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牌传说]传说始末》羽衣若若

61、061杀伐

　　“决定好了吗？”

　　“嗯……就这样吧。”

　　高见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再无多余情绪。

　　“高见叔叔还是这么有魄力。”希子笑了。

　　“这不是魄力，只不过我知道自己的局限。”高见也苦涩一笑，“这个位置太高，我坐不稳。”
　　当前留给他的选择其实不多。对手多年的布局早已成形，就算有多智近妖的希子参谋，也不可能逃脱。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幸雄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但如果细看，仍能看出他手指微弱的颤抖。

　　平山幸雄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会因为3200万数额的金钱而心态失衡的年轻人。

　　被希子聘请到「荣」后，他所经手的许多案例都是这个数额的几十上百倍，坠着让人眼花的0的数字看太多，早已修炼得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但这次的决定事关「荣」的生死，幸雄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夜晚，但又好像并没有那个夜晚般万念俱灰。

　　“将那些剥离之后只保持基础业务，我们还能活下去。未来……不是没有机会东山再起。”

　　幸雄坚定地说着，告诉高见，也告诉自己。

　　“我只要还能活下去就很满足了。”高见轻轻摇头，“即便最后只保留基础业务，也是我年轻时从未想过的成就。幸雄，你会不会很失望？我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领导。”

　　“…………”

　　幸雄沉默。

　　高见继续说道：“我想这次的危机度过去之后，就提前退休。九条会那边我也打算把组长的位置传出去。我年纪大了，不像年轻时那么有精力，只希望能和妻子孩子安稳度过下半生。”

　　他的语速很慢，声音很沉稳。似乎这些话他早就想过很多遍，只是在今天才终于讲出来。

　　希子并不意外。

　　暴力团的成员到了一定年纪后，几乎都有这样的愿望。而对于大部分的普通人来说，其实所求也并没自己以为的那么多。

　　如高见真吾对自己的评价，他并不是个有野心的人。最初不过是出于好意带出希子，然后迫于形势追随她打拼，误打误撞成了横跨表里世界的领导，然后又因为一直向好的形式成就了今天的地位。

　　这么一想，他的人生可以称为十足的幸运。

　　“有自知之明才最难得。”希子看向窗外。

　　「荣」也有着自己的大楼，从高见办公室的窗户望出去，能看到这片区域最繁华的景色。目之所及，已有几处施工进度不同的大楼雏形。

　　而据希子所知，这座城市中许多间隙般的空地，已经被许多人盯上。昔日被嫌弃和厌恶的空地，很快就会摇身一变成为身价高昂的楼房。而且可以肯定，这些价格还会继续飞涨，涨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涨到令人追悔莫及的程度。

　　现在正是这样一个飞速前进的时代。希子可以感到那种火热的氛围。

　　“现在关东的组织也蠢蠢欲动地想要重新划分地盘了。还有人说如今要重新开始战国时代……商界也是如此。谁都以为自己会是德川家康，想要把整个日本攥进自己手心。”

　　她凉凉地说着，丝毫不掩盖语气中的嘲讽。“居然会有那么多人想要成为这么一个弹丸之地的帝王呐，呵~”

　　“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讲。那么多人的宏图伟愿在你口中变得像个笑话了。”

　　对于高见严肃告诫，希子笑笑没再接话。

　　这个时候，她竟有些怀念起某个从来不把金钱、权势与地位放在眼里的男人。

　　赤木这几年似乎没什么兴趣正经打牌，竟然在赌桌上有了败绩。他的名声也渐渐泯然于众人，很多人都不再把他放入一流高手之列。

　　似乎这家伙总偏好和众人逆行。看到13岁他在麻将桌上的异彩时，任谁也难以想象6年后的他竟然会出现在玩具厂。和鹫巢的对决之后又招摇了几年，到现在这代打昌盛、身价水涨船高的时候他竟然又沉寂了下来。

　　希子思绪蹁跹之际，沉默良久的沉默良久的幸雄终于插话。

　　“……我也不再是孤身一人了。现在的战斗不仅仅是为了公司，也是为了我的家人。至于未来的事情，先把眼下难关渡过去再说。”

　　“没错。”

　　高见拍了拍幸雄的肩膀，传达同为男人的理解。

　　希子侧过头看了两个男人一眼。

　　有了家室的男人们身上多了一种名为「责任」的成熟，虽说这会让分散他们的精力、牵扯他们的行动，但这软肋同时也是最为坚韧的盔甲。

　　***

　　高见真吾和平山幸雄做出了最艰难同时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壮士断腕，他们果断出手剥离和舍弃当初商定好的业务，争的就是圈套尚未发动前的那点先机。
　　对手们笼络多方势力，又花了这么多心思布局，不将「荣」分而食之不会罢休。

　　那么高见方便主动割肉，而且还是很大很肥美、人人垂涎三尺的一块肉。

　　虽说等到多方联合一起发作后同样能吃到这块肉，而且还能有更多的肉，但人还是会被眼前唾手可得的巨大利益吸引得挪不开目光。

　　人心就是如此有趣。

　　于是本来也不是铁板一块的对手们便乱了，有人迫不及待出手提前发作，让另一些人也不得不跟着实施部署。原本发动后必然可以困死高见的圈套有了松动，那么高见也便有了一线生机。

　　只是仓促发动的圈套依然威力惊人，为了成功脱身，高见必须付出巨大的牺牲。断腕还只是开始，无法满足贪婪的人心，他必须不断舍弃更多，才能最终离开这场饕餮的修罗盛宴。

　　不论哪方获胜，「荣」自身都会不复昔日荣光。

　　但在希子看来，这仍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事实上还是存在着损害最小、可以让「荣」尽量保存下来的方案。可以想见对手们因利益而结盟，那么己方同样可以选择盟友，威逼利诱分而治之。

　　但这么一来，保住的只是「荣」而已——以高见的性格和能力，无法驾驭这艘巨轮。就算如今危机平息，未来这样的事情也会再次发生，公司易主是迟早的事情。

　　倘若高见真吾舍不得如今的一切，执意要留在现在的位置，那么他的结局必然粉身碎骨。届时「荣」仍然会屹立于商界，但是他只是胜利者下的枯骨。

　　至于希子，她自觉这些早已和她无关，对它们的发展并不感兴趣。

　　这次会插手，一是以为这危机因自己而起，二是想要给高见一家保住平稳安宁的生活。

　　起初为了追求「自由」，希子需要他们效力，如今他们也需要希子。

　　所幸高见并未丧失本心，做出了最适合自己的选择。这次的事情平息后，他便可以和妻儿一起过上理想的生活。

　　人贵有自知之明。

　　可自知又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在这样物欲炽热横流的时代里，人心早已被喂得贪得无厌。

　　“惠子啊……你还打算做些什么，就让我看看吧。”

　　希子拿着手包，踩上高跟鞋。

　　高见在外面等她，一同去赴雨宫惠子邀请的订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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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私心，既然让凡夫活下来，就好好享受属于凡夫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