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随迁工厂的支青们》深林鹿

46、第45章 真诚欢迎

　　唐素悦的桌面上又放了一封从沪市寄来的信，这已经是她收到的第六封留沪工人寄来的信了，无一例外都是请求接收安排工作的。
　　不知是不是王明丽的第一封信起了带头作用，在她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一些工人写信来厂，声称要举家支援边疆城市。
　　留沪工人大概还有四十个人，现在全国精简员工了，申请仍然来邕的也只有这么六个人，唐素悦无奈地叹息，支边需要有高觉悟的奉献精神，人家不愿意来，也无法强求。
　　像王明丽这种终于看明白想清楚的工人，邕城也是没办法接收的，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的支援工作更不好做了。更何况现在全国精简员工，若是安排了沪市工人，本地职工也会要求安排自家亲属工作。
　　这几年来，无论是沪市支边工人，还是邕城本地工人，在罐头厂夏季大生产的时候，都安排了不少临时工，也转正了不少工人家属。今年精简员工的势头越来越紧了，还有好多工人想方设法希望厂里安排工作。
　　那些个留沪工人现在想通也迟了，更别提举家支边了。两年前举家支边是带大红花游行的光荣分子，现在已经成了负担了。

　　“老唐，你看看，这也太荒唐了，这些人净走歪道！”潘厂长看了刚收到的沪市来信，气得拿着信的手发抖，赶紧摆到唐素悦面前，让她好好看看。
　　按理说，这样的信，不应该给当事人看的，但是潘厂长实在气不过：“你看看，这简直无中生有！这些人吃不了苦，留在城里就留在城里了，为了一份工作，这种手段都使得出来！”
　　唐素悦看他气得不轻，连忙一目十行地看起了信，一看吓一跳，原来这是沪市轻工业部联合沪市劳动局发来要调查自己有没有徇私将外甥女留沪，有没有收受贿赂的函。
　　“老潘，这……”唐素悦惊讶，又憋屈：自己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
　　“你放心，我们都知道你没有的，你那小外甥女，我们都知道早早来支边了，至于那两个妇女，特殊照顾嘛。”潘厂长知道这里环境不好，理解他们不愿意来，但是还要搞事情，这就是思想有重大问题了！

　　“朱同志，你举报的事情，经我们核查，并无此事，你诬蔑dang的好同志好干部，你是何居心？”沪市劳动局的干事用笔敲着桌子，背靠椅背，面觑朱霞，严肃地说。
　　“同志！我讲的句句属实，你们可得好好查查！”朱霞心里腹诽，官官相护！
　　“嗯？你是说我们没有用心办事？”一听这话，那干事立马挺身向前倾，直勾勾地逼视朱霞。
　　“呵……呵呵。”机关里一个小干事的眼神对群众来说也是杀伤力十足的，朱霞被这突如其来的锐利的眼神刺到，一时间只能僵笑，但转念一想，管他怎么说，能安排自己工作就行，于是觍颜开口：“同志，你们为人民服务，我的工作有安排了吗？”
　　“你诬蔑好同志好干部，还想有工作？”小干事嗤笑。
　　“我没诬蔑！那□□的事，我知道得真真的！”一听没有工作，朱霞就不干了，自己最大的筹码都豁出去了！
　　“唐素悦的事情桂省的调查反馈已经上来了，根本没这回事！”小干事看惯了这些为了逼他们劳动局安排工作，无所不用其极的行为了，“□□的事情，组织上正在调查，虽说结果还没出来，但是，八成也是你胡编乱造！”

　　“劳动局小刘的信，很值得重视！虽然这封信没有公开发表，但是我们的同志都应该引起重视，桂省方面也很重视，□□的事情不解决，劳动局的工作很难办，也不利于工人随迁工作的展开……”
　　“刘慧同志大义灭亲，值得我们敬佩啊！”
　　沪市轻工业部的一间办公室里，聚集了工业部及其下辖的劳动局，还有桂省驻沪办的众多人员，都在讨论刘慧寄到沪市dang报编辑部的信，里面提及的正是本该随迁的女工□□不仅未随厂外迁支边，还利用其丈夫关系安排了工作的事。
　　“我们还是很欢迎□□同志赴邕的，请沪市有关部门配合，说服教育，本着夫妻不分居的原则，我们真诚欢迎夫妻双方一起支援桂省！”桂省驻沪代表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尽管知道沪市是为了让桂省接收这批无法留沪就业的工人，但是，看在支边的工厂都发展得不错的份上，也就认了。
　　刘慧的信没有公开发表，讨论的人也只是少数人。

