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极尽风流》徐风来

17、宜觉醒

　　选出天下最好看的女子为王妃？

　　天下最好看的女子长什么模样？任晶莹若有所思，自是要在季玄默大选王妃当日去到王宫，尽赏参选女子们的姿色。

　　季玄默见她似懂非懂，只是深深看她一眼，不便明言相告。如果她想要成为他的王妃，她一定会积极参选，甚至会勇敢的向他提出要求。如果她不想要成为他的王妃，什么都无济于事。

　　任晶莹问道：“皇叔的王妃也是从藩属国的公主里选出？”

　　季玄默道：“是有此意。”

　　任晶莹惊喜的道：“皇叔对藩属国真好。”

　　季玄默对藩属国的仁治有目共睹，当年先帝勇猛亲征，踏碎异国山河，灭国屠杀，逞帝国雄势。是季玄默极力主张不战而屈人之兵，采用招降异国为藩属国的举措，使诸多无辜弱小的国家得以存活，使这片大地平息战火，功德无量。对此，季玄默只是觉得应该终止杀戮。

　　任晶莹心里清楚，他对她最好。她无忧无虑的笑了笑，道：“我想要泡温泉了。”

　　天高云阔，六个温泉池大小不一，有露天在高阶上，也有在分散在凉亭下与花架间，池与池之间有水渠相连。任晶莹选了视野最好的露天温泉，身着薄衣缓入池水中，整个人浸湿在温滑的暖水里。

　　泡在温泉中太舒服了，她愉快的笑着，欣喜的伸展着四肢，让肌肤得到充分的抚慰。她开心的遥问远处的季玄默，道：“皇叔，听说这池温泉水有奇效，可舒经活络，调理身体，延年益寿？”

　　她还听侍女说，这处温泉泉眼也许有千年之久，一直涌泉不绝。

　　“未经证实。”季玄默言语严谨，端坐在凉亭中，没有与她一起泡温泉，也不去看池水中的她。她年纪尚轻，不谙男女之事，但他已经成年，懂得男女情爱与情感，懂得男女间的禁忌，他不能如她一样恣意的无所顾忌。他也不在她懵懂之际去引导她偏向某种情感，一切由她自然成长。

　　任晶莹惬意的在水中嬉戏，忽然想到太子殿下很需要调理身体，道：“皇叔，太子殿下试过来这里泡温泉吗？也许对他的身体有益？”

　　季玄默道：“太医说太子的身体不宜泡温泉。”

　　任晶莹忽然又想到了皇帝，问道：“皇帝来这里泡过温泉吗？可能对他的身体有益？”

　　季玄默道：“皇帝没有空闲来这里泡温泉。”

　　任晶莹想了想，兴奋的充满幻想，笑道：“可以把温泉水引到皇宫里，让皇帝足不出皇宫泡温泉。”

　　季玄默听到了她热情的想象力。

　　任晶莹越想越兴奋，忍不住在温泉池里站起身，朝着季玄默所在的地方，振奋的笑道：“温泉水引到皇宫之后，流经皇城、内城，还可以分流出许多水渠，让更多人享受到天地日月灵气的温泉水。”

　　从太源山到皇宫有百里之遥，季玄默思量着她的想象力。

　　任晶莹差点忘记了行宫里另一处妙地，连忙从温泉池里出浴，披上外衣，奔向季玄默，问道：“皇叔，行宫里第二有名的清泉，在哪里？”

　　她昨日就了解清楚了，清泉是行宫里的另一个泉眼，涌出的水冰凉甘甜，很适合饮用。这座大山很神奇，有一热一冰两个泉眼，且都在百年间涌泉不止。

　　“清泉在一里之外。”季玄默的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可想而知此刻的她湿衣裹体，能看清她犹如赤身的轮廓。

　　任晶莹见他背对着自己，便轻快的挪到他面前，而他的目光刻意的落在别处，她偏首笑吟吟的道：“皇叔，我想要你抱着我去。”

　　季玄默道：“需等你的衣裳干了。”

　　任晶莹不解的问道：“为何？”

　　季玄默沉着的提出了建议，道：“或者，你不唤我皇叔。”

　　任晶莹更加不解的道：“不唤你皇叔？”

　　季玄默告诉她其中道理，道：“你年岁十三，虽未及笄，已非孩童。无论是以你皇叔还是长兄的身份，都不能在你沐浴时细看你，不能在你未着寸缕以及如同未着寸缕般的湿衣时触碰你。”

