么遮光，正午的太阳正足，闭上眼睛，眼前一片通红。
　　陆秋只好又冲着喻白。
　　不同的是喻白也趴着，后脑勺对着自己，一动不动。
　　陆秋盯着他的寸头看了一会儿。

　　然后想起了梁夏天说的那些话。
　　行吧，就暂时原谅他不爱说话吧。

　　下午是地理英语和两节自习。

　　上自习的时候喻白又戴上了他的蓝牙耳机，从英语练习册来看应该是在做听力。

　　语文老师除了上课时候的文言文，又加了一张四页的试卷，作文题可以不写。

　　陆秋正想把文言文先写完，才把卷子掏出来，手机就震了一下。

　　“想考第一的马漂亮”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备注“高三6班马佳慧”。

　　添加。

　　班级群是下午上课的时候梁夏天拉他进去的，听说有时候大家会把作业答案发在群里互相对，或者互相抄。
　　手机很快又震了一下。

　　马佳慧：“陆秋，能不能帮我个忙？”
　　陆秋：“？”
　　有什么忙是需要他一个新来的帮的？
　　有点搞不懂。

　　马佳慧：“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你同桌的微信？”
　　马佳慧：“我想问他题。”

　　陆秋很想回你就当面问呗，但最终还是没舍得驳女生的面子。

　　他看看喻白，人家正忙着学习呢，对他的小动作根本理都不理。
　　陆秋想了想，把喻白给自己的作业本翻到最后一页，写了一句“你微信号给我”，然后推了过去。

　　喻白一开始并没有反应，直到听完一整套听力题，练习册翻了两页，才掏出手机点了暂停。
　　他看了看本子，还前后翻了翻，确定只有这一句，才动笔写了一行电话号。
　　然后推回来。

　　陆秋直接发给了马佳慧。
　　很快收到回复：“谢谢。”

　　身边喻白掏出纸巾擦了擦鼻子，还喝了口水。
　　陆秋看了他两眼，感觉这人的侧脸也值得画张速写，角度挺漂亮的，适合当模特。
　　有空约他去家里画画吧，他想。

　　除了数学以外，陆秋的其他科都还不错。
　　尽管他经常在上课的时候画画，睡觉，或者聊天，但成绩从来不差。
　　文言文对他来说不难，两张卷子，一节课的事。

　　下课的时候群里已经充斥着各科的答案，语文的，政治的，数学的，英语的。
　　陆秋把自己的语文作业跟她们发的对了对，感觉这份答案的准确度一般般，也就勉强能糊弄一下老师，安慰自己作业都写完了吧。

　　有这个神奇的班级群在，梁夏天根本不屑于跟他要答案，因此一整个课间小胖子都坐在原位忙着抄作业。

　　操场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球，红色的校服裤子上两道白线，应该是高一的。
　　他们高三的校服裤子是半条蓝色，上衣也是红蓝搭配的。

　　在一片课间的喧嚣里，陆秋往草纸上随便画了个打球的小人，然后漫不经心地问喻白：“你晚上吃什么？想一个，咱俩一起，我请客。”
　　喻白：“……不用。”

　　陆秋猛地一惊：“……”
　　操。
　　把他当成郑扬了。

　　过去他跟郑扬中午晚上都绑定一起吃饭的，随口问一句就是个习惯，一时半会没改回来。
　　“你想吧，带我吃一顿，”他说，“我都不知道这边能吃什么，你怎么忍心看你同桌挨饿呢？”

　　喻白只好想了一下：“有家炒饭。”
　　“嗯，”陆秋说，在纸上又添了个抢篮板球的小人，“放学带我去。”
　　喻白：“嗯。”

　　第二节自习课老侯捧着卷子进来了。
　　他还没说话，底下已经一片哀嚎。

　　“老师，考试啊？”
　　“不是吧？今天才刚开学！”
　　“太惨了吧，这节课考数学啊？”
　　“饶了我们吧，老师！”

　　老侯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班长，发一下卷子，放学收上来。”
　　马佳慧只能放下手里的笔和刚翻开的英语书，磨磨蹭蹭地去讲台接数学卷。

　　陆秋也在心里感叹了一声，真惨。
　　对他来说数学题就是看不懂在问啥，也不知道要答啥。

　　卷子发下来更惨了。
　　因为全篇清一色的三角函数题，还没有选择填空。

　　他用最认真的态度把姓名工工整整地写上，班级也写上。
　　然后正反面看了看题，发现连一道能蒙上来的都没有。

　　答案倒是可以蒙一下试试，一般都是什么二分之一、一之类的简单数字。
　　但只有答案也不得分啊。

　　他盯着第一道题，思考了整整五分钟，大脑一片空白，除了解以外什么也写不出来。
　　终于选择了放弃。

　　梁夏天还在微信问他：“秋哥，给我抄两道呗。”
　　陆秋拍了一张白卷发过去。
　　梁夏天：“哥！还是你狠！”

