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极尽风流》徐风来

22、宜开怀

　　选妃的结果是什么？

　　季玄默先听一听她的见解，问道：“你觉得呢？”

　　任晶莹很肯定的说道：“我觉得王妃不会出自藩属国。”

　　“何以见得？”季玄默思索着她的肯定。

　　“帝国的权贵势力不容。”任晶莹说得一语中的。

　　“确实如此。”季玄默望着月下美人，缓缓地说道：“然而……”

　　然而？任晶莹惊讶的道：“难道皇叔真的选了藩属国的公主为王妃？”

　　皇叔……

　　她又唤他皇叔了，季玄默凝视着她，聪敏如她，美丽的容貌下已懂权衡，知道了何时唤他‘玄默’，也知道了何时该唤他‘皇叔’，用言行表达出她的态度。

　　任晶莹面带忧虑的道：“这位王妃岂不就成为众矢之的。”

　　季玄默不语，安然的凝视她。

　　任晶莹不安的道：“这位王妃的余生岂能安宁。”

　　季玄默依然不语，凝视着她的忧虑、不安。

　　任晶莹着急的道：“皇叔，快告诉我啊。”

　　季玄默压下了心中因她唤他‘玄默’时油然而生的念头，告诉她道：“无人堪被选为王妃，也无人堪被选为侧王妃。”

　　任晶莹震惊无比，如此盛大隆重的大选王妃，结果却是无人堪被选上。震惊之余，她不禁震喜，整个人尽情的流露出欢喜，愉快的笑道：“我不用担心你会推开我了。”

　　她亦不用担心自己会错失太子妃之位。

　　季玄默着实是想让她放心。

　　任晶莹喜道：“各藩属国的公主也无人会成为众矢之的了。”

　　季玄默喜欢她轻松自在的笑容。

　　下一刻，任晶莹道出了一个新奇的主意：“玄默，我想要明日带着各藩属国的公主们游览帝都，让她们见识帝都的繁华富饶。”

　　季玄默道：“唤我皇叔。”

　　任晶莹唤道：“皇叔。”

　　季玄默道：“重讲一遍。”

　　任晶莹重讲一遍道：“皇叔，我想要明日带着各藩属国的公主们游览帝都，让她们见识帝都的繁华富饶。”

　　季玄默道：“可以。”

　　任晶莹被季玄默扶上马背，送回到了懿园。

　　翌日清早，皇帝季隐之于早朝大殿上宣布王上大选王妃的结果——无人被王上选中。

　　满殿的朝臣哗然。

　　这就是皇太后、皇帝、王上仨人各让一步的结果？！

　　无论如何，王上不能选藩属国的公主为王妃，这是最坏的结果，也是最好的结果。

　　随之，整个帝都哗然，整个天下也将为之哗然。王上的眼光真的很高，天下适龄的少女竟都入不了他的眼，而他也敢于谁也不选。

　　任晶莹就是在哗然声中进入了帝都，带着王上给予的特权，来到泱泱皇权的皇宫，找到了帝国的公主季嫆，邀请她一起带着各藩属国的公主一起游览帝都。

　　季嫆起初抗拒，待看到任晶莹亮出的游览路线时，她高贵的意志动摇了，这些地方太有吸引力，不是她随意能踏足之地。在她犹豫不决时，她的手被任晶莹牵住了，牵着她顺从自己的内心，被鼓舞道：“公主殿下，请你一定要答应，众公主之旅，缺你不可。”

　　任晶莹很清楚，此行不能缺少季嫆。尽管她享有王上的特权，但终究缺少名正言顺的身份，凭她一个小小藩属国的公主，岂能让各藩属国的公主信服，季嫆的身份就显得尤为重要。于是，她示意侍女呈上了为季嫆准备好的崭新华服与首饰。

　　华服非常耀眼，首饰极为璀璨，季嫆无法不为之念动。她看了看任晶莹，发现其衣饰特意寻常，显然是有心让出了风头。她及时答应了，因为文嬷嬷出现在了视线中。

　　她们一起到了各藩属国公主下榻的驿站，在驿站官员的召集下，二十四个藩属国的公主聚于院中，落选王妃的沮丧已因得知王上谁也未选而消散，皆在等着五日后的大选太子妃。

　　任晶莹笑盈盈的介绍道：“这位是大盛帝国当朝皇帝唯一的公主，季嫆公主。”

　　这位帝国的公主容貌端丽，衣饰华贵无比，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还是帝国当朝唯一的公主，藩属国的公主们露出若隐若现的羡慕。

　　季嫆顿时享受这种羡慕，微微颔首示意。

　　任晶莹接着说道：“季嫆公主和我，奉皇帝与王上的好意，带诸位公主们游览帝都。”