　　“妈的！低调低调！老子一再强调低调！现在被抓了典型，你让老子脸往哪放！”给□□安排工作的劳动局副局长，会议一结束，回到办公室，立马踹翻了办公椅，将手上的会议笔记不停地拍在办公桌上。还觉得不够，又打了电话过去撒火。
　　“谁啊？莫名其妙！”刘金坐在机电厂科长室，抓起电话一听，就被激烈的语气震得耳朵刺痛，他立即将话筒拉远了耳朵，但只听了一句话对方就啪地挂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么吼自己，他生气地也一把拍掉了电话。
　　一看表，差不多下班了，起身回家。

　　“华姐，你命真好哈，嫁了刘科长那么好的人，还生了个大胖小子！”隔壁家的一个姑娘晾一边晒着衣服，一边恭维坐在摇椅上哄小娃娃的□□。
　　“这人和人啊，就是不能比的！”□□一手环着孩子，一手翘起兰花指，跟小姑娘传授经验：“什么都比不上嫁个好男人啦！”
　　她那些个工友，有几个还能留在沪市的，都搬到山沟沟去了，留在沪市的，还能有工作的，除了她□□，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这人啊，长得漂亮就是本钱！那王明丽，丑不拉几的，能嫁什么人？一个小工人，能像自家男人一样有本事安排工作吗？
　　这肚皮也争气，刚迁厂那会儿，工作组老上门，说什么骗鬼的大道理，饭都烦死了！好在没上门几次，这小娃娃就来了，哈！他还能让一个孕妇去支援？
　　□□又在摇椅上悠闲地轻轻摇了摇，听说劳动局那里可热闹了呢！
　　“华华——”□□正幸灾乐祸，刘金就回来了，那句“好男人”，听得刘金心花怒放。
　　“我去叫阿姨开饭哈。”□□笑着把怀里的儿子塞给了他，转身进房开饭去了。

　　这样安逸享乐的日子，在工作组再次上门的时候，结束了。
　　“孩子也周岁了，黄同志，你应该去桂省支援了。”上门的工作组这次并没有和颜悦色。
　　“同志，我已经从罐头厂离职了。”□□僵笑，这帮人，是不是上门来讹钱的！
　　“黄同志，既然你已经从罐头厂离职，按规定，劳动局不会给你安排工作，如果你执意不去桂省支援，那我们会上报劳动局，辞退你。”工作组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的僵笑都维持不住了，这死鬼，还不回家！这帮吸血鬼，自家男人不回来，都镇不住！
　　“同志，你们先坐，等我先生回来，我们再一起商量。”□□虚与委蛇，男人是科长，还怕这些人不给面子？
　　“正好，桂省方面非常欢迎你们俩到那边支援，这是桂省驻沪办让我们转交的信。”
　　“呵，呵呵……”□□努力挤着笑，接过了写着“红旗罐头厂□□收”的黄色信封。里面写的全是桂省如何真诚欢迎他们夫妻两一起到那边工作，已经支边的工人过得如何如何好。
　　“滚！你们出去，我已经有工作了！”看了信，本就掩不住喜怒的□□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生气与烦躁，将工作组轰出了门，这都过去两年了，还不放过自己！

　　“刘科长，我们希望你好好劝劝你太太，工人随迁是对你们，对沪市，对桂省三方都非常有利的。”被轰出去的工作组在巷口遇上了夹着公文包下班回家的刘金。
　　这两天，总是有人跟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搞得他这两天总睡不安稳。“这位同志，你说什么呢？我太太怎么了？”
　　“你太太是外迁厂的工人，本就应该去桂省支援，你利用个人关系给她安排工作，你也是有责任的。”工作组人员不跟他嬉皮笑脸，上头都挨批了，这事再办不好，还不是自己挨骂？
　　在楼上偷偷观察工作组有没有离开的□□一看自家男人被那三个工作组人员堵住了，急急地跑下楼：“我们是沪市人！哪也不去！”拉了刘金回屋。

　　本以为，逃脱了工作组就万事大吉，过了两天，刘金就被机电厂领导请喝茶了。
　　“你那女人，必须辞退！”机电厂领导毫不含糊地说：“她要是还想要工作，那就去桂省吧！”
　　“领导，这，我太太从罐头厂离职了，不算罐头厂工人，怎么也要支边呢？”刘金还想挣扎。
　　“你别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如果不尽快辞退，你的科长也保不住！”

　　“老刘，你回来啦！”这两天的□□特别温柔体贴，以色事人，只能处处小心。
　　“妈的！老子被你害惨了！”刘金一想到自己可能因为这个女人前程尽毁，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我不去那破地方！”□□嘶吼，刘金的反应已经看出自己真的要被发配到那山沟沟里了，她一个劲地拽着刘金的手臂，忍住呼扇的巴掌疼，柔声道：“老刘，我知道，你最有能耐了，这点事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啊？是不是啊？”
　　“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刘金的确有办法，就是辞退□□，保住自己的权力，也全了她留沪的心。
　　情节恶劣的□□被桂省真诚欢迎，然而同样延期但早打了申请报告的王明丽却一直等到了1964年才等来了桂省来接她们的消息。