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随迁工厂的支青们》深林鹿

62、第61章 暴露

　　安置好二老之后，柳向兵又过上了每天推着小板车去火车站卖水果的日子。
　　这些天他发现在火车站卖水果的多了一摊，还多了一摊卖早点的。果然谁都不是傻子，吃不了独食。他打定了主意，等三月份三华李成熟了，再跟老乌下乡收购，好好赚他一笔。
　　“向兵，吃午饭了。”希雨把自行车立稳，取下挂在车把上的饭盒，冲着正给人称水果的柳向兵说道。
　　要说二老来了之后，家里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希雨得闲了些。柳老太太帮忙做好午饭，她中午下班回来后可以送饭过来给柳向兵，以前他都是早上带午饭过来，天气暖点还好，天冷也只能吃冷饭。
　　“我们买辆脚蹬三轮车吧。”希雨心疼他每天推着果摊走那么远。
　　“成，我们明天去三轮车厂看看，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要卖。”柳向兵边吃边说，有钱总是要让生活过得好一点。
　　做了十几二十年的采购员，在邕城，柳向兵几乎跟各个厂都打过交道。柳向兵带着希雨去厂里买三轮车，一番交情谈下来，便宜了不少钱，在统购统销的时代他都能游刃有余，更别提现在市场有所松动了。

　　“呦，买车了啊！”柳向兵踩着三轮车进厂宿舍区，引来了不少工友的围观。
　　“是啊，那小板车整天推着也费劲得很。”希雨坐在车上，笑着回应。
　　“前几天不是刚给他们家老头子买了张好几百块的床？”看着他俩慢慢开远了车，人群中就议论开了。
　　“他们两口子这些年是攒下了多少啊！”有人感叹道。
　　“嘿！他们双职工，我们也双职工，工资都差不多，他家咋那么能攒钱呢？”有人疑惑，也有人怀疑。
　　“柳采购员能耐啊！”有人悠悠地出声。
　　“别乱说，当年那么乱的时候都没查出来他吃回扣。”有人反驳。
　　“说不定是那水果摊赚钱呢？”也有人摸着门道了。
　　“你有本事，你也推一个去？”有人揶揄道。
　　“去！我是国家工人干嘛要遭那罪，风里来雨里去的。”有人撇嘴，还是工人爽。
　　“可惜了柳采购员，那么好的工作，为了他小舅子，给出去了。”有人同情柳向兵。
　　“采购员那么好的岗位就换个车间工人，也是亏大发了。”不少人都替柳向兵肉痛。
　　每次希雨家一有什么动静，这些话头就会被翻来覆去讲。来了邕城已有好几天的柳家二老自然也听说了。
　　希雨夫妻俩买了脚蹬三轮车喜笑颜开地回屋拿红绸给新车系上的时候，就看到二老歪坐在客厅沙发里，忧愁中带着怒气。
　　“爸妈，我们买了三轮车，你们下去给系个红绸呗。”希雨没注意到二老的不快，笑着招呼老人，这种带福气的事，老人肯定乐意。
　　二老自然愿意，但这事并没有抹去他们心中那种怨，什么都帮外家！
　　“这采购办公室主任的工作你是怎么辞的？”不好直接责骂儿媳妇，柳老头抬眼质问儿子。
　　“想出来单干就辞了呗。”柳向兵浑不在意，你情我愿的事，老拿出来说就惹人不快了。
　　“一百多快钱的月工资，你说给人家就给人家了？”柳老太可直接多了，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钱啊，肉痛！
　　希雨一听这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瞬间脸色也不好了。但也知道这事她不好说话，丢给柳向兵一个眼神，意思是你来解决，勉强笑着开口道：“今天我来做饭，买新车了得好好吃一顿。”
　　“你走什么！”柳老头当即不愿意了，一拍茶几勒令她留下来。
　　希雨不说话，看着柳向兵。
　　柳向兵头疼，和老太太住就这点不好，自古婆媳关系难解啊，但也知道希雨不想自己解释这事，于是朝他娘道：“等会儿绍儿该回来了，小雨先去做饭吧。”
　　希雨撂下一句“我先去做饭了。”就把空间留给他们了。不过饶是再信任自己丈夫，在厨房的她也一直留意着客厅的动静。
　　“大家都知道采购员的活好，当年动乱的时候，身为采购员的我是最早一批被斗的。”柳向兵坐下淡淡地开口，十来年过去了，如今讲起这件事来，他已经能平淡地叙述开了。
　　二老都被他说得心揪起来，经历过那个时期的人，对一个被拉出去斗的人可能会面临什么都清楚得很。
　　“那时候，也是上山下乡的时候，有人给我透了口风，只要小雨她弟下乡去，就放了我。”柳向兵如今说来还是觉得愧对希杰，他觉得当初张家老太太希杰奶奶讥他的那句话没有错，可惜老太太没能看到她的孙子回城。
　　二老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还有这茬。
　　“前几年政策松动，可以顶岗回城，希杰在龙州山上待了那么多年，也该回来了。”说到这，谁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是这么回事啊。”柳老头也沉默了，想起刚才对儿媳妇的态度，面带羞愧。
　　柳老太面色讪讪，犹自嘴硬道：“那再等两年不也能回来了嘛。”再等两年，张家小子可以回来了，儿子也不用丢工作。
　　这能一样嘛！柳向兵暗暗摇头，可嘴里还是宽慰老人道：“有本事的人干啥都行。”想了想又补充道：“要不是出来单干，哪能接你们来享福？哪能让你们睡那么好的床呢？”说着脸上带着揶揄的笑。
　　“你这小子，就会开老子的玩笑！”柳老头听出他的揶揄，朝他头上拍了一巴掌。
　　这顿晚饭，一家人都吃得沉默寡言，希雨不想说话，二老尴尬又拉不下长辈的脸面，柳向兵也不好说太多，柳绍莫名所以，一家人不说话他也没兴趣说了。直到晚饭过后说给新车挂红绸，点鞭炮，一家人才有了笑意。
　　热闹的鞭炮声惹来了邻居的注意，锃亮的脚蹬三轮车更是艳羡了众人，围绕着希雨一家人的话题又说开了。也有人暗暗注意，他们家哪来那么多钱？