　　陆秋把数学卷摆在一边，拽出一张报纸。
　　报纸很软，纸里夹着很多杂质，是英语专属的周报。每周都有好几张，一般不是留作业就是用来考试。

　　选择题还行，只有一道有点拿不准的，其他都很顺手。
　　完形填空……有点烦，是陆秋最不爱做的题型。
　　但还是得写。
　　考试又不会因为他不爱做就给满分。

　　可能是开学第一天，做题没什么状态，写完完形填空都过去十五分钟了。
　　剩下的时间只能再做两篇阅读题了。

　　陆秋瞟了眼喻白，看见他已经写完了一大半的数学题。
　　而且还都写满了，有过程有答案的，不是那种写个解列个公式就假装自己写了的。

　　数学居然学得这么好，是个狼人。

　　放学前五分钟，老侯放下钢笔，从厚厚的教案里抬起头：“每排出一个人收一下数学卷。”

　　这种活一般都是固定了的，收卷子的，发卷子的，每排都有那么几个。
　　他们这排出来的是第一座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梳着短发蘑菇头，从自己桌开始往后收。
　　陆秋把白卷交上去的时候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不会。”陆秋很淡定地解释了一句。
　　女生冲他笑了一下，转身走回讲台前，把卷子摞在了教案边。

　　等到全班的卷子都摞好，老侯把数学书教案一收：“放学，陆秋，晚自习铃响之前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交完卷的人都急着出去抢晚饭了，一片闹哄哄的，陆秋只好举起手对他比了个OK。

　　晚上下课的时间要比中午长一点，主要是因为不用睡觉，所以余出了半个多小时。
　　喻白坐着没动，陆秋看着他，也没动。

　　班里只剩他们俩了，喻白还是没动。
　　走廊里开始闹了起来，从隔壁不知道哪个班里还传出一句骂人声。

　　陆秋看着喻白：“你怎么还不走啊？”
　　不是说好了一起吃饭吗？
　　“马上。”喻白说。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走廊上也没什么声音了，喻白才终于动了。
　　“走得太早的话，会有人拿我的作业。”他说。
　　陆秋跟在他身后：“拿你作业干什么？”

　　走廊的灯是声控的，陈年失修，有点耳背，他们俩的声音不足以让它亮起来。

　　喻白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白光从脚下蔓延出去，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撕了，或者扔了，也有时候在上边涂一堆乱七八糟的，”喻白说，“所以我得晚一点走。”

　　“手欠吧，你就这么一直惯着吗？”陆秋问，“这种人就是欠打，趁天黑打一顿就好了。”
　　喻白：“你不懂。”

　　他的声音很平，很冷静，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
　　让陆秋觉得有点奇怪。

　　但奇怪归奇怪。
　　他并不想管，顶多只是说说。
　　同桌而已，没必要。

　　炒饭店在四高西墙外，他们走得晚，到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
　　俩人找了个角落里的小桌，地方很窄，陆秋收着腿才勉强把自己挤进去。

　　喻白点了两份牛肉炒饭，没付钱。
　　陆秋微信付了，十六块，还算便宜。

　　店是个老店，装修很旧，墙皮已经剥落了，天花板与墙壁的拼接处还能看见被水冲泡过的痕迹。
　　餐桌是一张张老式的折叠桌，桌边黑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桌面上积着厚厚的一层油垢，不会蹭脏衣服，但摸起来发软，还黏黏的。
　　吊扇在他们头上慢悠悠转着，仿佛随时都会就地罢工。

　　等饭的时候喻白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几下又划了划。
　　陆秋看过去，是个背单词的APP，他的正确率很高，挺多单词都是会的，直接跳过了。

　　陆秋忍不住问他：“你学习很好吗？”
　　“年部第一。”喻白说。
　　陆秋：“牛逼，上次考试吗？”
　　喻白：“所有考试。”

　　“这样吧，”陆秋忽然有个想法，“你带我学习，我帮你把手欠的解决了。”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想考央美，去年没考上，今年必须得考上。”

　　但喻白没什么反应：“炒饭好了。”

　　话音才落，一个胖大姨把两盘酱油色的炒饭端了上来，放在了他们俩中间。
　　喻白递过来一双方便筷子。

　　陆秋扬了扬眉毛，没继续刚才的话题。

　　炒饭的味道确实不错，够香，带着一点点辣味。
　　但牛肉不多，大小也就跟饭粒差不多，挑出来的难度跟寻宝差不多。

　　陆秋吃得很快，没一会已经解决了半盘。
　　但喻白的几乎没动。
　　他还是保持着背单词的姿势，筷子搭在盘子边，连吃饭的动作都没有。

　　陆秋咽下一口饭，问他：“你不吃吗？”
　　喻白：“我吃得少。”
　　怪不得长得这么瘦，原来不爱吃饭。
　　陆秋笑了：“你这不叫吃得少，叫绝食。”

　　喻白皱了皱眉，但是没接话。
　　得，又进入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模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