　　任晶莹裹了裹薄薄的外衣，笑道：“这个道理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就是在你面前，我不想要固守禁忌。”

　　季玄默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只有你的什么人才能在你想要被抱着时，名正言顺的抱着你、触碰你？”

　　“我知道。”任晶莹笑嘻嘻道：“只有我的皇叔，你啊。”

　　季玄默抬眼，迅速扫过她脸上纯真无邪的笑容，道：“你知道‘皇叔’的含义。”

　　“我知道。”任晶莹笑道：“我就是喜欢唤你皇叔。”

　　季玄默道：“你唤我皇叔，我就不能在你湿衣时抱着你去清泉处。”

　　任晶莹问道：“皇叔想要我唤皇叔什么？”

　　她是真的喜欢唤他皇叔，季玄默沉思了片刻，她俨然无意改口，道：“等你的衣裳干了，我抱着你去清泉处。”

　　“好啊，皇叔。”任晶莹坐在阳光下的岩石上，旁若无人的将外衣褪去，穿着湿衣乖巧的晾晒着自己，就像是春雨过后春枝上的娇艳春花。

　　见状，季玄默依靠在亭柱上，目光落向远处，她确实毫无改口之意，问道：“你想要先喝一杯清泉水？”

　　“想要！”任晶莹渴望的道：“皇叔，我还想要吃东西，我饿了，这里有可以吃的东西吗？”

　　“有。”季玄默阔步去殿中，先给她取了几块昨晚准备好的果子，又去一里外的清泉处为她取了一杯泉水。

　　任晶莹吃着果子，尝了一口清泉水，泉水洁净甘甜，比她喝过的任何清水都好喝，她惊喜的道：“皇叔，这泉水太好喝了。”

　　季玄默颇有点奇怪，她竟然句句都加上了皇叔的称呼，似乎有意为之。

　　任晶莹吃饱喝足之后，摸了摸身上的衣裳，潮乎乎的，一时半会难以全干，笑盈盈的问道：“皇叔，一定要等到我的衣裳全干吗？如今半干，皇叔能不能通融通融？”

　　季玄默探究的反问道：“你既然知道不能让男子轻易触碰你，其中道理你作何理解？”

　　任晶莹记得母后在她来帝都之前教导过她，让她谨记要保持忠诚，注意与男子之间的禁忌，须知男子常有非分之想，会有轻薄之举，不能让他们得逞，应时刻警惕，免误终生。

　　当时，她好奇的问母后：要对谁保持忠诚？

　　母后郑重其事的对她说：要对你自己保持忠诚。

　　如今，任晶莹回答他道：“我知道需注意与男子间的禁忌，男子常有非分之想，会有轻薄之举，应时刻警惕。”

　　季玄默道：“你警惕了吗？”

　　“在皇叔面前我无需警惕。”任晶莹很自在的笑着，悠哉的道：“因为皇叔对我没有非分之想。”

　　季玄默定睛看着她的笑颜。

　　任晶莹语声确信无疑的道：“皇叔对我也不会有轻薄之举。”

　　季玄默神色如常的道：“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任晶莹不禁笑了，笑意盎然，道：“因为皇叔知道我想要成为太子妃，皇叔也想要让我成为太子妃。”

　　季玄默沉着的道：“你依然想要成为太子妃？”

　　任晶莹眨眨眼，问道：“难道皇叔不是依然想要让我成为太子妃？”

　　季玄默被问住般的哑然，他很清楚自己对她的感觉，并非只是想要让她成为太子妃，他希望有其它可能，情急之下的大选王妃，便就是为了让其它可能成为真正的事实。然而，他一时却难以说出口。

　　任晶莹当作他是默认，他应也没有理由改变，便从岩石上站起来，语声轻柔的道：“如果皇叔不想要抱着我去看清泉，我就自己走过去了。可是，我就是不想要走上一里路，很想要皇叔抱着我去。”

　　季玄默凝视着她的渴望，有所保留的问她道：“我大选王妃之日，你会在吗？”

　　“我会啊，我一定会在。”任晶莹笑道：“我会穿上最好看的衣裳，早早的去到王宫。”

　　季玄默有所期待的笑了笑，道：“我抱着你去看清泉。”

