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极尽风流》徐风来

19、忌不明白

　　未时将近，从王宫里弥漫出期望与焦灼的气氛，渐渐蔓延至整个帝都。今日的帝都空前活跃，街头巷尾挤满了议论声，都在关注着王妃的大选，翘首以待谁最有福气能胜出。

　　任晶莹在礼部侍从的指引下，步向候选的侧殿。按照大选的流程，先从名门贵女开始，其次是各地方推选的优秀少女，最后是藩属国的公主。八人一组，有序从侧殿至正殿参加初选。

　　事情已然如此，任晶莹安下心来，该说的话已经向季玄默说明，她无法强求事事圆满如意，道法自然，只能顺其自然。

　　当她迈进侧殿时，瞬间震撼不已。只见宽阔肃静的大殿中，用屏风分成三片区域，整齐的聚集了三百余位参选之人，放眼望去，满殿的美丽秀色，盛况的场面颇为壮观。她眼前一亮，在侍女的引领下，走向最里侧的藩属国公主所在的区域，目光在掠寻着殿中最好看的女子。

　　殿中皆是容貌不俗的妙龄少女，从大家闺秀的气质到小家碧玉的灵韵，再到国色天香的公主，任晶莹寻到了许多好看的女子，各有其好看之处。

　　待任晶莹刚走到藩属国公主们的面前，彼此都怔了怔。

　　任晶莹一怔，源于诸位公主的衣饰各有特色，五官也略有差异，洋溢出不同王国的地域风情。

　　诸位公主一怔，源于映入眼帘的这位公主容貌美丽、衣饰华贵，蕴含一种热情而自信的风度。

　　果然，这位美丽的公主绽放出了笑容，热情的融入公主们所在的区域，自信的面对着诸多打量，亲切有礼的笑着说道：“我叫任晶莹，是任国的公主。”

　　任国的公主？

　　知道任国存在的公主寥寥无几，知道者应都是任国邻国的公主，任晶莹轻轻看了三位公主腰间系着的名牌，这三位知道者确实是邻国的公主。任国太小，鲜为人知，她向不知道任国的公主们介绍道：“任国，是方圆九万公里的小国，只有一百九十余万子民，位于中原一带，以农垦为生，盛产五谷，是归顺大盛帝国的第二个藩属国。”

　　公主们纷纷复杂的注视着任晶莹，她的笑容纯真而烂漫，她的语声兴奋且愉快，她的到来使原本肃静的氛围变得轻松了。

　　任晶莹接受着诸位的探究，也在好奇的探究诸位。她发现距离最近一位公主身上配戴许多银制首饰，明耀而贵重，腰间名牌上写着竹国，她欣喜的道：“我知道竹国，竹国是归顺大盛帝国的第一个藩属国，方圆四十余公里，四百余万子民，位于盆地一带，盛产珍稀木材与白银。”

　　竹国的公主一惊，她知道的很清楚。

　　任晶莹找到了邻国行国的公主，二人相视一笑，她亲切的向别国公主介绍道：“行国是任国最要好的邻国，也位于中原一带，方圆四十九万公里，五百余万子民，盛产五谷与牲畜，是归顺大盛帝国的第五个藩属国。”

　　“你知道茳国吗？”一位性格开朗的公主开了口。

　　任晶莹见这位公主正是茳国的公主，笑道：“我知道茳国，茳国位于沿海一带，方圆三十余万公里，两百余万子民，是归顺大盛帝国的第九个藩属国，盛产水果与鱼鲜。”

　　有公主带着考验的语气问：“你知道孟国的疆域？”

　　任晶莹恰好记得孟国，她在王宫正殿中看过二十五个藩属国的简述，还在习堂里随太子殿下一起了解一遍诸藩属国的情况，回答道：“孟国的疆域有五十余万公里，三百余万子民，位于丘陵一带，物产丰富，盛产茶叶、奇花异草、药材，是归顺大盛帝国的第四个藩属国。”

　　她对各国如数家珍，令公主们惊叹，气氛轻松活跃起来，不约而同的打听更多的王国。

　　“赵国呢？”

　　“赵国方圆八十万公里，两百余万子民，位于草原一带，以畜牧为生，盛产畜肉，是归顺大盛帝国的第三个藩属国。”