　　藩属国的公主们面面相觑，为何是她？她与季嫆公主交情颇好？她竟能区别于一众藩属国的公主？

　　五辆宽敞的马车候在驿站外，任晶莹与季嫆同乘一辆马车，其余每六位公主乘坐一辆马车。按照任晶莹的规划，她们先去游览皇宫。

　　皇宫门前，两位嬷嬷已然恭候，奉命带公主们畅行无阻的游览。季嫆见两位嬷嬷分别是皇宫的掌事嬷嬷与王宫的掌事嬷嬷，颇为震惊，整个天下能同时得到此二人效劳者屈指可数。

　　偌大皇宫缓缓地展现在了诸藩属国公主们的眼前，富强而尊贵的气场，使每位身临其境之人都觉得自己卑渺如尘世一埃，惊心动魄。

　　公主们游览遍了皇宫外朝与内廷的八十一座宫殿，目光所及，集大成的建筑工艺、砖木石雕、琉璃瓦饰，都彰显出帝国强盛的雄伟风范与至高无上的皇权，那是一种难以想象的震撼，有着极强的冲击力，铸成深刻难忘的记忆，大开了眼界。

　　结束一整天的游览之前，她们还在皇宫的奉天殿享用了丰盛的宫廷御宴。这种史无前例的特权礼遇，使她们从开始的谨慎胆颤，到飘飘然的沉浸，再到开始期待明日的行程。

　　翌日一早，任晶莹与季嫆就带公主们出发游览皇城了。皇城中尽是权贵之气，居有皇亲国戚，也建有朝堂各部的衙门。道路宽阔，座座壮观的府邸，间间开阔的商铺门面，令人肃然。任晶莹带公主们游览了常人罕入的太子府，进金银彩帛之所让公主们随意选购一件东西，将皇城中十二个饭庄最具特色的佳肴都买至最富丽的客邸品尝。

　　第三日，任晶莹与季嫆带公主们游览内城。内城与皇城有高耸坚固的城墙之隔，不同于皇城中的权贵之气，内城里尽是富饶之气。街上行人如烟，商铺林立，繁华而热闹。任晶莹带着公主们逛各种商铺，慷慨选购琳琅满目的商品，品尝各类小吃，观看奇异杂技，欢声阵阵的四处游玩，满载而归。

　　藩属国的公主们深深领略到了帝国的强大，见识到了帝都的富贵，体会到了尽情游玩的乐趣，也感觉到了任晶莹的与众不同，此行俨然由她主导。

　　在结束三日的帝都之旅前，任晶莹经得季玄默的特许，由文嬷嬷带公主们进了王宫，打开了王宫珍藏财物的谨渊楼，殿宇广阔，里面摆放着各藩属国进奉的珍贵贡品。

　　文嬷嬷道：“王上说了，你们每人都可挑选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带走，作为交换，你们回去之后，要写一封信笺给王上，告诉王上你们的王国都缺少什么。”

　　公主们纷纷讶异，若有所思，依言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在任晶莹兴致勃勃的介绍下，她们认识了其它王国的特产。

　　这三日的行程使诸位公主很开心的收获满满，而心情最复杂的是季嫆，她难以置信任晶莹享有的莫大恩宠。当任晶莹告诉她明日将与她一起带公主们去懿园时，她隐有傲慢的说道：“皇叔如此恩宠你，却不能选你为王妃。”

　　任晶莹亲切的笑道：“我不想要成为王妃。”

　　“你不想要？”季嫆睥睨视之，天下万千女子想当王妃但不够资格。

　　任晶莹保持着亲切的笑容，真诚的道：“皇叔会让我成为我想要成为的太子妃。”

　　季嫆瞠目。

　　第四日，任晶莹与季嫆带公主们出了帝都，去到了集园林大成的懿园。居住懿园中的钟太后和太子殿下被季玄默提前邀请到了皇宫，广袤的皇家园林由着公主们恣意游览。

　　见公主们已不再拘谨，处处是欣然的欢声笑语，任晶莹尽地主之谊般的带领众人畅游在花木间，认识很多奇花异草，品尝各种香汤子，教她们做揩牙子与揩牙膏。晚上，她们自由的夜宿在月色下的帐篷中，围着篝火享用御宴。

　　此刻，同一片月色下，皇宫中的钟太后得知了任晶莹的巨额开销，已经用去万两银子，无度的挥金如土，宣见季玄默问道：“你仍纵容她随心所欲？”

　　季玄默道：“诚如母后所见。”

　　钟太后忠告道：“她太挥霍无度，长此以往后患无穷。”

　　季玄默道：“她所用的银两皆是儿臣积攒的财富，散在帝都，且当是还富于民。”

