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随迁工厂的支青们》深林鹿

63、第62章 赶出去

　　柳向兵的到来让一家人都愣住了。
　　打开门看到人的那一瞬间，要说一家人原先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望。尤其是孩子们那声“爸爸——”让气氛显得尤其尴尬。
　　柳向兵简洁地把他和老乌的买卖说了一下，就说老乌现在被厂里人扣住了。
　　老乌媳妇是个生猛的，一听这话，瞬间就挠上了柳向兵的脸：“我家老乌工作要是丢了，我跟你没完！”她指甲又长又利，又毫不收劲，柳向兵毫无防备就被挠出了两道红痕。
　　还是方东平作为领导出面喝止了儿媳妇的难堪行为。
　　柳向兵捂着脸，心想，这女人可真厉害！不过谁让自己跟她男人搭伙儿了呢？忍者痛，他还是赔笑道：“方厂长，您还是去看看吧，有您在，才能护住老乌啊。”其实他心想，老乌也不会被怎么样，只不过他没敢说。
　　“对对对！快去，老头子你快去！”老乌娘醒悟过来，自己男人是副厂长，还能护不住儿子？
　　方东平想想也是，回屋披了件中山装就出去了。
　　柳向兵把情况说完也不想再呆了，他一出厂区就连忙跑来了，家门都没来得及回，家里人也该担心坏了。看到方东平出了屋，他顺势就道：“那我先回去了。”担心这一家老小不让他走，又开玩笑道：“不早点回去，脸上这道可不好交代。”
　　这话惹得老乌娘哈哈大笑连说我给你作证，又作势骂了老乌媳妇。
　　老乌媳妇有点脸红，又觉得自己男人给他害惨了，气势不减地刺回去：“你活该！”
　　柳向兵又赔了几声笑，总算能出去了。
　　道上，他捂着脸，苦笑道，这还真不好跟希雨交代。

　　回到家，一家人都睡了，只剩希雨在床上辗转反侧，担忧着丈夫怎么还不回来。
　　柳向兵猫着身，也不开灯，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
　　“你回来了！”希雨听到动静，惊喜地叫到，急忙拉了灯。等看到脸上那两道痕时，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气鼓鼓的样子。
　　柳向兵想起刚见她时的样子，也是这样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吸引住了自己，顿时觉得她还是那么可爱，禁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希雨一个枕头就扔过去了。
　　柳向兵急忙搂了她耐心地解释今晚的情形。
　　事情一说，希雨放下心来，掩饰着尴尬推开了他道：“一身的泥尘，赶紧去洗洗。”
　　柳向兵脱困后也还有心情跟老婆开玩笑道：“老婆，我累了，要不你帮帮我？”
　　希雨瞪大眼睛，这人不正经也不看情况，两个老人可都在隔壁住着呢！想也不想地踹开了他。
　　柳向兵调戏了一把希雨后，乐呵呵地洗漱去了。
　　第二天二老起来看到脸上那明晃晃的痕迹，还隐晦地提醒两人晚上不要闹得太过。
　　柳向兵笑着应是，希雨给他翻了个白眼，不过也认了。

　　关于老乌公车私用的处理结果没几天就下来了。
　　老乌这货车司机的工作是保不住了。多少人眼红这油水十足的工作，现在被人抓住把柄，能保住工作才怪了。
　　老乌也毫不在意，那柳向兵没了工作不照样混得好好的？自己可不比他差。
　　大家都认定老乌开着厂里的车挣了不少钱，要他都吐出来。老乌打死了都说自己就挣个拉货的工钱，最后一脸肉痛地上交了500块钱。
　　也没人清楚他到底挣了多少，500块交出来还是让人大吃一惊。
　　跑几趟车就能挣一年的工资了？怪不得老乌铤而走险呢！
　　这下好喽，没了车，没了工作，看他还笑得出来不！
　　不少人都在看热闹。
　　这事也不知道是谁举报的，去查是谁举报的也没多大意思。这事看起来就算了了。