　　“岐国呢？”

　　“我对岐国印象最深刻的是它盛产黄金。”

　　“白国？”

　　“方圆一百二十万公里的大国，六百余万子民，位于雪域高原一带，盛产玉石与皮草，是归顺大盛帝国的第十七个藩属国。”

　　有位公主轻声问道：“大盛帝国呢？”

　　任晶莹道：“大盛帝国啊，二十年前，方圆五百余万公里，一千六百余万子民。如今，方圆一千二十万公里，六千余万子民。”

　　“你知道平国？”

　　“我只记得平国的陶瓷工艺首屈一指。”

　　“颜国？”

　　“刺绣工艺最为精湛。”

　　“萨国？”

　　“萨国是归顺大盛帝国的第十九个藩属国，方圆一百四十万公里，有六百余万子民，是至今疆域最大的藩属国。位于山岭一带，盛产香木与瓜果。”

　　“越国？”

　　“方圆一百一十万公里，三百余万子民，位于山地一带，盛产木材与石材，是归顺大盛帝国的最十八个藩属国。”

　　任晶莹热情的回答着，公主们热络的问着，各自都在兴趣盎然的熟悉彼此。直到礼部的嬷嬷提醒道：“下一轮就是诸位公主们。”

　　二十五位公主这才骤然安静。

　　任晶莹不禁发现，各国的公主们都是有备而来，她们虽然出生在不同的王国，却都会说大盛帝国的语言，显然都与她一样，自幼被寄予厚望的教导，争取能成为太子妃。

　　礼部嬷嬷按照名单上的顺序，依次唤出八位公主。八位公主一组，有序的步向正殿，参加皇太后主持的王妃初选。

　　任晶莹端坐着，心情难免激动，不知道自己是在第二组还是在第三组。

　　在第一组公主离席不久，第二组八位公主依名单顺序离席。

　　任晶莹的心跳得很快，随时准备离席去正殿。

　　紧接着，第三组八位公主闻宣离席。

　　整片藩属国公主的区域只有任晶莹一人了，乃至整个侧殿里也只剩她一人端坐如常，她与手持名单的礼部嬷嬷面面相觑。

　　礼部嬷嬷仔细看了看全部已经标注的名单，疑惑的问道：“你是？”

　　任晶莹颇为诧异，自己应该在名单里，便将腰间系的名牌示给礼部嬷嬷看，道：“任国的公主任晶莹。”

　　礼部嬷嬷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手中的名单，惊讶的道：“公主未在名单里，何故有名牌？”

　　“自然是事出有因，无需多虑，不得声张。”文嬷嬷的语声缓缓传来。

　　“是。”礼部嬷嬷不便多问，恭敬告退。

　　文嬷嬷传令道：“公主，王上在正殿有请。”

　　任晶莹连忙随她走出空荡荡的侧殿，迈进了富丽气魄的正殿，殿中飘扬着混合的上等胭脂香。皇太后与王上并坐在高位，当她刚站定行礼，就见王上示意其余人退下。

　　钟太后颇为满意的望向任晶莹，尽管当时她惟命是从接过名牌，此时的她并无不情愿参选，和蔼的道：“王上调整了初选次序，原来将你调在了最后一位。”

　　任晶莹立刻懂了，应是王上将她调整出了名单之列，皇太后尚不知情。

　　季玄默沉着的道：“母后辛苦了，要去歇息了吗？”

　　“哀家是要去歇息了。”钟太后欣慰的站起身，不枉她此番安排，问任晶莹道：“酉时复选，你准备了什么才艺？”

　　根据选妃流程，初选看容貌，复选展才艺。

　　季玄默接道：“她的书法秀朗。”

　　任晶莹自是聪敏，领会王上之意，不提她不在名单之列的事情，配合道：“莹儿的书法深得王上教授，太傅也曾称赞过莹儿的书法秀朗，富有美感。”

　　“好。”钟太后缓步而去，已默认任晶莹进入了复选，是不出意料的王妃之选。

　　任晶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未等她好奇的问出口，季玄默便低声告诉她道：“我命礼部悄悄将你从名单上删去了。”