　　钟太后问道：“你不打算加以制止？”

　　季玄默开诚布公的道：“她生性喜欢新鲜的事物，从中获得愉快，也热衷于分享新鲜的事物，让别人获得愉快。她不仅善于发现快乐，也善于释放快乐，让众生乐。这种热情制造快乐的本能，不应该制止。”

　　钟太后意味深长的道：“她也应该知道你的重要，唯有你名正言顺、正大光明的纵容她，她才能一直这样随心所欲。”

　　季玄默道：“她知道。”

　　次日清晨，任晶莹的长兄任光熹匆忙赶到懿园，碍于钟太后的命令，再度劝她放弃成为太子妃的执念，要争取嫁给王上。

　　任晶莹的态度毫不动摇的说道：“王上已经为我做出了选择。”

　　任光熹不再多劝，支持她道：“做你觉得对的事情。”

　　二人在园中随意漫步，闲话家常，轻松自在。

　　正走着，任晶莹发现长兄忽然驻步在了原地，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眼神里有着出神的喜悦。

　　他的眼中有一少女，高贵清丽，行走在晨阳下的牡丹花丛中，比牡丹花更国色天香。

　　见状，任晶莹说道：“她是季嫆公主，帝国当朝唯一的公主。”

　　任光熹对季嫆一见倾心，目中尽是痴迷，气息不稳的问道：“她可有婚配？”

　　“她尚无婚配，芳龄十四。”任晶莹自是明白了长兄的意思，道：“我带你去与她相识。”

　　任光熹也尚无婚配，尽管他已年满十八，初次见到令他怦然心动的少女。

　　任晶莹带着长兄来到了季嫆的面前，介绍道：“公主殿下，这是我长兄，任国的世子。”

　　任光熹鼓足勇气上前自报姓名，道：“任光熹，幸会。”

　　季嫆立在牡丹丛中，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任光熹，她骨子里的清高一览无遗，因赏花被打扰，更添几分的傲慢之色。

　　任光熹辨出她不予理会的神态，顿时心中大乱，以免失礼，匆忙告辞而去。

　　任晶莹若无其事的问道：“公主殿下，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嫁给什么样的人？”

　　季嫆下巴微昂的道：“帝都最杰出的才俊。”

　　任晶莹问道：“不想要嫁到邻国成为王后？”

　　季嫆非常不屑一顾的道：“邻国都是帝国的藩属国，下嫁到藩属国与下嫁到帝国州郡一样，有失身份。”

　　任晶莹就是看中了季嫆高贵的身份，这位帝国当朝唯一的公主，如果能嫁到任国，就会把帝国的血脉带到任国，任国的安全会更加根深蒂固。于是，她轻快的追上了长兄，问道：“如果能娶到季嫆，你会待她怎样的好？”

　　任光熹郑重说道：“如果能娶到她为妻，我此生仅她一妻，全心全意待她，绝无二心。”

　　任晶莹权衡之后，立刻纵马出了懿园。

　　她马不停蹄的进王宫找到季玄默，寻求他的帮助，极为期待的道：“皇叔，我想要你帮我向皇帝请旨赐婚。”

　　季玄默迎着她聚精会神的期待，问道：“赐婚谁与谁？”

　　任晶莹道：“帝国的季嫆公主与任国的世子任光熹。”

　　季玄默面露沉思的凝视着她。

　　任晶莹愉快的笑道：“我长兄对季嫆公主一见钟情，发誓若能娶她为妻，会全心全意待她好，季嫆公主恰好尚无婚配且无意中人。”

　　季玄默凝视着她的愉快。

　　任晶莹在他的探究之下，赤诚的道：“皇叔，我想要季嫆公主嫁到任国，成为任国的王后，使任国变得更好。”

　　季玄默开口道：“我帮你向皇帝请旨赐婚。”

　　任晶莹笑得很开心，无论事成与否，她都很开心他愿意帮她。

　　当她出了王宫，心里已泛起内疚。返回懿园的途中，她心里的内疚挥之不去，越积越多。在牡丹花丛亭下，她寻见季嫆，内疚的道：“我做了一件愧对于你之事。”

　　季嫆心中一沉。

　　任晶莹愧疚的坦白道：“我请求王上帮我向皇帝请旨赐婚，赐婚你与我长兄。”

　　季嫆骤然愤恨的道：“父皇绝不会同意！”

　　任晶莹羞愧于面对季嫆的愤恨，连忙走开。为了使任国变得更好，她需要这样做。

　　她心中不安的急步回到『安敬』院，便见钟太后在殿中端坐，耳边响起严肃的叩问心扉之语：“你决定为王上生育子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