　　壮歌三月三一过，三华李就开始像吸了水的海绵见天地大起来，到了该采摘的时候了。
　　柳向兵和老乌两个人又秘密地接头起来了。
　　他们如法炮制地下乡去收购三华李。
　　收购回来的三华李不仅卖给罐头厂，也分销给一些水果贩。反正都是一车拉回来，就在邕城城郊一些个和柳向兵相熟的水果摊贩瓜分了几百斤，卖给水果摊贩的价格肯定要比罐头厂收购的高就是了。
　　“可惜这些小贩要的太少了，不然直接卖给他们也不至于那么惹眼。”老乌靠在座椅上，吐了个烟圈，啧声道。
　　“确实是，不过现在也就只有罐头厂会大量收购水果了。”柳向兵系好安全带，沉思道：“容县也有罐头厂，就是远了点。”这车是罐头厂的，要说罐头厂有任务，车不在就麻烦了。
　　也正因为老乌开着厂里的货车，厂里人见着也都认为是老乌给厂里拉货，还没人想到他这是在公车私用，不过这事一直悬着他两的心上。
　　“旁人不知道，管账的可知道是你收的果子。”老乌看着柳向兵，觉得他两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很是忧心。去年干第一票的时候，是他见钱眼开，现在兜里有钱了，尤其是钱还不少的时候，就开始谨慎起来了。
　　“要是收手，看着拿钱白白流走，你不心痛？”柳向兵想想就肉痛。他不像老乌，那万把块钱攥得死死的，他把二老接来了，想换个宽敞的地方住，刚跟人买了块地，满打满算差不多一亩，几乎掏光了他所有的家底。好在那块地就在离厂区不远的地方，以后盖起来，希雨上班也方便。
　　两人就这样战战兢兢地继续收购水果，倒卖水果。

　　有钱是藏不住的，总想着——改善生活。
　　柳向兵豪气地买软床，买新车、还买了块地，而老乌至今没敢跟家人透露他的买卖，但给老乌娘的傍身钱多了，给老婆的生活费也多了，甚至给孩子的零花钱也多了。一家子的生活水平是直线上升。小孩子一有空就往小卖部跑啦，老乌媳妇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天天从菜市场割肉回来啦，老乌娘捎张凳子又跟老姐妹们炫耀儿子多么孝顺，又给了多少孝敬……
　　当柳向兵两个又从乡下运回一大车三华李的时候，就被厂里人拦住了。
　　“嚯！怪不得这日子过得那么好呢！”来人把柳向兵堵在财务室里，柳向兵卖水果给罐头厂的事一下就给捅了出来。
　　“我辞工了找点活干养活一家老小这没犯事吧？”柳向兵貌似镇定地道。他不算厂里的人，自己谋生怎么了？就怕希雨受连累，也怕老乌也被抓了。
　　老乌确实也被抓了，不知是哪个人，已经盯准了他两的事，这会儿老乌正被人围在仓库里审着呢！
　　“方司机，这车是咱们厂的吧？”打头的人不怀好意地笑问。
　　“是。”老乌点头，老实回答。这一天总算是来了，他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么多天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地了。
　　“这车果子也是咱们厂的？”又是一声质问。
　　“卖给罐头厂的自然就是厂里的了。”老乌顺着话答。
　　“嘿！”那人被这话一噎，带了怒，转念一想，人赃并获看你能傲到什么时候，又笑着问：“是你自个卖给厂里的？不是厂里派你是拉回来的？”
　　“我只负责拉货。”老乌既没反抗，也没交代清楚。
　　“你这是公车私用！”看来老乌是吃硬不吃软，那人立马态度一变。
　　老乌这边和人打着太极，柳向兵则因为不属于厂员工，没有理由把他盘问扣押，他说了几句话就大摇大摆地走了。气得拦住他的人骂骂咧咧却又无可奈何。
　　柳向兵安然无恙地离开了，老乌却被一帮工人扣住了，就在仓库边上像模像样地审着。
　　老乌家里人见他夜神了还没回家，着急上火，因为不知道他和柳向兵的生意，一家人也没人知道要去找柳向兵问问情况，还以为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左等右等不回来，一家人睡不着也只能干坐着着急。
　　“爸，听说现在外面治安不好，该不会是路上遇到流氓劫匪了吧？”老乌媳妇忧心忡忡，忍不住要向长辈讨主意。
　　“乌鸦嘴！”老乌娘啐了她一口，又声声念起菩萨保佑来。
　　“哇！”一家人的不安孩子也能感受得到，妈妈被呼喝他们也害怕，纷纷哭起来。
　　一时间方家宅子里乱作一团。
　　柳向兵正是这个时候上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