　　悄悄？任晶莹知道了结果，这就是他为她做出的选择，决定让她去参选太子妃，轻问：“皇太后何时知晓此事？”

　　季玄默道：“复选结束之后。”

　　任晶莹紧张的道：“皇太后可会不悦？”

　　“会不悦。”季玄默看出了她的紧张，问道：“害怕被皇太后不悦的迁怒？”

　　“不害怕。”任晶莹道：“有皇叔护我。”

　　季玄默问：“你紧张什么？”

　　“我不知道。”任晶莹觉得很紧张，自己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季玄默安抚着她的紧张，道：“你不必再配合参加复选。”

　　任晶莹的紧张并没有因不必参加复选而减少，反而莫名的更加紧张，很想要知道的问：“皇叔今日看到天下最好看的女子了吗？”

　　季玄默定睛注视她，她就是他今日看到的天下最好看的女子。

　　任晶莹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没有听清，语声稍扬的再度问道：“皇叔今日看到天下最好看的女子了吗？”

　　季玄默依然定睛注视她，就是他眼中的她。

　　任晶莹没有参透他眼中含义，一时却沉湎在他眼中的温柔，恍恍惚惚，想要问个究竟的道：“皇叔今日看到天下最好看的女子了吗？”

　　季玄默注视着她的恍惚，道：“看到了很多好看的女子，各有不同的好看之处。”

　　“我也觉得她们都很好看。”任晶莹忽而笑了，显然，在皇叔眼中，没有一位女子堪称为最好看。

　　她一笑，季玄默就随之愉快，待她日渐长成，她会知道自己是天下最好看之人。

　　任晶莹的心在悬着，问道：“明日就会公布被选中的王妃？”

　　季玄默道：“今晚就会公布。”

　　今日公布也好，免得那么多人心里没有着落的无眠。任晶莹探究的问：“皇叔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季玄默道：“需与皇太后、皇帝一起商议人选。”

　　任晶莹问：“会在藩属国的公主里选出王妃吗？”

　　“尚在权衡。”季玄默道：“需与三位侧王妃人选一起权衡。”

　　任晶莹惊问：“还要选出三位侧王妃？”

　　季玄默道：“几日后的太子妃大选，也要一并选出三位太子侧妃。”

　　任晶莹诚实的道：“我不知道还要选太子侧妃，我一直只知道我要被选上太子妃。”

　　季玄默道：“侧妃一并选出。”

　　任晶莹问道：“皇叔已有心仪的王妃与侧王妃？”

　　季玄默回答道：“今晚你就知道了。”

　　任晶莹没再多问，悬着的心仍在恍惚晃荡，忽想到藩属国公主们的命运，便想到了自己对诸藩属国的了解颇为不足，她转眼望去正殿深处，屏风之后是林立的石柜，期待的道：“皇叔，我想要多了解各藩属国的情况。”

　　季玄默带她去了解各藩属国的情况，他才是真的如数家珍。

　　任晶莹很专注的听他详尽的介绍，从第一藩属国竹国开始，直到第二十五个藩属国于国，他足足讲述了半个时辰。听完之后，她陷入了片刻的沉思，问道：“皇叔知道每个藩属国盛产什么，知道它们缺少什么吗？”

　　她问得很勇敢，她的眼神里也有着与勇敢相同的勇气，使得季玄默的灵魂为之一震，从来没有人敢于问出这样的问题。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勇敢，从她第一次见到他，勇敢的飞奔向他时，他就知道她有着好奇而勇敢的天性，这是世人极其缺少的美德。

　　季玄默勇敢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它们缺少什么，但我想知道。”

　　任晶莹笑道：“我知道任国缺少什么，缺少精良的农垦工具与周密的灌溉水渠。”

　　季玄默知道，真正有效的掌管是帮助它们解决问题，而非施加强权的掠夺。

　　任晶莹需要再细细梳理诸藩属国的情况，也要去告诉长兄大选王妃的进展，她告退道：“皇叔，我想要去见我长兄了。”

　　她的长兄任光熹正焦急的等在王宫外，远远看到任晶莹出来了，快步迎过去，压低声音问道：“情况如何？”

　　任晶莹笑了，用季玄默的话回道：“今晚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