　　没车对于两人来说，确实难办。要想继续收果卖果，少了运输工具，难以为继啊。
　　柳向兵跟老乌合计着二人合伙买一辆货车。
　　老乌硬气地拒绝了他，豪气地宣称他要自己买。他从进罐头厂开始，二十年了，都是开车的，从拖拉机到大卡车，他做梦都想着能有属于自己的一辆车。现在终于要买车了，他可不愿跟人合伙。
　　柳向兵心知他攒够了钱，也就依了他。
　　这年头，都知道卡车这种大件难买，以为只是没钱买不起，没想到没关系也买不到。
　　柳向兵是采购的行家了。第一次去汽车制造厂，两人也没空手去，带了烟，带了酒去的。
　　礼是送出去了，车还是没买成。辗转跑了好几处关系，送礼陪笑脸，折腾了近一个月才弄到了一辆卡车。
　　老乌好不容易弄到了车，大大方方地开回了家里，路上不少人都看到了，惹来了不少艳羡，都赞叹老乌真能耐。
　　老乌就是要人人都看见，没了罐头厂的工作，他也过得不差！
　　就是这么一招摇，厂里人人都知道他跑货挣的钱可不止500块。500块能买一辆大卡车？
　　厂里不可避免地又议论开了。
　　不知是谁起的头，纷纷嚷着要老乌和柳向兵从厂宿舍公寓搬出来，理由是厂宿舍公寓是给双职工住的，现在柳向兵和老乌都不是厂里职工了，凭什么还住着双职工的宿舍。
　　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需要钱，尤其是需要外汇，而邕城罐头厂就是为国家挣外汇的大厂，这两年来，厂子订单更多了，招工也多了，连赋闲在家两三年的希杰媳妇都等到工作了，这下厂里的宿舍就不够分了，柳向兵和老乌一看就是赚了不少钱的。你不是能耐吗？有种别住厂里宿舍啊！
　　收回两套房虽然解决不了宿舍稀缺的问题，但是能稳定人心啊。
　　没过几天，厂后勤保障部就上门了。
　　住了十几二十年的房子，冷不丁就被人赶出去了，这滋味还真不好受。
　　尤其是柳家二老，刚住进来没几个月，就那么多事，心里不是滋味。
　　老乌倒没事，他们家在那洪村，自家的老宅子敞亮还带院子，方东平和老乌娘在窄小的筒子楼都住不舒服，平时他们都是住在老宅多。只是这事让他心里不得劲，这些人都是在一起工作了那么多年的工友啊，就这么见不得你好啊！老乌暗暗较劲，走了这条路我就不后悔，以后一定混出点名堂来气死他们！
　　柳向兵一家可就折腾了。柳向兵虽然买了块地，可还没动工呢。他怎么也没预料到这些所谓的工友居然那么眼红，楞是把他们从厂宿舍区赶出来了。实在太让人心寒了，怎么说自己和希雨都把自己的青春奉献给这个厂了，到头来都换不了一套70平的房。这栋宿舍楼当初能建起了，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呢！
　　柳向兵憋气又愤怒。
　　希雨也不好受，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惹人嫌的皮球，生长于斯的沪市一脚将自己踢到千里之外邕城，几十年的工友一朝就能把你卖了。
　　还有一家子人要照顾呢。希雨收敛了情绪，拍了拍柳向兵的手臂道：“趁着几天，我们出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屋子租一段时间，那块地得抓紧盖起来了。”
　　他并非走投无路，只是感叹人心易变。

　　这几天，希雨一家老小都在收拾细软，柳向兵就四处找能出租的屋子。
　　期间希雨娘家也来看过，可也无能为力。厂职工公寓都是70平，两间卧室，两个老人和希杰一家各占一间，希晴都没有地方住，只能住在单身职工宿舍。
　　柳老太不知抹了多少遍眼泪，哭着说回绍兴去算了。
　　柳向兵又得耐着性子哄说咱家自己的房子很快盖起来了，才消停了些。

　　柳向兵一家搬走的那天，希杰他们都来帮忙了，老人眼中掩不去的担忧。
　　“诶呦，说搬就搬走了啊，这也太不近人情了，搬出去住哪啊？”随着柳向兵一家搬东西进进出出，邻居工友们不管是真心还是虚情都来问上两句。
　　希雨还继续在纺织厂工作，不好跟人闹翻脸，也不知道那个绝情地提出要他们搬出去的是哪个，对来问候的人也还勉强陪着笑脸。
　　待黄昏时分，柳向兵踩着小三轮拉走了最后一车行李，厂里的人对柳向兵和老乌他们的议论还未消停，只是画风开始变了。
　　“哼！挖工厂的墙角，让他们搬出去都算是轻的了！”背后说人总是格外狠毒。
　　“就是，要是前几年，还指不定怎么被批D呢！”眼红的人不止一两个，否则柳向兵一家也不至于搬走了。
　　“就顾着倒买倒卖那点蝇头小利，丢了这么大个房子看他心痛不？”有的人幸灾乐祸，自以为自己目光长远。
　　“也不知道他们住哪，你说他们住的地方能比这好吗？”这话不知是担忧还是嘲笑。
　　“你操哪门子的心啊，他们不是有本事吗？”
　　“就是就是！”众人嬉笑道。
　　……
　　议论久久不散。

　　在租来的小房子里，李胜、赵和平、邹梅、余芳等老朋友都在帮忙归整房间。
　　蔡英没来，她说她这么多年先进不想把名声搞坏，不过李胜是不会透露的。
　　“随便放放就行了，地方小，摆不出来了。”柳向兵感激众人来帮忙，可地方有限。
　　这年头还没有人有闲钱盖多余的房子，柳向兵跑了好几天也就找到这么一家能有一间空房间出租给他们的了。
　　若论房间，还算大，二十来平，可是一家五口要都住在这里，是既拥挤又不方便。没办法，只能指望自己的房子尽快盖起来吧。
　　“哥，阿拉这命苦啊！”李胜看着自己混得最好的哥们一下就被赶出来了，想想这么多年的境遇，难受得很：“沪市不要我们了，来了这鬼地方，还住不安生！”
　　李胜说得凄凉，大家都沉默着。
　　“不说这个了，咱们今天下馆子去！”柳向兵转移话题，大家来帮忙，总得招待一下。
　　“这，哥，钱你自个省着点花吧。”众人都不好意思，那么多人都去下馆子，那得废多少钱啊，这么一顿下去，一个月的工资可就没了。
　　“走吧，走吧。”希雨也忙了一天，真想早点歇口气，开玩笑道：“我招待不了你们了，还是让国营饭店的大厨来招待吧。”
　　在国营饭店里，众人满足地吃着菜，才在这一天的最后露出笑脸。
　　接连不断的祝酒词，无不透露着对未来美好日子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