　　任晶莹来不及笑得更开怀了，刻不容缓的扑进他怀里，攀着他的脖子，开心的跳起来，被他牢牢抱起。

　　她知道应该注意与男子之间的禁忌，知道不应该完全放松警惕，知道不应该随心所欲，知道不应该与皇叔如此亲密。道理她都知道，在面对皇叔时，没有任何道理可遵循。她觉得对自己保持忠诚，就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与谁亲密无间，与谁注意禁忌，皆凭自己喜欢。

　　季玄默抱着她走了一里路，把抱到了清泉的泉眼边。泉水叮咚，从石砌的井口不断涌动，流淌出一条浅溪。

　　任晶莹用手接了一捧泉水，欢喜的饮尽，入口轻凉甘甜，她连饮数口，回味无穷的笑道：“皇叔，这泉水应有奇效，喝了之后神清气爽。”

　　季玄默随之一笑。

　　任晶莹望着蜿蜒的溪流，好奇问道：“它流向何处？”

　　季玄默道：“流向行宫里第三有名的泉潭。”

　　泉潭？任晶莹不曾耳闻，脚下已经沿着溪流而去，水流穿过石涧、草丛，流经空旷的山坡。当她步至坡上，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只见极宽阔的一个深潭位于悬崖边，一面是山体，三面是峭壁，水波微微荡漾，如映照天际的明镜一般。

　　任晶莹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泉潭是温泉与清泉的汇流之处，有一条石阶能下到泉潭水里深处。

　　季玄默告诉她道：“泉潭深达两丈，水温冬暖夏凉，是绝妙的游水之处。”

　　“皇叔会游水？”任晶莹不识水性。

　　季玄默道：“我会游水。”

　　任晶莹满怀期待的道：“我想要皇叔教我游水。”

　　季玄默道：“你再想一想我们方才所言。”

　　任晶莹想了想他们方才所言，她心无杂念，心无禁忌，笑得很纯情，欢喜的期望道：“皇叔，你可以教我游水吗？”

　　季玄默道：“我四日后回答你。”

　　四日后，就是在他大选王妃之后，一切将有定论。

　　整个帝都乃至整个天下，都很关注王上大选王妃。帝都备受瞩目的名门贵女已经做好了准备，各藩属国的公主也都陆续抵达帝都，寄希望于能得到皇太后与王上的青睐。

　　任晶莹的长兄任光熹千里迢迢再度赶来，马不停蹄的赶在了大选王妃的前一日抵达懿园。在懿园中，兄妹二人相见，任光熹特来传达父王母后的意见，道：“莹儿，你明日务必参选王上的王妃。”

　　参选王妃？！任晶莹惊讶的道：“我要参选的是太子妃。”

　　“莫再执念于太子妃之位。”任光熹在正月十六从帝都回到任国之后，将见闻详细的禀告父王与母后，处处细节都彰显出莹儿颇得王上宠爱。与他一同回到任国的，还有皇太后派人送去的一道密令，旨在让任国国王规劝任晶莹参选王上的王妃。

　　任晶莹非常不解的望向长兄，他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任光熹严肃的道：“明日你要去参选王妃。”

　　任晶莹清醒的道：“参选王妃，当上王妃又如何，今后只能当王太妃。当上太子妃能当皇后，今后能当皇太后。从太子妃到皇后再到皇太后，才是保护任国最稳妥的正道。”

　　任光熹劝道：“你能通过王上保护任国。”

　　“我知道王上位高权重，他并无更高的觊觎心，只想要做王上。他此生若只是王上，就注定只能保护任国一时，保护不了任国生生世世。”任晶莹的眼中露出了罕见的冷静，道：“我想要保护任国生生世世，让任国成为镶嵌在大盛帝国的一颗珍宝明珠。”

　　任光熹道出了事态的真相，道：“你能有机会成为太子妃，是因为王上，你当时抓住了他，就是抓住了好运气。你放开王上，就会失去好运气。”

　　任晶莹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最好的运气安排，道：“我不会放开王上。”

　　任光熹忠告道：“如果他选了别人为王妃，你就不得不放开他。就算你不放开，他也会推开你。他不像是对自己的正妻不忠之人。”

　　任晶莹想着明日要早早的去帝都王宫，道：“我不会让他推开我。”

　　任光熹听得出她语声中的自信，道：“王上对你很好，很喜欢你，你也跟喜欢他，对不对？”

　　“对。”任晶莹笑道：“我和他相互喜欢。”

　　任光熹问道：“你愿意参选王妃了？”

　　任晶莹好奇的问道：“这不仅是你的主意，这也是父王与母后的主意？”

　　任光熹如实的道：“这还是钟太后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